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回音 作者：鄢烟烟 文案 回音 沈回音 你为什么叫回音 因为—— 念念不忘必有回音。 你要相信。念念不忘，必有—— 回音。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励志人生 娱乐圈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回音、龙俊亨 ┃ 配角：beast ┃ 其它：韩娱 　　☆、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还是在这样狂风暴雨像怨妇一样杀来的2013年8月夏天咬牙开始了这个故事。 　　我不信鬼神。 　　但是东西古今各神明，我有罪，我开了文。请佑我能圆满这一场沉醉。 　　除了龙俊亨，他们五个人第一次见到沈回音时，都是在新沙洞老虎的工作室。 　　2009年3月。春寒料峭之时。 　　练习总是从深夜到清晨。走出来只能抬头望一眼晦暗天光。然后晃晃荡荡离开，一路上打着哈欠睁不开眼。 　　以至于他们以为首尔的天空永远是被天线切割好的冷蓝色。 　　那天他们是晚上去的，时间还算早。路上各种热门歌曲从店铺门口的音响沸腾出来。热闹又有点儿虚妄。 　　推门进去先忙着打招呼。吵吵闹闹打扰了正在工作的老虎哥。 　　老虎哥摘下耳机回头招呼他们坐下，然后对着话筒说“从刚才那里开始。” 　　六个人倒很自在，凑到隔音玻璃旁想看看录音的情况。 　　于是。那么一个沈回音就印入他们的眼底。 　　瘦高个。校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黑色长发披散到腰间。看侧脸就知道不能用漂亮形容。漂亮这个词衬不上她。 　　看起来就像在缓慢的长焦镜头里。 　　然后。那么一段唱就漫进他们的耳蜗。 　　清澈微微沙哑。连贯饱满。没什么技巧。只是舒服。 　　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心里到底什么感觉就见她闭着眼唱完最后一句，侧过头睁开眼看着他们，抬手说了句“嗨”。 　　她那是一眼就看出了带着帽子的龙俊亨。看他一脸错愕她突然就笑出来，露出两个酒窝。 　　然后那五个人就彻底愣了。 　　后来龙俊亨能信手写出精美的歌词时，写过这么一句 【她的酒窝就像冰糖。冬天温暖。夏天清凉。】 　　等到沈回音从录音室里出来，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那五个人还觉得有种看不真切的感觉。 　　美女总是大同小异的。只是她美得纯度有点儿高以至于像蒙着一层纱似的。 　　一番寒暄才知道她早就和龙俊亨认识。差几个月满19周岁。刚在去年11月高考过。成绩还不错。 　　“记性还行罢了。” 沈回音手缩在略长的毛衣袖子里一边搓手一边说。 　　“那你怎么还穿高中校服。” 　　“她喜欢。”龙俊亨把沈回音放在一边的外套抻过来给她“不过只喜欢冬天这身儿。” 　　五个人巡视一圈交换眼色。 　　“你们不会是——”还是最活分的梁耀燮开的口。 　　两个声音同时回答他。 　　“不是。”沈回音没什么语气。 　　“怎么可能。”倒是龙俊亨说着尴尬地笑了。 　　“耀燮还没说出来他猜你俩是什么关系呢。”尹斗俊这是在揶揄龙俊亨。 　　“听出来他想问什么了。”沈回音接完这一句，龙俊亨都没再抬眼看弟兄们呆住的表情。这姑娘本就坦率的很。 　　还是老虎哥简单处理完音频后加入谈话，才缓解了尴尬。 　　“都互相认识了吧。俊亨，回音刚刚是在录自己写的歌。” 　　“你写歌？对哦，你会玩儿蛮多乐器的。” 　　“像点儿样子的第一首罢了。我又不是天才也觉得还满难的。” 　　“你不是拿完录取通知书就去旅行了。哪来的时间写。” 　　“旅行时。”沈回音撇了撇嘴“你到底有没有拿到我写的明信片？” 　　“你们俩不要这么无视我们吧。”老虎哥看另外五个人一脸探究觉得由着俩个人聊可不行。 　　然后俩个人就噤了声。 　　“回音，你也要当歌手么。”又是梁耀燮先吱声。 　　“没有。我上学读书。” 　　“回音只是让我帮忙把歌做出来。没什么别的想法。” 　　“怎么就找到老虎哥你了。也不是我介绍的。” 　　老虎哥看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回音“就————我以前有一个助手是她学校里的前辈。” 　　咳嗽了一声，扫视这帮孩子一圈儿又开口“把你们六个叫来是来听一下我新写的曲子。” 　　六个人便叽叽喳喳地闹开，要好好讨论下的架势。 　　沈回音穿好外套拿起包告辞。还不是多熟几个人就没留她，老虎哥嘱咐着让她有时间就来玩儿。 　　外面的冷空气触到皮肤她就皱了下鼻子，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龙俊亨的短信。 　　【直接回家。别一个人大晚上在外面乱晃。就不说路上小心了。】 　　沈回音吐舌头笑了下。听着四周喧嚣而来的大热歌曲就敛了笑，呼出口热气抬头小声说了句“干嘛就非当歌手。” 　　回家这一路上。地铁站。24小时便利店。五花八门映入眼帘的广告牌。烤红薯的炉子边沉默坐着的大叔。 　　首尔这座城市的气息就这么和着冷风扑面而来。还有那小子的气息。 　　坐地铁的时候永远扶着把手听着歌微微摆动身体。 　　再晚路过家门口的便利店也会进去再喝着可乐出来。 　　走在他旁边，以为他仰着头是在想事情，实际他不过是认真看每一个灯牌上的字。 　　天冷的时候遇到烤红薯的大叔就会买一个塞到她手里，那就是他手心的温度。 　　她在外面旅行了快两个月，飞机在夜晚划过城市表面时她突然觉得走那么多地方都很徒劳，不如塌心待在这里。 　　有时候一座城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帮你保存一个人的气息。 　　这些零碎又绵延的思绪持续到天快亮的时候，她熬夜写作到此时，一条短信传来。 　　【呀丫头你明信片我都看了。字写得真够多的。我也想去旅行。】 　　此时龙俊亨结束练习一身臭汗仰面躺在地板上，一沓明信片被他举在眼前。 　　东京 　　【吵。比你喜欢听的歌还吵。四处的指示牌上都是精致的俳句。会是你喜欢的那种矫情。如果你看得懂应该和往常一样会盯很久。东京夜晚的霓虹灯能嚣张到把月光都赶走。走在凌晨空旷的街上也会怀疑这个城市没有月亮。但是到哪里似乎都能望见东京塔。都说去那里就是为了好好和恋人接一个吻。看来它是爱情的象征。可它是红色的。爱情在我看来不是红色的。还有其实只是到了高的地方肾上腺素分泌旺盛心情激动而已。】 　　京都 　　【住的民宿可能都称得上是遗产。四处弥漫干燥的木头味儿。好像一呼吸几百年就会过去。去了寺庙很喜欢拿竹筒引水的构造。剩下的时间都在这座时间之城里游荡发呆。在太阳底下一幅画都没画完就昏昏欲睡了。我居然也会有像你一样睡不醒的时候——】 　　鹿儿岛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的海很荒凉。上次你说去江原道看海结果半途而废。就应该去的。我敢说和这里的海绝对不是一个颜色——】 　　上海 　　【我外公的家乡。一边妩媚繁华一边温软沧桑。到的第一晚我没有住青年旅社。就游荡在南京路上感受它从喧闹到寂静。清晨六点走在那样阴冷的街上我恍惚忘了自己在哪儿。不知道我外公怎么就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成长得这么闲云野鹤。仅仅是站在空荡荡阳光突然穿过枝桠的街上，就感觉自己要被扑面而来年代久远的故事撞倒了。我突然就开始写歌——】 　　北京 　　【干冷。你一定受不了这样的天气。在这里你就更没办法大冷天还穿得很少耍帅了。但是估计你会喜欢这里。这里时髦得更嚣张一些。会发生的爱恨情仇也似乎更干脆而惨烈。你不是说你总在结束练习后看到凌晨五点的首尔。凌晨五点的北京。立交桥上依然流淌着灯光。丝毫让我感觉不到温柔——】 　　龙俊亨把一沓厚厚的明信片搭在眼睛上。重量大概能减轻熬夜带来的眼睛酸痛。 　　沈回音。 　　还是—— 　　那个美但不以为意的沈回音。那个自由但不散漫的沈回音。那个一向能写出他看不太懂但闪着心的文字的沈回音。 　　被首尔大学录取后一个人去旅行的她回来了。 　　他在这两个月里还是每天都习惯性的练习后就不管不顾地往后仰躺在地板上。 　　【我也想去旅行。】 　　太累了脑子不清楚所以才写了那么句胡话吧。前途未卜。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力气慢慢回到身体里后，他爬起来整理好东西往外走。 　　一出门就被寒气激得整个人硬生生往一处缩。顿时觉得难过什么的果真都是闲人才有力气拥有的情绪。 　　强撑着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抬头瞥一眼。 　　果真还是冷蓝色。 　　 　　☆、第 2 章 　　“我还以为昨天晚上是个大人弹的呢。”13岁的龙俊亨说这句话时都没在看沈回音“没想到是个小孩子啊。” 　　沈回音想着，小一岁就是小孩子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对他吐槽。日后更绵延不绝。 　　不过她还是乖巧地行礼问好。说起来沈回音小时候绝对是怎么看怎么剔透的小姑娘。 　　他们一家昨晚刚搬到顶楼。到了新家行李还没怎么收拾就先弹了会儿琴。算是个仪式，宣布她来了。 　　她妈妈这是带着她来拜访新邻居。正和龙俊亨他妈妈在聊天。 　　“我们这是刚从巴黎搬回国内。回音的爸爸和我前几年都因为工作在外面飘着。年纪大了就还是想着得回来。” 　　“的确是这样。都得落叶归根嘛。看您的年纪是要孩子比较晚吧。” 　　“回音的确算是老来得子了。所以我们也是特别疼她。回音的姐姐比回音大很多。已经在国外读大学了。” 　　“这样啊。的确孩子还是在国外读书比较好。” 　　“其实回音的爷爷是美国人。也有想过让爷爷奶奶照顾她。但毕竟还是想让她在我们身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姑娘这么好看。” 　　“哪有。我和她爸爸都觉得她不要太在意自己长相才好。”她妈妈顿了下，看了眼不作声的两个小孩儿才接着说 　　“其实我和她爸爸都是做老师的，平时都很忙。她姐姐也不在身边。又是刚刚回国到一个新环境中。我是想咱们也都是邻居嘛，孩子之间可以多交流。您家的小帅哥有时间可以和回音一起玩儿吧。” 　　“当然可以了。这小子空闲时间很多的。不要带坏回音就好了。” 　　两位妈妈在相互熟悉且敲定一些事情的过程中。他们两个谁都没吱声。 　　沈回音微微侧着脸一直看着龙俊亨，她只是觉得他和自己在巴黎见过的小男孩儿不太一样，有些楞还有点呆。 　　龙俊亨则是低着头垂着眼皮想，她干嘛一直看自己。 　　一开始两个人也没怎么真的总在一起玩儿。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儿和女孩儿在一起还是会有点儿不好意思。 　　尽管她是他嘴里小了一岁的小孩子。尽管他后来和不管相差几岁的小姑娘都相处得游刃有余。 　　不过后来两个人还是上了同一所初中又上了同一所高中。她年纪小却语言适应后就连着跳级，比他还早高考。 　　他每天晚上都等着沈回音的钢琴声响起来，一般都是他练习完舞蹈回来的那个时间。 　　沈回音则是做完功课就拿着本中文或日文会话书到露台上，看那个瘦得卸了咣当的身影什么时候从巷子拐角晃荡出来。 　　然后她就去练琴了。 　　有一天龙俊亨突然就支支吾吾地跟他妈妈讲，他能不能去楼上阿姨家弹琴。 　　他去敲了沈回音家的门。回音她妈妈特别高兴地把他欢迎进去。 　　他就拘谨地被领进去坐在钢琴边，十分局促。偏偏沈回音还是一个劲儿看着他。 　　他实在抗不住，第二次和她说话就问了句“你名字为什么是回音啊。” 　　沈回音没理他，直接去弹琴。 　　直到很久之后沈回音才告诉他缘由。 　　然后就开始了各种不咸不淡又层出不穷的好事儿和破事儿。破事儿居多。 　　不过沈回音在后来每个通宵学习熬得七荤八素的夜晚突然想起来那么一俩件就笑得又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沈回音写完了她的第一份游记散文，一直看她杂文的网站编辑看完后有意帮她出版。 　　和编辑周旋实在不是她擅长的，所以正打算找她姐求助。 　　沈回音的姐姐叫沈佳音。比回音大了15岁。早年在美国求学，在欧洲工作过，两年前才回国。 　　她姐姐标准的女强人一个。三十出头就是CUBE的副社。也不住家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当初龙俊亨到CUBE面试的时候。无论是龙俊亨还是她姐，沈回音哪边儿都没说什么。 　　一来她想着这事儿怎么都得看实力，讲人情可太腻歪了，况且讲这种人情怎么看都没意义。 　　二来她太知道龙俊亨的性子了，知道了估计又会对自己没信心，以为她姐姐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录取他。 　　沈回音正琢磨着怎么跟她姐开口商量出书的事，龙俊亨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回音。”电话里闹哄哄一片“你要不要也过来玩儿？” 　　沈回音想这是怎么了。他是喜欢玩可一般都不会让她跟着，说那不是她这种姑娘该去的地方。 　　“你在哪？” 　　“和耀燮、斗俊他们在游乐场呢。大伙儿都在，就是上次你见过那几个人。” 　　游乐场？也是，乱七八糟的地方他也不可能叫她去。 　　“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儿玩吧。” 　　“切，丫头。”龙俊亨嘟囔着“那就算了。”直接挂了电话。 　　沈回音觉得是自己的错觉，龙俊亨最后一句的声音让她觉得好像带着哭腔。 　　其实龙俊亨的确是有点儿要哭了。 　　他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大家都看着他，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低着头沉默。过了会儿耀 　　燮过来抱住了他。 　　龙俊亨把头埋在梁耀燮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没关系啊。咱们两个到其它地方寻找梦想呗。” 　　梁耀燮一听龙俊亨这样说就只是重重点头，其它人就也围上来安慰他们两个。 　　龙俊亨今天被新人开发部的部长叫去，说什么“社长就要放开你的手了。”耀燮听到的估计也是差不多的话。 　　这话怎么想怎么让他想爆粗。不就是被开除，何必还修饰得这么诗意。现实可没她说地这么婉转。 　　他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大家都看着他收拾，那时候其实就已经哭了。兄弟们看不下去，说陪他来游乐场尽兴玩一次。 　　他本来没什么兴致，可大伙儿都撺掇着，就一帮人都来了，可终究也没怎么玩儿，光顾着要么感伤了。 　　偏偏他打给沈回音，这丫头还这么不咸不淡，他也不能生她气，就只能一个人更难受。 　　一块儿吃晚饭时，老虎哥要了酒，除了龙俊亨其它人都不怎么喝酒，结果就看他和老虎哥两个人喝得酣畅淋漓。 　　“俊亨，哥也替你委屈。”老虎哥已经喝差不多了“那帮人都不识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哪有，还是我自己实力不行罢了。” 　　“别这么说。”斗俊还挺清醒的“跳舞、唱歌、RAP、我们都看着呢。肯定是什么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龙俊亨又喝完一杯“都算了。可能歌手这条路就是走不通。” 　　一帮人看他这么难过就不再说话了。一直到从小饭馆出来都是很低的气压。 　　斗俊和耀燮看他喝了酒都说要送他，他非要自己回家。老虎哥就帮他叫了出租车。 　　临走龙俊亨说“你们留下来可都要拼了命练习。我等着在电视上看到你们呢。” 　　一帮人就又都过来抱他，一直说安慰的话。好多人声音都迭在一起他听不太清楚。就只是笑着摆摆手上了车。 　　安慰的话，他确实感谢，可是对挫败感满点的他而言，多少有些于事无补。 　　他在出租车上就一直撑着头发呆，迷迷糊糊的居然睡着了。司机大叔叫他，他才猛的一下醒了。 　　车费老虎哥已经付过了。下了车，凉风拍在身上，激得他打了个喷嚏，人倒清醒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沈回音。 　　她也穿着宽大的帽衫，细脚伶仃两条长腿晃荡着过来。大晚上的，他揉了揉眼使劲儿看了下才敢确定是她。 　　龙俊亨就站在原地没动地儿。终究是喝了酒，一个人站那儿看着也晃晃荡荡的。 　　沈回音走到他跟前，就扬着头，凑特近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 　　能看清楚他垂下的睫毛也能感觉到他呼吸里的酒气。还有他难过时那种要死不搭活的感觉。 　　龙俊亨想真是要死了，喝醉了都扛不住沈回音这么看他。干脆一闭眼把头垂在沈回音肩上。 　　姑娘是真瘦，隔着厚厚的帽衫他都觉得沈回音肩上的骨头硌得慌。可他就是不愿意再把头抬起来。 　　沈回音居然就揉了揉他的头发，像给他家的狗顺毛那样。龙俊亨就没脾气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死皮赖脸就是不把头抬起来，想着他都这个样子了沈回音准得抱他。结果沈回音就直挺挺站着 　　始终没伸手。 　　过了会儿龙俊亨终于把头抬起来，眼睛还是睁不开“大晚上的你这是出来干什么啊？” 　　“买牛奶。”她是一直就在巷子口等着，哪那么巧就能碰上他回来。 　　“哦。”龙俊亨朝便利店方向走“那走吧。” 　　依然是他把可乐和牛奶都买出来。可他刚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还没把盖子拧开，就被沈回音塞了另一瓶东西。 　　“蜂蜜茶。”沈回音把她手里可乐拿过来“虽然是加了老多烂七八糟东西的饮料，不过也该有点儿醒酒的效果。” 　　龙俊亨没说话，乖乖接过来开始喝。 　　沈回音坐他旁边喝牛奶。习惯性地身长了腿，手还是缩在袖子里。 　　“沈回音。”龙俊亨喝了有大半瓶才开口“我今天从公司出来了。” 　　“嗯？”沈回音当然诧异，扭头却只看到他没表情的侧脸，连眼神都看不清楚“哦。” 　　丫头又是这么不咸不淡。算了，反正沈回音一直就是这样。龙俊亨就等着沈回音安慰他，或者讲讲大道理。 　　“那帮人可真是太混蛋了。”可沈回音语气很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必要问为什么让你出来。有眼无珠不需要解释。”又斩钉截铁补了这么一句。 　　龙俊亨听她这么说话，想着怎么就突然气场这么彪悍，果真这也没法解释。 　　“所以说。接下来你要怎样？” 　　“那来得及想。完全没头绪。” 　　沈回音看他还迷迷瞪瞪，正烦躁地抓头发，就没再说话。龙俊亨垂着头待着，看着像又睡着了似的。 　　沈回音就倾着身子去看他，还是很有存在感的睫毛，外加沾了饮料湿润的唇。酒味和蜂蜜的甜味儿。 　　龙俊亨眼睛睁开都慢吞吞的，她就还凑特近看着他，没动地方。 　　终究还是龙俊亨看清了她的脸，猛地往后躲。沈回音跟没事儿人似的靠回椅背上。 　　龙俊亨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含糊地说“我可能的确该想想别的路吧。” 　　“你不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么？”沈回音这一句不是揶揄。 　　“呀——我现在可是已经撞得头破血流，连路都看不清楚了。” 　　“既然都已经这么惨了，那当然就怎么也得撞过去啊。” 　　“嗯？” 　　“如果现在就放弃，那以前遭受的一切算什么啊？”沈回音扭头看着他。 　　“你还不是放弃了芭蕾，没做职业舞者。” 　　“可我不遗憾啊。”沈回音答得很快“那你呢。如果你现在真的决定放弃，以后想起来会后悔吗？” 　　龙俊亨觉得他需要好好地想想才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可他都没来得及想，沈回音就坚定地说 　　“你一定会。” 　　“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对自己的才华和可能性还是自知的，只不过有时候不自信嘛。” 　　“偏偏你还是一旦有点失落，就失落到谷底的性子——” 　　沈回音把头转回去，抱着手臂，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要是无法割舍，就怎么也别放弃，什么事都是这样。” 　　她这一句声音很低。龙俊亨都觉得她是不是自言自语，偏偏又很认真，还带着点儿决绝，他顿时心被闪到。 　　“好点儿了没？”沈回音突然又扭头笑着轻松地问他。 　　他有点儿懵就只应了一声“恩。” 　　“那就起来吧醉鬼。”沈回音吐了吐舌头，站起来跺脚“一到晚上怎么就这么冷。” 　　“怎么说话的——”龙俊亨也慢悠悠站起来“就喝了一点点而已。”说着还用手指比了比。 　　“恩——”沈回音撇了撇嘴，满脸的了解，伸长了手臂给他比划“是这么大的一点点。” 　　“切——”龙俊亨歪了下头很无奈，上前一步把她帽衫的帽子给她扣上。 　　又这么近。沈回音觉得真是太烦了，他身上的酒味还没散，大咧咧地窜进她鼻子里。 　　幸好脸已经冻得很红，她还低着头，龙俊亨绝对看不出分毫她的情绪。 　　“知道冷还不多穿几件。” 　　“你还不是讨厌穿很多，觉得那样不帅。” 　　“大晚上的谁会看你啊。” 　　“你。” 　　沈回音答得很快，就像开玩笑。龙俊亨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又尴尬了。 　　说实话在沈回音身上，他充分明白了什么叫人好看衣服就不重要。她够美所以他真就觉得她随意 　　穿什么都好看又舒服。 　　“我觉得你穿很多也不难看啊。” 　　果真又是很呆的这么一句。沈回音一听就知道他没抓对重点。明明说的是“你”——你会看到。到底懂不懂啊他。 　　平常那么会勾搭小姑娘，到她面前这么呆，怎么看怎么故意。 　　以前沈回音很文艺地写【少女的心就像夜空，看得见却看不懂。】 　　现在她算领悟了。少年的心就是沉入深海的夜空，她连看都看不见。真是——太捉急了。 　　沈回音不说话，龙俊亨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尴尬，又走到一个上坡才又没话找话说。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继续去找别的公司？” 　　“当然了。不是和你说过，死都别放弃。”龙俊亨听了这一句就扭头看她，他觉得怎么她有点儿咬牙切齿。 　　“我觉得你说这种话是写文的职业病。”他盯着她从帽子里露出的那一小半儿侧脸“就是让我有一个壮阔的感觉。” 　　“我才没这么有情趣。” 　　“谁说的。天天写文艺的文章。比我强多了。” 　　“哪能啊。你可是在实战中演练自己的情趣呢。” 　　“呀——”沈回音始终就目视前方蹭蹭地往上走“我怎么觉得你在噎我呢。” 　　“是啊。” 　　“呀——”知道他喝醉了还走这么快。龙俊亨就只能晃晃荡荡地跟上去。 　　已经马上到三月下旬。天气却还是没有转暖。晚上的时候就会冷得感觉起伏的地面都硬得一跺脚就疼。 　　两个人都穿着宽大随便的帽衫，慢悠悠在巷子里穿过。 　　一路斗嘴，打打闹闹，在清静的巷子里路中央肆无忌惮地晃荡。 　　龙俊亨一伸手就能把沈回音要被风吹掉的帽子再弄好，顺带拍拍她的头。 　　沈回音就不客气地踹他一脚再走远，等他自己走到她这边儿来。 　　有车经过龙俊亨就把她拉来到内侧，等到了上坡要爬楼梯沈回音就总得停下来去拽走两步就说累的他。 　　一直到了家门口最后一大段台阶，龙俊亨又是爬了一会儿就喊停。 　　“我可是喝醉了啊，喝醉了。”一看那表情就是撒了娇还不自知。 　　沈回音去拽他，他就又从后面把头压在沈回音肩膀上，硬是被拖着往上走。 　　呼吸里都是凉气灌进来，只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饭馆儿里的味儿，估计是真感冒了，都闻不出沈 　　回音身上淡淡的香味。 　　沈回音也不理他，只放慢了步子往上走。他刚想伸手搂她一下就听她说“到了。” 　　他抬起头咬了下下唇，想起这姑娘揶揄他实战经验多，就使坏逗了她一句 　　“在便利店门口那会儿你离这么近看我，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这回沈回音没踹他，愣了一会儿没说话。龙俊亨一看不会是逗过头了吧，就又挠了挠头。 　　“别喝多了就耍流氓。”沈回音说得特平静“我先上楼了。” 　　“呀——”龙俊亨怎么也没想到沈回音这个反应。 　　“我干什么了就。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他自己一个人嚷嚷出声又怯怯地刹住了。 　　然后就快步也进了楼里。 　　等沈回音到家，她还没关好门，她爸爸就过来问怎么买个东西买了这么长时间。沈回音说在外面 　　随便晃晃就进了屋。 　　她爸爸都没来及说要她晚上注意安全，看一眼没关上的门又摇了摇头，想怎么今天他女儿这么毛躁。 　　刚要关门就听见底下那层传来的脚步声和翻钥匙开门的声音。他特意看了一眼，还真是楼下那家的大儿子。 　　然后他就轻轻把门关好，低头笑了笑。 　　看见回音的妈妈要去回音那屋，说了句“别管她了，都说了孩子嘛当然要给些自由。她自己会看着办的。”就回书房了。 　　留回音的妈妈一个人纳闷老头子怎么一副平时看了很久卷宗后秒懂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那天晚上沈回音当然就在床上一个姿势躺着，想的就是果真就是个混混儿啊。一喝多了就耍流氓。 　　真是闹心死了。怎么就说了那么句话。一直这样强迫症地想着成功地失眠了。 　　然后就每个深夜都会听到龙俊亨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的微弱声音。肯定是怕吵到别人所以真的很微弱她都听不清楚。 　　可是她就觉得耳朵里是他哑哑的鼻音在作响。 　　纠结了几天她还是给她姐姐打了电话。上来先说了半天她自己要出书的事，谈好了才磨磨蹭蹭地开口。 　　“姐姐，你应该知道一个叫龙俊亨的练习生吧。” 　　“知道。怎么了。”沈回音没能马上接上话就又听她姐说“好像也是安阳艺高的。你同学啊？” 　　“恩。同学。”沈回音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他从你们公司出来了。能不能告诉我理由呢。” 　　“有意思。”她姐姐在电话里笑着说了这句。 　　“啊？” 　　“先回答你的问题吧。”她姐姐又恢复了语气“是社长的决定。干这行呢实力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相信一定会成功的决心，信心和毅力。我个人感觉他的实力算不错的，只是有时会有没自信没野心的样子，而且也不太表现自己。” 　　沈回音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还是他的性格的关系。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恩。那刚刚说有意思是——” 　　“现在我们办公室里可很多计算机上都有个装了他练习视频的檔夹。好像是他的练习生朋友弄的。” 　　沈回音一听就想到应该是上次在老虎哥那儿见过的几位。真是够讲义气的。 　　“现在你也来问他的事。这孩子是有点儿意思啊。” 　　“那结果呢。你们看了视频，然后呢。”沈回音没理会她姐姐的调笑。 　　“社长说再给他一个月。最后一次机会。” 　　“恩。那就这样。你忙吧。” 　　“等等。你问了半天，我也问问你。怎么这么关心他？”沈佳音语气就是明知故问。 　　“同学。”沈回音还是不理会。 　　“哦——好吧。”沈佳音也不再逗她妹妹了“爸妈都还好吧。你上大学以后肯定忙，去之前多陪陪他们。” 　　沈回音又听她姐姐交代了半天才挂电话。虽然沈佳音一直读书工作都很忙，不是一直在回音身边，但的确也很疼她。 　　听完她姐姐的话，沈回音就安心了一些。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 　　这一个月沈回音因为出书的事焦头烂额，龙俊亨则是整夜整夜地在原来学舞的舞蹈教室练习。 　　沈回音有时就坐公交车去看他练舞，就说她实在是写得眼睛疼头也疼，而且很无聊。 　　龙俊亨的舞蹈和她第一次看到的比当然要精湛很多。但是神情是没变的少年模样，拽拽的小得意，翘起一边嘴角。 　　他的动作很干净利落，完成度也很好，更重要的是他会理解音乐，很清楚自己的舞蹈要表达的是什么。 　　看了那么多年他跳舞，沈回音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主攻poppin.但毕竟下功夫练过breaking.还是可以做出很漂亮的地板动作。 　　就算沈回音觉得自己还算擅长描述，但是他跳舞的感觉真的无法解释。 　　就好像他明摆着就是帅给你看，你也觉得这样的姿态有些小小的拽，但你没法抗拒。 　　龙俊亨会时不时瞄一眼沈回音，就看到这姑娘还是没变，看他跳舞不会欢呼尖叫，只是很认真地看他每一个动作。 　　可是他就是很喜欢沈回音这样看着他的眼神，很喜欢。 　　龙俊亨还记得沈回音第一次跟着自己来舞蹈教室是一个下午。他放了学就急匆匆要过来，这丫头 　　非要跟着。 　　一起学舞的朋友见到沈回音当然都很惊艳，吵吵闹闹的讨论，很直接地说她漂亮。 　　可沈回音就跟事不关己似的只催他赶紧跳一段看看。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舞蹈吧。在她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新奇和惊叹。这让他有些得意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后来沈回音有时间就会来看他练习。他一时兴起就会教她跳。她也就真的很认真学，而且学得很快。 　　虽然没有那种很纯正的范儿，但也算有模有样。 　　他问沈回音怎么学得这么快。她就只是摊开手说“身体已经练得协调了。看你是动哪块骨头哪块肌肉，照着动呗。” 　　沈回音也会在没别人的时候突然抽风，跳一段芭蕾，最常练习鞭转，他就在旁边数着转了多少圈。 　　每次他看到沈回音完成很高难度的芭蕾动作，他就双手举起想跟她HIGH FIVE。可沈回音总是不以为意地随手拍一下。 　　不过虽然都练习舞蹈，但还是有区别的。 　　他无法像她那样优雅地立起脚尖。她也不敢像他那样做BREAKING的动作。 　　一般练习完两个人就会开着音乐闹一会儿，再一起打扫，然后一起从只亮着一盏灯的楼道冲出来。 　　算起来沈回音是见证了自己从跳得很菜到还算不错的整个过程。 　　现在想想第一次跳给她看那时其实跳得很烂，音乐也好像选得不好，怎么想都觉得那个下午的自己也许很挫。 　　可是他就是在那个下午，从第一次沈回音看他跳舞，他就很喜欢她认真的眼神。 　　龙俊亨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靠谱，可他就是觉得沈回音只是看着她，就感觉她是在告诉他，他在她眼里或许有点帅。 　　他也记得沈回音跟他说的那句“你跳舞很有天赋的。” 　　虽然那时沈回音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可要知道她是多不相信天赋这种东西的姑娘。 　　所以他听到就傻了，莫名觉得这话分量很重。 　　他18周岁加入XING时，老板说没见过像他跳舞这么好的人都抵不上沈回音这一句。因为沈回音说话总是很真。 　　虽然他现在在公司练的多是编排好的成套的舞，以后跳的也可能多是那种歌手跳的舞。 　　可他还是会期待每个看他跳舞的人都是沈回音那样的眼神。 　　他和沈回音解释他的梦想时，他说他觉得在别人面前跳舞感觉很好。其实是最初沈回音给了他那样的感觉。 　　后来他到很多人面前表演舞蹈，人们都在叫好，他也不能分心太关注观众的表情。可他隐约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或许沈回音的眼神是唯一的，再也不会在别人那里找到。 　　现在沈回音就还是托着下巴看他练舞。 　　他顺着舞蹈动作滑步到她身边，最后一个动作刚好拍在她的头上。沈回音轻巧把他手拨开，把毛 　　巾递给他。 　　练得差不多了，他就从包里把两件T恤拿出来，拿出干净的那件，背过身去换。 　　龙俊亨换之前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沈回音，就看到她已经拿了脏的那件去擦地板。绝对目不斜视。 　　沈回音是已经习惯了他的习惯。两件T恤，干净的那件用来换，脏的那件用来擦地板上的汗。 　　都收拾好了两个人还是快步冲出夜晚阴森的楼道，然后才慢悠悠往车站走。 　　龙俊亨跟沈回音说过他很喜欢大晚上坐人很少的公交转大半个城市，很适合在这样的夜班车上和女朋友好好接个吻。 　　沈回音都不理他，一个人看着车窗外发呆，凉风把她的长发吹起来，龙俊亨就一只手绕过她的肩膀去把窗户拉上。 　　第一次他这样做时沈回音猛地回头看他，他手就停住了，支支吾吾的也没说什么。 　　丫头那眼神好像以为他要搂过她肩膀似的，他还能说什么啊。 　　好在沈回音又把头转了过去，他就再伸手去拉窗户，还加一句“我只是要关窗户。”显得很心虚。 　　后来两个人就都习惯了。她就待着不动等他把手伸过来。 　　夜晚风一丝一丝的那种凉，他的手擦过耳边的温度，两面夹击。然后窗户一关所有气息轰的一下闷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龙俊的舞蹈。 　　因为我高中时也跳了两年的街舞。知道一些相关的知识。 　　但主要参考了一位职业POPPER対各个韩国艺人的舞蹈评价。 　　他对龙俊本人的POPPIN水平给了很高的评价。认为他完全够的上职业舞者水平 　　而且编舞师PREPIX选出的他们中舞蹈水平最好的两位也包括他。 　　我们也有听说公司的定位要求他不能显露自己的舞蹈水平。 　　但是各位可以参考他在安可演唱会上的舞蹈SOLO。 　　多写了这些不过是表达惊艳与赞叹。 　　☆、第 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最亲爱的首席审稿亏亏不在身边。 　　实在无法把握就给妈妈看了一部分。老妈只说不要尺度太大，牵个小手偶尔亲一下，慢慢来。 　　可我还是这么快就写了第二个吻。第一个还没见着的时候。 　　主要是知情的都知道今晚龙俊和他的好朋友在INS上传了怎样的午夜档。 　　我的确因为这样很冲动今晚就开了文。 　　很疯狂地写文就是我表达我激动的方式。 　　如果他此后还这样的频率传照片。我的进度就—— 　　“天下事，有所激有所逼者成其半。”这是沈回音的外公教过她的一句话。 　　她外公是中国人。引导她了解中国古代的哲学。而这句话还真就应了实际。 　　果真是这一个月把龙俊亨的潜能激发了出来，一清二楚地亮给社长看。 　　到底老天还是让他吃这行饭，他又能回到公司了。 　　可社长看完他的表演，和他说的话让他想了很久。龙俊亨总觉得一切都要用实力说话，想用实力向社长证明自己。 　　没想到社长上来就是一句“你以后可得把眼睛睁开了好好让人家看到你的眼神，别总是睡不醒的样子。” 　　他只能就应着但还是没能立刻就把眼睛睁大了。 　　“这一行必须得有足够的信心和野心才能出头，你总什么都不表露的话就让人误以为你无所谓。批评你两句就一个劲儿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特别糟糕，直接失落到底，那就真的是自己把自己结束了。” 　　社长是第一次这么语重心长地和他说这么多话。 　　他心里很感激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响应，只能苍白地说自己一定会努力。 　　社长拍了拍他的肩就走了，旁边也来审核的沈副社长也只笑着说了句“继续努力练习吧。” 　　他们一走旁边缩着的兄弟们就都围过来搂着他又笑又闹，欢迎他回来。一群人撺掇着出去聚一聚。 　　这一次沈回音倒是来了。 　　一帮男生看就她一个女生，多少有些尴尬，她就自然而然坐在了龙俊亨旁边。还是镇定自若。 　　老虎哥坐镇，熟络地招呼着回音，倒也没怎么特别冷场。 　　几个人除了安宰孝都见过沈回音一面，仅那一次就感觉到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类型，大气的很。就也不怎么顾忌了。 　　该怎么闹还怎么闹。尹斗俊和梁耀燮闹得最欢腾，把氛围搞得很热。 　　倒是龙俊亨看着吃吃喝喝玩儿的不亦乐乎的兄弟，再看一眼身边托着下巴看着他们闹的沈回音，觉得不好意思。 　　就不该听了老虎哥的怂恿一时头脑发热，把她叫到这种场合来。看看吧，这帮人都彻底自己玩儿嗨了。 　　龙俊亨正琢磨要不跟沈回音说让她先回去，安宰孝就拍了拍他，让他介绍下沈回音。 　　他也没多想直接就胳膊碰了碰沈回音，示意有话跟她说。 　　“给你介绍个人。安宰孝，我在舞蹈学校认识的后辈，就是他把我介绍到CUBE的。” 　　“哦。你好。”沈回音就微微欠身算打了招呼。 　　安宰孝没想到沈回音反应这么淡，都没有往下聊的意向。他看了眼龙俊亨，也是习以为常的表情。 　　“听俊亨哥说你名字叫沈回音。名字还真特别。” 　　“还行。名字而已。”沈回音微微笑了一下，淡淡的酒窝痕迹就露出来。 　　安宰孝就更想往下聊了。隔着个龙俊亨开始跟沈回音说话。 　　沈回音一直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到底是美女又教养好，这样都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且更想了解她。 　　龙俊亨就坐俩人中间一句话也不说，拿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喝。 　　直到安宰孝问了沈回音的电话号码，他才看明白，这小子是看上沈回音了。 　　龙俊亨一时也没想好作何反应。本来沈回音就是一美女，当然招人喜欢了。不过也没见谁敢明着追她。 　　到底是来了这么一个。他看了一眼安宰孝英气的脸，有点邪气，就是小姑娘会喜欢的那一款。 　　这后辈和自己一样也喜欢漂亮女生，恋爱经验只比他多不比他少，这么一想还是不能让沈回音被拿下。 　　不过沈回音也不是普通女孩，性子那么凉，也不是能轻易被怎么着的那种。 　　龙俊亨就一个人自己绕来绕去想了半天，实在转不过弯儿就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少喝点儿吧你。”沈回音看他端着个杯也不动，不知道琢磨什么，直接拿着他的手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安宰孝看沈回音根本就没理他要电话这茬，和龙俊亨动作还这么亲，顿觉可能情况复杂。 　　“那个。俊亨哥，你和她不会是——” 　　“不是。”又是沈回音还没等人家问出来就答完了。 　　龙俊亨突然就觉得搓火，这丫头答这么快是怎么回事。偏偏又听她加了句“你不知道他女朋友是个很漂亮的姐姐吗。” 　　“前些日子分了。”龙俊亨说着又把酒杯拿了过来。 　　“哦。” 　　安宰孝当然知道龙俊亨的女朋友了，大家都是很熟的兄弟好么。 　　他一听沈回音的语气觉得也就是和俊亨哥超级熟的朋友。顿时放心了。 　　“你们不是的话，那回音可以给我电话号码吗？” 　　“这和我给不给你电话号码没什么逻辑关系吧。” 　　逻辑关系？一句话就把安宰孝说懵了。龙俊亨这下看明白了，丫头是压根儿不想理这哥们儿。 　　龙俊亨就只能拍拍安宰孝的肩，凑过去和他小声说“你还是别打她主意了。哥告诉你，她真就不让人追。” 　　安宰孝也不傻，当然听出来了。还是不死心问了句“就当个朋友也不行啊？” 　　到底是很熟的弟弟，龙俊亨直接就说了句“估计是不行。” 　　“什么啊这是——”安宰孝抱怨了一句，他还真没遇到过这情况。 　　一帮人闹累了就安分下来开始吃东西，老虎哥还又多要了好多菜，顿时就安静许多。 　　“回音。不是说已经上大学了么。是哪个学校啊。”尹斗俊跟哥哥一样特自然地开聊。 　　“首尔大学。” 　　“WOW——”梁耀燮就咋呼起来“回音这么厉害。” 　　“记性还行。” 　　“只要一问学习……..她.......就——”龙俊亨吃着东西，说话就含含糊糊的。 　　“说什么啊你要？”尹斗俊嫌弃地问他。 　　“他是说，只要一问我学习的事，我就会说只是因为记性好。” 　　“那唱歌呢？”梁耀燮问她“你不是还会作曲吗？这是凭借什么这么厉害的？” 　　“切——”龙俊亨还是一边吃一边说“她……那……还是……”后面半句因为嘴巴塞满了就完全变成了哼唧。 　　“哎呦你别说了。”这次嫌弃他的是耀燮“都说不清楚还说什么啊。” 　　倒是沈回音直接回了龙俊亨一句“对对对。谢谢你不收学费。” 　　“还有——”龙俊亨就是不改，接着含含糊糊地说“你…还……总看我……”后半句还是哼唧。 　　“恩。谢谢你不收我观摩费。” 　　“怎么…….突然..…….” 　　“我也没有很不乖的时候吧。” 　　“那……翘家…..害的我……..” 　　“好好好。谢谢你不收陪护费。” 　　“怎么…..就…..一直……” 　　“那要怎样啊。” 　　“切——你…..就只会……” 　　“那要不然我把写的小说都出版了。版税分你一半。” 　　“好啊。” 　　从头到尾龙俊亨就始终坚定不移地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哼唧。怎么听怎么像嘴里含了块儿豆腐。就最后一句应得响亮。 　　一帮人就看着他们两个这么一来一去地说，反正龙俊亨的话一句都没听清，俩人说的是什么也没明白。 　　绝对就是都看傻了。连最爱神游的张贤胜都用筷子撑着下巴，认真瞪着这俩人。更别提旁边那帮嘴都张开了的。 　　虽然不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怎么想也不明白他们俩玩的这是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啊，这俩人？”尹斗俊问了问旁边的李起光。 　　“你看我像知道的么” 　　“不像。”摇了摇头又一把搂过旁边的耀燮“你呢？” 　　“不能够了。我简直了——”耀燮直接趴在斗俊肩上乐。 　　“你们俩也太旁若无人了。”老虎哥还是这一句，他算发现了，这俩人就是嘛时候都能自己围一场子聊自己的。 　　“呀！赶紧说玩的这是哪出啊？”尹斗俊实在端不住了，一拍桌，露了本性了。 　　尹斗俊突然来这么一嗓子，沈回音也有点懵。愣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开口。 　　“他说我作曲是他和老师学了又教我的。说我总观摩他怎么谈恋爱，看明白了就回去写小说。说我翘家那回害的他在车站受冻。问我怎么一直提钱的事。抱怨我只会嘴上说谢谢。没了。” 　　沈回音说的时候，龙俊亨就一直拿纸擦嘴，慢条斯理，他就这么掩饰他的不好意思。可最后还是掩着嘴低头笑。 　　“笑什么啊。你下次别在嘴里有东西时说话。” 　　剩下的人听完沈回音的解说还没来及反应，就听见沈回音这句吐槽。 　　梁耀燮本来还在惊讶，直接就笑趴下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耀燮。打起精神来啊。”斗俊这么说着也和耀燮一起笑话龙俊亨被吐槽。 　　“老天啊。”这一句是从面无表情的张贤胜嘴里出来的“还真有人能明白他那哼哼。” 　　“我不行了。这世界——”老虎哥干脆就接着喝酒。 　　安宰孝则是看着坐他旁边的龙俊亨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觉得这俩人刚刚的否认不会就是想捂着而已吧。 　　还是起光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问“回音。你怎么能听懂他那样说话的？” 　　“他总这样。习惯了。”沈回音答的很轻巧。 　　一众人就是要趴桌不起的即视感。耀燮还真就摇晃着脑袋说“服了服了。彻底服了。” 　　龙俊亨一看他们这反应，愣还说“呀！你们要是多听听也能明白啊。”压根儿没人理他。 　　最后聚会就闹闹哄哄地结束了。一帮人在马路边儿又闲扯了半天才各回各住处。他和沈回音是最后走的。 　　他喝了酒就有点儿晕乎乎的。可是想着要问沈回音件事儿来着。 　　等都在公交上坐下了他也没想起来。沈回音又把窗户打开了，她每次上车一坐下就先把窗户打开。 　　这回龙俊亨没伸手关窗户。他这一个月实在是透支了全部体力。现在松弛下来又喝了酒顿时疲惫满点。 　　刚坐下一会儿就睡着了。和以前一样不管不顾头压在沈回音肩上，这回他学聪明了刚好靠在她锁骨的凹陷那儿。 　　重量压下来，味道也更浓一些，沈回音就知道这位大爷又睡了。就自己关上了窗户。 　　还是用余光就能扫到他好看的侧脸。呼吸就像绒毛一样在那颈侧起起伏伏。真是帅得够没心没肺的。 　　沈回音两只手小心地把他的头撑起来，捧着放回他自己的椅背上。 　　然后就肆无忌惮看着他。路上的歌色灯光就映在他脸上，不知道上了舞台，看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他的脸。 　　然后。沈回音吻了他。 　　吻了他。真的吻了他。 　　第二次的吻。 　　第一次收场匆匆，都记不起到底是哪年的青葱岁月。 　　她得承认那时她是个孩子，也得承认她觉得他肯定觉得那是个笑话。 　　可现在。她用所有力气记住这个时间点。 　　尽管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接吻。尽管她当然知道他被别人吻过。 　　可是这时是她在货真价实，真真切切地吻他。 　　2009年4月23日。首尔夜晚的143路公交。沈回音在吻龙俊亨。 　　——“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这样的夜班车很适合和女朋友好好接个吻。” 　　不是他以为。就是动了贼心想亲他来着。可惜现在只有满满的酒味儿，那时应该会有些蜂蜜的味道吧。 　　适合好好接个吻，她也这么觉得。尽管她每次都替他跟别人讲，她不是女朋友。那是她知道他会尴尬。 　　可还是揣着小心思每次都把窗户打开，任风吹得脸生疼，也要等他伸过手来的瞬间。 　　所以说—— 　　喝多了耍流氓这种事不是光龙俊亨很顺手。她也会。 　　偏偏他总是用【沈回音可是个优秀的好姑娘，怎么可能——】这样的句型造句。把她想得太免俗了。 　　算了。她明白，看着已经肩负许多的他，有时不过还在不懂事。 　　那么—— 　　少年，就让她把他们的情谊保护到他恍然大悟的那一天。 　　此时龙俊亨在车的颠簸中依然睡得迷迷糊糊。各种感官都很迟钝。 　　他只觉得有点儿紧张。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那样。说不好是不是心动，反正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才想起来要问沈回音的事。 　　这姑娘怎么每次都急急忙忙抢着说什么“不是。”那种要撇清的感觉真是太搓火儿了。 　　他又意识模糊地想着醒来就一定要问她。 　　可他醒过来时也没问。后来再没问过。终究是没问出口。 　　不是忘了，而是真的要看着沈回音问这个问题时他就没了底气，觉得很难为情。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 　　后来，等到他能真的很男人地审视自己的一切时才敢承认—— 　　他不想沈回音就真的说，她的确是要撇清了和他的关系。 　　 　　☆、第 6 章 　　 　　五月的时候，沈回音在电视上看到了龙俊亨。 　　他是和斗俊一起帮起光唱RAP.在电视上表演着的他当然气势很足，和平时很不一样。 　　沈回音问起他，他仍旧翘起一边嘴角，却又挺不好意思地说那都是有训练过的。每个表情和动作都练习了很久。 　　熟能生巧说的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很多事一开始是刻意，后来也就成了自然，这也不例外。 　　龙俊亨要练习还要跑日程，当然很忙，可还想着老虎哥推荐给他的诗集。实在没时间就想着让沈 　　回音帮忙找来。 　　他本来想上节目前抽空拿的，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说在写论文，约明天早上的时间。 　　“早上六点？你干嘛非定这个时间啊？” 　　“只有那个时间可以。”沈回音在电话里打了个哈欠“我今晚上肯定要通宵的。然后明天还有课。” 　　龙俊亨当然只能答应。是他让人家帮忙嘛。不过这丫头怎么比他还忙。 　　结果没想到到了晚上，因为节目录到了凌晨，他们也不好回宿舍，就只能找个澡堂睡下。 　　澡堂这种地方当然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们两个大男生倒也不怕什么。 　　龙俊亨实在累得够呛，想着凑合着赶紧睡了。可斗俊在脱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 　　他当然理解，可还是手足无措。只能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安慰斗俊。 　　尹斗俊到底是坚韧的类型，马上就好了。还佯装很凶地揪着他领口说“说出去就死定了。” 　　龙俊亨就一脸“我说出去了你又能怎样”的无所谓。 　　两个人都躺下，龙俊亨就觉得各种感觉都袭来了。都怪他本来就是很敏感的人。 　　地板里渗出来的潮气，各种打呼噜的声音，还有他很想忽视的那股人肉味儿，简直太不好了。 　　果真生活落拓得赤裸裸。 　　他倒不怎么难过，觉得反正眼前的境况就是如此了，本来有些苦就必须得吃。 　　把手机拿出来打算听歌，想到应该告诉沈回音一下明天让她来这里。 　　把地址都发出去了才猛然觉得，是不是太麻烦她了。可沈回音已经回了短信。 　　【一个人在澡堂睡？】 　　【和斗俊。】 　　【你在那种地方能睡得着么？】丫头还是知道他有点儿动静就会醒的毛病。 　　【挺着也要挺一晚上啊。】 　　【好吧。失眠愉快。反正我也不能睡。】 　　【呀！你怎么这种事儿都想拖着我。】 　　【那你就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回来。记住，一定是来回数。】 　　【又从哪儿看的鬼知识。】 　　【不要说了。会准时送达的。不说晚安了。】 　　龙俊亨本来聊得有来道趣儿的，沈回音倒戛然而止了。还把事情搞得像接头似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睡死过去的斗俊。好羡慕。 　　然后就插好耳机，双手抚胸，听着很噪的HIP-HOP，从一到十，数来数去。 　　转天他很早就醒过来，头很疼，磨蹭了半天才睁开眼。再慢悠悠坐起来，蹑手蹑脚地出去。 　　龙俊亨坐在门口台阶上，眯着眼打哈欠。太困了又睡不着，只能红着眼睛发呆。 　　鬼天气，居然阴天，他起这么早却连太阳升起的样子都看不着。 　　“噌”一声一辆自行车在他面前很猛地停下来，一抬头，居然是沈回音利落地停好车子。 　　他站起来低头看着她的自行车“怎么就学会了啊你？”他说话声音还有点儿哑。 　　“大学里的同学教的。”沈回音靠着车，看着他一身上上下下满哪儿都憔悴的样子。 　　“当初我是费了多大力气。也没教会你。” 　　“你总不撒手我怎么可能会啊？” 　　“我那不是怕你——”摔倒么。龙俊亨想果然这种东西不能让很亲的人教。怎么可能舍得看着她摔啊。 　　“人家都说其实摔几次就行了。” 　　“得了吧——”龙俊亨又连忙问了句“你摔过了才学会的？” 　　“没有。”沈回音摇头给他看“半个小时就上手了。” 　　龙俊亨就不说话了。丫头这是故意气他来的吧。 　　沈回音从书包里把书拿出来递给他。就坐在了门口台阶上。 　　龙俊亨随手翻了翻书，也坐了下来。他俩平时就是也会这样没形象地找地儿一坐，看着来来回回的车和人闲扯。 　　“学校图书馆借的？” 　　“家里拿的。”沈回音掩着嘴打了个还欠“哪能从图书馆给你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你要回来去还。” 　　龙俊亨看着沈回音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和眼底淡淡的青色。她就是这样从来都素颜，女孩子家都不知道遮一下黑眼圈。 　　沈回音又皱了皱鼻子，嘟了下嘴，鼓出白白嫩嫩一个小包子脸。 　　龙俊亨就想原来熬了一夜，脑子不清楚时，她就会可爱了。果断不能错过机会，伸手戳了她的脸。 　　沈回音是迷迷糊糊的，可还是身手敏捷，不客气地直接掐回去。 　　龙俊亨就只能赶紧拿掉她的手。 　　“呀！对我这张脸你居然好意思下手。”他揉了揉自己的脸。 　　谁让他不管多瘦脸上都有肉。 　　沈回音不理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才问他“昨晚上跟你说那招儿有效么？” 　　“还行。”他的确是睡过去了，不是太累，就是真把自己数迷糊了。 　　“你们怎么睡这儿啊？” 　　“凌晨才录完。没公交也不舍得打车。再说了那么晚其他人肯定都睡了。不如凑合一晚上，一会儿直接就去公司了。” 　　“恩。”沈回音就应了一句。她当然知道这种工作本来就没什么准点儿，仗着年轻就这么折腾。 　　眼睁睁看见他这么辛苦的话，果然还是心酸，可也不能说什么。干这行谁还不多少都得熬这么段日子。 　　“昨晚上斗俊哭了。”龙俊亨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沈回音也不明白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看他哭我挺难受的，就找个人说一句罢了。” 　　“他哭了，然后呢？”沈回音侧着脸，撑着下巴问他。 　　“没然后。马上就好了。”龙俊亨撇了撇嘴“尹斗俊就是这样，总是把事情放心里，有什么压力都默默担着。” 　　“你不也是么？” 　　“我不是还能——”和你说说么。龙俊亨又刹住了“其实我俩都一样，他就是因为起光先出道了有点儿委屈。” 　　“委屈？” 　　“恩。还不甘心。毕竟本来一个组一起练习的。结果我们俩就成了帮起光RAP和伴舞的。” 　　“你也不开心么？”沈回音问完，就说了句“说没有可太假了。” 　　“切——”丫头又这么不客气“我的确和斗俊有一样的心情啊。可是想想，我们这些人有机会谁不赶紧抓着啊。” 　　“你看得开就行。” 　　“我觉得吧。公司能这么安排肯定有原因。可是起光有什么能让社长决定选他的地方呢。完全就是个傻子啊。” 　　沈回音一听他这么顺溜的吐槽，就知道这话肯定也没少和斗俊他们几个说。 　　“那你觉得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人家选你么？”沈回音凉凉地问他。 　　“我嘛——”龙俊亨被沈回音噎了，看了下她的眼神就更怯了。 　　他舔了舔嘴唇没说话。拿起诗集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书页上还带着一股很好闻的纸味儿。 　　“你身上这是——”沈回音凑过去闻了闻。 　　龙俊亨连忙抬起胳膊，低下头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澡堂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脏衣服的味道。幸好没那股人肉味儿。 　　他当然不好意思了，就往旁边挪了挪。又干脆起身踢开车闸，骑着沈回音的车子在她面前兜圈子。 　　龙俊亨已经很久没骑过了，刚上手摇晃了几下。兜了几圈儿就开始放开车把耍帅了。 　　他就优哉游哉地骑着车跟沈回音说话。 　　“所以说斗俊哭也是因为——”龙俊亨无奈地摇着头“过得实在真是落魄。” 　　“不至于吧你。” 　　“就是真真的这种落魄。不过也没什么可掩饰或者抱怨的。都是自己选的路。” 　　沈回音在他骑到她跟前时看见他落寞神情，偏偏他天生就总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就成了洒脱的味道。 　　就这样迷迷瞪瞪地望着他。 　　明明是少年的眉眼怎么就好像要出落成男人的模样。 　　但是龙俊亨不是一直就这样么。有迟钝有撒娇的时刻，可骨子里那股天生的男人的帅气怎么都会不容忽视地溢出。 　　居然是在这么个鬼天气，才早上六点就满那儿都一片灰蒙蒙。两个人都困得要死，哈气连天，眼睛眯着。 　　这家伙还一脸憔悴，脸都肿着，穿着被汗浸过的脏衣服，身上还是一股这么复杂的气味儿。 　　怎么就愣让她看出了带着少年的倔强又隐隐很男人的迷人质感。还那么真切，不像是自己脑子不清楚才出现的幻觉。 　　沈回音使劲儿睁了睁眼睛，又疲惫地耷拉了眼皮。她想，或许是因为他脸上那一层毛茸茸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儿。 　　这么想着就笑了起来，引得龙俊亨来看她。 　　可是她很快又没什么表情地说“能吃得了多苦的苦，才能走得到多远的遥远。” 　　沈回音又和他说这么诗意的话，龙俊亨就记下了，反正好多沈回音说过的话他都喜欢，就也都记下了。 　　“我得上课去了。”沈回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跺了跺脚。 　　龙俊亨在她面前停下来，从车上下来。 　　沈回音拿过自己书包，掏出一个纸袋子塞龙俊亨怀里。 　　“早餐还有咖啡。两个人的，有斗俊那份的，你别一个人都吃了。”丫头居然是好像他就是个吃货的口气。 　　他抱着这么一包沉甸甸又温热的东西不知作何反应，连句谢谢还没出口就看她摆了摆手，轻巧地骑着车走了。 　　龙俊亨就愣在原地看着沈回音渐渐骑远了，这姑娘大概不知道她背影很清瘦也很好看。能让人想抱住的那种。 　　可惜了她是个干脆利落的姑娘，每次都离开得这么快。 　　偏偏他总是慢半拍，话来的慢，动作也迟。 　　怀里的东西那么暖，让他光是抱着就心满意足。没想到她还准备了斗俊的那份。 　　龙俊亨这才想到或许自己不应该和她说这么多自己的破事儿去麻烦她，让她为自己操心。 　　也才担心她一晚上没睡还骑自行车，会不会不安全。 　　转念一想又笑话自己想太多，沈回音这么强的姑娘，这点事能算什么。她还不是在他烦心时能很清晰地开导自己。 　　就是在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早晨，马路上还没什么车，店门也差不多都没开，三不五时有宿醉的人在路上晃过。 　　龙俊亨驼着背的小瘦身板儿挂着皱皱巴巴的廉价T恤，站在一破澡堂子门口，就是一个邋遢的普通小子。 　　紧紧地抱着包东西，眯着眼若有所思，再看了一眼路口才慢悠悠地回澡堂里。 　　他想着的沈回音正打了十二分精神骑着车穿过首尔的大街小巷往学校赶，头发被吹乱，也不过是个挺美的普通姑娘。 　　等龙俊亨和尹斗俊收拾好，连跑带颠赶上公交已经九点了。 　　龙俊亨把已经冷了的早餐拿给尹斗俊，斗俊什么都没说就开始狼吞虎咽了。然后龙俊亨又把咖啡递给他。 　　“哎呦今天你这是怎么了。”斗俊接过来咖啡喝了一大口“这么好，居然还早起去买早餐。“ 　　龙俊亨直接就回了句“不是我。”说完才后悔，就该让斗俊这么以为就得了，他不想总在兄弟面前提沈回音来着。 　　“那是谁啊？”尹斗俊愣了下，又玩笑着问“不会是你顺手从别人那儿拿的吧。” 　　龙俊亨就没理他，专心吃自己的。可尹斗俊非一直问他。 　　他擦了擦嘴又顿了一会儿才说“沈回音。” 　　“啊？”尹斗俊彻底愣住了，慢慢把手里吃的放下了。 　　“吃吧你就。”龙俊亨撇他一眼“她早上给我送书来着。” 　　“大早上的你俩怎么那么有劲呢？”尹斗俊撇着嘴摇头“还送书？跟偷偷摸摸接头似的。” 　　“呀！说什么呢。我就是太忙了让她帮个忙。” 　　“你也是真够好意思的。” 　　“发小嘛这不是——”其实他现在是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没想到她来还带了早餐，还想着带你那份儿。” 　　“那是姑娘人好。”尹斗俊盯着他又说“怎么觉得你就跟显摆自己女朋友乖巧又贴心似的。” 　　“哪有——”龙俊亨立马否认，后觉自己这么激动才显得心虚“真不是。” 　　“不是就不是呗。”说着把包装纸揉成一团“沈回音这么美，人又好，肯定少不了人追。” 　　“恩。”龙俊亨想起那晚上来了“宰孝就碰了钉子了。” 　　“你怎么那么幸灾乐祸？” 　　“我哪有——” 　　“得了。随便你。不过人家挺好一姑娘，这样麻烦她不太好吧。” 　　龙俊亨懒得再说什么。尹斗俊怎么会懂，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互相麻烦着，也扶持着长大的。 　　因为沈回音在麻烦他的时候总让他觉得，被这丫头这样麻烦其实也还挺好的。 　　所以他每次的不好意思都只一闪而过，然后就变得很自然，好似沈回音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种感觉他自己都想不通，怎么可能指望能跟别人讲清楚。 　　龙俊亨瞎翻着手里的诗集，这才看见扉页上手写的字。 　　一眼就看出是沈回音的字，也不知道她具体学的是那种书法笔体，很飘逸大气，倒像男孩子写的。 　　【莫依偎我，我习于冷，志于成冰，莫依偎我。 　　别走近我，我正升焰，万木俱焚，别走近我。 　　来拥抱我，我自温馨，自全清凉，来拥抱我。 　　请扶持我，我已衰老，已如病兽，请扶持我。 　　你等待我，我逝彼临，彼一如我，彼一如我。 】[1] 　　他没看明白这什么意思。到底是拒绝还靠近还是呼唤拥抱。 　　写的倒真跟沈回音的性子似的，疏离中亲切，薄凉中热烈。怪不得是她喜欢的诗。 　　后来这两本诗集他都忘了还，沈回音也一直没来要，就一直放他那里，时不时就拿出来随便看看。 　　结果最喜欢的一首竟然成了沈回音手写的这首诗。 　　可惜这个时候的他到底还是只喜欢看华丽的辞藻，辨不出其中情意的年纪。 　　[1]木心《大卫》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虽然我在写每个情节时都有想表达的东西，但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姐姐说的， 　　她看了十几年言情小说，看不出什么文章的深度。 　　试图在这样定位的小说中表达情绪貌似是妄想，我应该就单独去写散文才对。 　　但就像我在小说的后面会提到的萧红，我也一向会在小说中写些散文里才该出现的笔触。 　　在这一章，我写了他们出道前落魄的时刻。 　　我想表达的是他们终究是从多么普通多么贫瘠的少年走到如今。 　　或许每天在微博和论坛里上传的都是他们在舞台上无比炫酷的照片。 　　他们就算在私底下被拍到也穿着价格不菲的潮服。 　　可是他们毕竟有过那样狼狈落拓的时刻。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而且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和他们一样普通，站在生活的同一处，那时他们的轨迹曾经并列。 　　☆、第 7 章 　　沈回音当然是从一进大学就开始各种忙。虽然之前也很忙但还是如今的强度更大。 　　她课表排得很满，把能提前修的公共课都选上，忙校乐团的排练，还在写自己的作品。 　　熬夜那是已经习以为常的，有时还得有大早上接个头再赶去学校的事儿。不过那次之后倒是很长时间没见他的动静了。 　　前两天才又收到龙俊亨的短信。社长决定让他作为组合成员出道了。 　　他当然更没时间了，只是时不时理她一下，扯些有的没的。 　　沈回音在冠岳校区上课，离家不算近。忙起来的时候感觉都得连轴转，索性在附近的考试院凑合。 　　还好累了大半个月到底是获了校内文学节的奖，去领奖的时候才发现连很多毕业了的前辈也都来了。 　　关系熟的研究生学姐给她介绍了一个挺壮实的前辈。说是不久前入行拍MV的前辈，叫李基白。 　　这前辈看着粗犷，说话倒亲切。也不嫌她年纪小，等着领奖的时候在台下和她说了半天话。 　　后来学姐问沈回音有没有意向在她兼职的出版社出小说时，才又跟她说这个李基白学生时是电影 　　社团的骨干。 　　沈回音拿着的这个奖，李基白也凭自己写的剧本拿过。 　　她听学姐这么一说就很想看看那个获奖剧本。干脆要了李基白的电话打过去。 　　沈回音还怕自己是不是太冒昧了，结果李基白倒爽快，要了她邮箱就给她传了过来。沈回音也把自己小说传了过去。 　　俩人讨论作品，一来一去倒就熟了。 　　龙俊亨现在正因为出道的事忙得不亦乐乎又不可开交，也只有时间在偶尔回家时和她走从巷口到家那一段路。 　　他哪知道沈回音现在也是偶尔回家。 　　“我领奖时突然就想起来我被退稿那晚上。”沈回音把喝完的牛奶瓶子还拿在手里。 　　“你还说呢你。都要高考了还瞎折腾。”龙俊亨说完就又喝了一口可乐。 　　虽然他因为和以前公司的官司还没能考大学，不过还是知道高考是个什么忙得昏天暗地的状况。 　　偏偏这丫头还非在那时候也没收收她那能折腾的劲儿。 　　其实龙俊亨很早就发现沈回音总能写一些精致的句子。他那时就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这丫头一 　　样就好了。 　　那天晚上沈回音在马路对面便利店门口傻站着。龙俊亨练习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了她。 　　他打声招呼想进去买可乐和她的牛奶就被她拽住。 　　“我稿子被退了。居然被退了。”一开嗓还挺冷静。越说就越带哭腔。 　　她就一直说。他就光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沈回音突然就说了句“你倒是说几句脏话吧。真是觉得那样才解气。” 　　他就无奈了。以前是想着怎么也不能在沈回音面前太没形象，偏偏这丫头—— 　　他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替她骂编辑。 　　说着说着沈回音哭声也越来越大，到过马路时居然哭得直接要跪倒了往后仰过去。 　　他只能搀起来她把她抱过马路去。 　　那是首尔九、十点钟的秋天。总有几盏路灯灭掉。 　　就看着单薄的少年急慌慌地轻巧抱起她和他歪头撇嘴那一下无奈的表情。 　　幸亏沈回音确实是瘦他才抱得了那么长一段路。等她哭差不多了反应过来后又直直地看着他。他就果断松了手。 　　沈回音说了句“对不起。我先回去复习了。”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也没去追她。 　　“你那时候就该用RAP骂，估计更解气。”现在沈回音又是这种揶揄他的语气。 　　“得了吧你。被我抱着走了那么长时间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女生也就你——”说着把可乐罐子投进路边的垃圾桶。 　　沈回音没理他，手里晃悠着牛奶瓶子往前走。 　　一直到都已经上了楼都没怎么再说话。 　　龙俊亨借着楼道灯光在包里一大堆乱七八糟东西里找钥匙，就听见沈回音又下楼来的脚步声。 　　“喂。你出道的事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问啊。就那样啊。”他接到通知时真的是一瞬间什么感觉都丧失了。该哭该笑也不知道只能发短信给她。 　　这丫头居然只回了句【恩。】 　　“那是我觉得加油这种话说了也没多大意思。”沈回音走下来从他手里拿过书包抖了抖。 　　“反正对你而言是，不想死就怎么都得活下去的事。” 　　她把手伸进包里也摸索了一阵儿才把钥匙给他找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龙俊亨看见就“喔！”了一声。 　　沈回音一看他那表情顿觉此人回到八岁，于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呀！” 　　沈回音丝毫不为所动，把钥匙给他就往楼上走。听见他开门的声音又回头说了句“放心吧，会顺利的。” 　　龙俊亨手还放在钥匙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去。灯光实在太暗他怎么都觉得自己眼花。 　　其实也说不上来会这样说话的沈回音给他什么感觉。 　　反正那时候任性哭着又跑掉的沈回音就让他有差不多的感觉。心被蛰了一下但不疼似的。 　　他那晚上在那儿站了半天。然后就笑起来。 　　他是在想，原来也是个难过委屈了也得哭的小丫头嘛。也有需要人陪在身边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他以前真心觉得沈回音不是一般姑娘。属于几乎刀枪不入的那种。 　　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这样的时刻是在他面前，就还好。 　　不过后来他知道沈回音转天就去摸底考试居然第三后，又觉得到底还是个内心强大的姑娘。 　　可是—— 　　沈回音那天晚上没让他看到她大步走回家冲进屋里，背靠在紧闭的门板上捂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气。 　　龙俊亨也不知道今晚她上楼后把装牛奶的玻璃瓶子洗干净和以前的那些摆在一起。 　　“光请我喝牛奶就已经欠了你这么多人情啊。”一长排胖墩墩的瓶子整齐地待在她的窗台上。 　　“好啦。作为回礼，会帮你祈祷的。” 　　窗外的万家灯火变成星星点点。微末的光亮只够让她的睫毛在眼窝下刷出一小片阴影。 　　“拜托。这次他一定会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章被我分成了两部分。 　　所以这是上半部分。 　　首尔的夏天在六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气势汹汹地杀到了。 　　好不容易休息，龙俊亨就窝在宿舍里写歌。到了下午就开始呼呼大睡，愣睡出一身汗来。 　　宿舍里就只有他在，斗俊一大早连个声响都没有就出去了，龙俊亨知道他那是解决情感问题去了。 　　贤胜又一刻不肯放松地去练习了，说晚上直接去聚会的饭馆儿。 　　耀燮和起光两个人闹着要去超市采购，老小乖巧就也跟着去帮忙拎东西了。 　　等他们三个从超市走回来，刚一上楼就看见了堵在楼梯口的李妍恩。 　　李妍恩也是同公司的练习生，和他们当然都认识，大家宿舍都挨得很近，可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来男生宿舍了。 　　走在最前面的起光看她一脸气鼓鼓的，又打量了一下，这姑娘明显今天好好打扮了一番，就更一头雾水了。 　　“妍恩。来这儿有什么事么？” 　　李妍恩欠了欠身算打招呼，可一句话也没说，看见后面说笑着走过来的俩人就大步走了过去。 　　东云也被她这阵仗弄懵了，看见李妍恩瞪着梁耀燮不说话，才算看出点儿门道。 　　梁耀燮也没想到李妍恩居然还能堵到这儿来，低着头撇了撇嘴，把手里的袋子给了东云。 　　起光还看不明白这什么状况，倒是聪明的老小拉着他先上楼“哥。咱先上去吧。” 　　“不是。这——”起光被东云揽着往前走还回头看。 　　“先上去再说。” 　　留下来那两个人就听着他们上楼的脚步声，一直没说话。 　　李妍恩就一直气鼓鼓地瞪着梁耀燮，他也只能一直低头不去看她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来？” 　　“去超市补充宿舍生活物资了。”梁耀燮这才呼出口气，抬头跟她说。 　　“这种事非得这个时间做？你知道你现在是放我鸽子了吧。” 　　“俊亨没可乐可不行的，我当然得赶紧把可乐给买回来啊。”他想都没想就编了这么个理由。 　　“你！” 　　李妍恩气得说不出话，她本来就是直率外向不掩饰情绪的女孩子。当然有什么话都要挑明了说。 　　“反正你不赴约，就是说，你拒绝我了对吧。” 　　这姑娘怎么就这么直接—— 　　梁耀燮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跟他很直接地告白时他就被吓到了，不明白她怎么那么有胆量。 　　现在也是，这种事互相明白了就得了，说破了干嘛。 　　“到底是怎样。你倒是吱个声啊。” 　　梁耀燮看着她，俏皮的短头发蓬蓬的，一双眼睛溜圆了泼辣地瞪着他，典型的小巧可爱型的姑娘。 　　他是很喜欢的。 　　不是说着玩儿也不是单纯地欣赏这个类型，是的的确确很喜欢的。 　　可是—— 　　他在她告白后每个疲惫的夜晚，睡着前都会迷迷糊糊地想这想那，听着其他五个人的呼吸声，最终有了结论。 　　虽然练习生里当然也有恋爱的，还不都是大家一起捂着。被发现了其实也不能怎么样。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有一丁点儿会出事的风险他都担不起。 　　错过也就错过了吧。 　　“我喜欢——”梁耀燮慢吞吞地开口“黑色长直发的女孩儿。” 　　李妍恩一听更觉得搓火了。头发不想要什么样都能做出来么。拿她的栗色短发说事儿是吧。不喜欢她直说不就得了。 　　梁耀燮本来以为她是不是该哭着跑走了，一般是这个套路才对。 　　没想到李妍恩转身就气势汹汹上了楼，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赶紧上楼追她。 　　东云正跟起光解释说，他估计妍恩和耀燮哥之间有些什么。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耀燮哥回来了立马去开门，结果就被李妍恩撞到一边。 　　起光看见妍恩闯进来也吓着了，赶紧把已经脱掉的T恤穿上。 　　梁耀燮追过来就看见愣在门口的老小。捂了下眼睛，居然还是给兄弟们找麻烦了。 　　三个男的就无奈地看着李妍恩四处看了一圈，找着冰箱打开门就把那瓶还没开的1.5L的可乐拿了 　　出来。 　　龙俊亨被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从屋里晕晕乎乎地出来，看见的就是傻站着的三个人。 　　然后听见哗啦啦的声音，走过去一看，李妍恩正拿着瓶可乐往水池里倒。 　　他也傻了。她一姑娘来男生宿舍干嘛啊。他也没惹她吧干嘛拿着他可乐使劲儿倒。 　　“呀！” 　　龙俊亨还没说出来句话，李妍恩就一摔可乐瓶子，瞪了梁耀燮一眼就走了。 　　“这丫头疯了吧她——”龙俊亨直接脏话就骂了出来。 　　梁耀燮在门边儿站了一会儿，把门关上，进来瘫在了沙发上。 　　果然是招惹了个太热烈的姑娘。 　　“对不起。”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么句。 　　“你说什么对不起啊——”龙俊亨听了就更觉得这状况诡异。 　　还是东云过来把两个哥哥揽住，三个人头凑在一起叨叨这件事。 　　说完了三个人就都看着梁耀燮。老小和起光都很无奈，觉得兄弟也挺可怜。龙俊亨则是面无表情，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大小伙子，彼此的事也差不多都知道，谁还能被漂亮姑娘示好不欢喜。 　　可这种事还都要看自己的决定。 　　说是有默认的坚固规则，不如说是自己还没能力有坚固的心。 　　到晚上聚会的时候，梁耀燮都还很低迷。 　　本来这聚会其实是为了宰孝。 　　安宰孝因为膝盖受伤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出道，干脆离开CUBE了。 　　龙俊亨想着是这后辈介绍自己来CUBE，如今却是他要离开了，就觉得挺难过的。 　　他就跟大伙说以后可能也不能时常见面，就攒个聚会大家再聚聚。 　　宰孝身上还有伤，再加上错过了出道的机会，当然看着憔悴，落座之后也只是很疲倦地待着。 　　几个人一通寒暄后就也都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瞎聊，气氛惨淡。 　　东云毕竟年纪小家里也管教严，接了他妈妈的电话又和安宰孝说了几句，就先回家了。 　　老虎哥来了之后大嗓门地招呼他们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就只能又叫了老多酒和龙俊亨喝起来看。 　　宰孝心情不好当然会喝两杯，没想到平时几乎不沾酒的梁耀燮居然也喝了。 　　偏偏来晚的尹斗俊，风尘仆仆跟出了趟远门儿似的，一落座还什么都没说就也拿了杯子倒酒喝。 　　起光看出来今天这几个兄弟的状况可能要复杂，说不定得被他架回宿舍去。 　　连平时什么都不怎么理的贤胜也开口劝他们几个少喝点儿。 　　“怎么连你们俩都喝酒了？”老虎哥看着灌酒的斗俊和耀燮觉得纳闷。 　　“尹斗俊。”龙俊亨直接跟斗俊说话“你今天是去见她还是怎么着？” 　　尹斗俊听龙俊亨这么问就伸手揪住他衣领，臭小子干嘛在兄弟面前提这个。 　　“大家都兄弟。有什么好掖着的。”反正龙俊亨自己是不隐瞒自己的恋爱状况。 　　尹斗俊丧气地松开手，把酒喝干了，瘫回椅背上。 　　“她是今天就飞纽约了。看着她好好地走了。” 　　一帮兄弟都看着尹斗俊，他们还真不知道斗俊有这事儿。老虎哥听了倒没什么反应，小伙子嘛他觉着这都正常。 　　“我说你也太多余了。还找个姑娘帮你演场戏把人家气走。好好说不就得了，搞得跟电视剧似的。” 　　关键是这哥们儿还是让他帮忙求来了那么一位姑娘帮忙。 　　“那也得她那脾气是好好说说，就能走的那种啊。” 　　“唉——”龙俊亨看着尹斗俊的死样子叹气“人都走了，你也赶紧打起精神来吧。” 　　“我就不明白了。其实也没必要这么绝吧。大伙一块儿帮忙捂着呗。”安宰孝已经是醉了的语气。 　　他这人本来就不羁，在公司就明着表示喜欢娜恩，女人缘也好，当然管不住他恋爱。 　　“哪就这么好捂着的。保不齐哪天就被私生饭拍到了。”耀燮说这句话时特严肃，可说完就打了个酒嗝，是也醉了。 　　下午在宿舍的几个当然都知道耀燮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耀燮居然还真因为这事儿喝成这样。 　　“哎呦。我们耀燮怎么也这么颓丧啊？”尹斗俊奇怪又关切地问着。 　　“你们知道么。最关键的是自己还一无所有呢就别耽误了人家。” 　　梁耀燮这一句又很认真，大家彻底沉默了，就听他一个人说。 　　“可是吧。现在就是为了去拥有一些东西，还就得把她失去。” 　　“呀！”听这样的话，斗俊实在受不了就说“咱们出道了就都会好起来，咱努力变得拥有很多不就好了。” 　　“拥有地越多就越不能拥有她。觉着拥有很多却什么都给不起她。你见过哪个偶像敢公开恋爱的么？” 　　“呀！”尹斗俊直接就拍桌了。 　　他是知道耀燮和他的娃娃脸不符的是，心思很深沉，考虑的也多。可怎么这小子今天突然就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明明是醉话，怎么听着那么一针见血，像是故意让大伙儿难受。 　　龙俊亨去拉尹斗俊，让他坐下来。凑他耳边把下午的事告诉他。 　　“得了得了。都别说了。喝酒。今天干脆就喝个痛快。”老虎哥说着自己起身给他们酒杯满上。 　　他又不是没20岁过，这点儿事心里当然明白。可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就只能大醉一场，稀里糊涂熬过去。 　　酒过三巡，终于是差不多都喝迷糊了。 　　倒是老虎哥今晚没喝多少，他知道肯定都有人照顾这几个喝醉的小鬼。 　　“宰孝。哥真的很谢谢你的。现在你要走了——”龙俊亨醉了才这么和安宰孝说。 　　“没事的。练习生不就是总各个公司转悠么。我自己身体的问题，这都没办法的事。” 　　“你以后一定还得接着——” 　　“我知道。哥你也得一直拼命才行。”安宰孝点头让龙俊亨放心。 　　又突然抽风，站起来指了他们一圈说“你们可都得多照顾娜恩。” 　　“烦死了这小子。”尹斗俊嚷嚷着。 　　龙俊亨也知道安宰孝这性子，只是不知怎么的就想，这小子这么明目张胆居然还想勾搭沈回音，真是的。 　　“我其实是很喜欢她的。”梁耀燮已经喝茫了，头垂在尹斗俊肩上也开始嚷嚷。 　　“我也是。”尹斗俊反手搂着耀燮的头“我其实也是很喜欢她的。可她有自己的人生啊。” 　　“可是我得当歌手啊。” 　　“恩。我们要当歌手了。” 　　“这什么破事儿啊。” 　　“咱们这帮人可真是——”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说醉话，说到最后都带了哭腔也爆了粗。 　　龙俊亨居然也靠在尹斗俊另一边肩上，跟着这俩人颓靡。 　　“呀！我把沈回音那丫头叫来。”龙俊亨突然就好像灵光一现的语气。 　　大家看他都喝这么醉了肯定是随便说说，都没理他。没想到他真的掏手机打电话。 　　“我跟你们讲，她可会讲道理了，写过老多情感散文，我烦心的时候她可管用了。” 　　“呀！她是药啊？还可管用了呢——”斗俊吐槽他“说什么胡话呢？” 　　“真的——” 　　说着就已经播了过去，等电话被接起来。 　　“怎么了？”恩。是沈回音淡淡的声音。 　　“你过来好吧。我们都等你呢。”对面坐着的清醒的那三个直摇头，怎么他一开口就把一桌人都扯进去了。 　　“又喝多了。”沈回音用了个陈述句。 　　龙俊亨一听闭着眼点了好几下头才说“我喝醉了。我喝醉了啊，醉了。”斗俊一听这撒娇的语气就抬肩把他脑袋顶开。 　　“我还有课。” 　　“什么大学啊。大晚上的还上课？” 　　“首尔大学。”沈回音就这么答回去，反正喝醉了智商会暂时降低，她才不费力气解释大学里的课时怎么安排。 　　“呀！”龙俊亨喝醉了还是能听出来沈回音逗他“我还能不知道这个？不翘课能叫上大学么？” 　　不光沈回音无奈了，酒桌上的人听见这一句也无奈了。 　　“这就是上高中和上大学的区别啊。” 　　“好好好。你在哪？”沈回音都懒得说他还不是高中时就没少翘课。 　　“我在——”龙俊亨迷迷糊糊地睁眼左右看了看“咱们这地方是叫什么？” 　　老虎哥看着探过身子来问他的龙俊亨，一把将电话拿过来“你说你又没失恋，跟着人家俩凑热闹撒什么酒疯？” 　　龙俊亨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又伸手想把电话拿回来，可惜太晕了。 　　“回音，别理他。他醉得不行了，要是有事就别来了。” 　　“呀！哥你怎么能让她别来啊？”沈回音就在电话那边听见吵吵嚷嚷的，还有他这一句。 　　“没事。您把地址发给我吧。我现在过去。” 　　老虎哥叹口气，还真就要来啊这姑娘。然后心里大骂龙俊亨居然这么麻烦人家。 　　☆、第 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能说什么。 　　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只希望不是给这个流氓拉仇恨的。 　　你们要爱他。谢谢。 　　沈回音刚一到，就听见龙俊亨说什么“那丫头就跟有毛病似的——” 　　老虎哥看她来了赶紧招呼着，龙俊亨还靠尹斗俊肩膀上，三个人跟难兄难弟似的没动静了。 　　沈回音随意坐下，问看着像没碰酒的几个“他说什么呢？” 　　“就是——”是起光答的她“男练习生和女练习生吵架，那女生一生气就冲进我们宿舍把俊亨的一大瓶可乐倒了。” 　　“人家吵架干嘛倒他的可乐？”这理由编得根本不符合逻辑。 　　“这个吧——”起光还想着怎么往下说，可沈回音又问“就因为这个喝成这样啊？” 　　“不是。是斗俊和耀燮心情不好。”就没往下说。 　　“我看俊亨就是跟着凑热闹。”老虎哥插进来一句“算了，反正本来就爱喝酒。” 　　“那现在怎么办？”沈回音看着消停了的四个醉鬼。 　　“我送宰孝吧。你们看着把这三个带回去。”老虎哥说着就把单买好，过去把宰孝扶了起来。 　　李起光和张贤胜过来一人一个，把斗俊和耀燮扶起来。留龙俊亨一个倒在位子上。 　　“你们是打算我跟着一块儿把他给架回去？”沈回音不是矫情，是觉着这不太合适。 　　“我看你应该架得动吧。”张贤胜说了句。沈回音一听，又是个抓不对重点的。 　　“回音那么瘦，可能抬不动他吧。”李起光居然还真顺着这思路想。 　　“你们要不要叫个熟人帮忙？” 　　“你不就是俊亨的熟人么？”张贤胜反问过来。 　　“我是说你们现在总该有个经纪人什么的吧。” 　　“不方便。”要是被知道喝成这样就少不了唠叨了。 　　“好吧。那是我扶他是吧。”她也不见得方便到哪去吧，问这一句就是多余。 　　“那要不然你看你扶谁合适？”张贤胜还是特认真的表情，特自然地把沈回音给噎了。 　　“走吧。”沈回音想，这人不是有四次元的倾向就是真的道行太深。 　　要是龙俊亨醒着，一定会对张贤胜折服，真是—— 　　把沈回音从头噎到尾。 　　分两辆车打车回他们宿舍。沈回音第一次来，不免打量一番这栋楼。够小也够破的，还在那么高的一个坡上。 　　想起现在靠在她身上这位大爷的那句话，就是那么真真的落魄。 　　龙俊亨在车上就醒了，司机猛一刹车他往前倾，沈回音把他扶住他时，把手按在他胸膛上凉凉的感觉他都一清二楚。 　　又是离得这么近。 　　这丫头肯定又跟没事儿人似的，那他就也闭着眼睛不作反应，反正他喝醉了。 　　“我还要把他扶上楼吗？”沈回音看他们就自顾自地把人往楼上扶“不合适吧。” 　　“你这么保守啊。”张贤胜来了句。 　　“我是怕你们不方便。” 　　“我们方便的。”起光说完又问“是走上去太累了吗？” 　　“没有。”沈回音彻底放弃了”我把他扶到门口，然后你们扶他进去吧。” 　　“恩。” 　　沈回音就慢吞吞地开始爬楼梯。 　　这家伙怎么好像把身体重量都压她身上了，够沉的。他还比她高一头，怎么扶都觉得够费劲的。 　　楼梯昏暗又逼仄，虽然每层挂着个灯泡，可沈回音还是看不太清楚，楼道里又堆着杂物，就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 　　沈回音实在觉得爬得太艰难了，怎么也得歇会儿。就杵在楼梯拐角用一只手抹了抹汗。 　　龙俊亨就还装醉，靠在她肩上，眯着眼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她汗湿的侧脸。 　　不起来，坚决不起来。 　　可沈回音刚一抬脚就踹到个东西，脚底失去平衡，倒是龙俊亨本能地把架在她肩上的胳膊一收，把她搂了回来。 　　果然没有最近，只有更近。 　　还是第一次把这丫头这么实实在在地抱着。他以前怎么可能好意思这样，现在也在不好意思。 　　可是喝了酒不耍流氓，太亏了。反正她都这么骂过他。 　　他身上的酒味儿烟味儿饭菜味儿还是把她身上的味道都遮了。但他知道一定是那种闻着就干净的 　　洗衣液的香味儿。 　　就算流了汗沈回音也一定还是清爽的样子，她到了夏天就会把头发随意盘成好看的发髻。虽然她 　　的簪子很旧了。 　　这样干干净净的她和此刻醉醺醺晕乎乎的他可真是对比鲜明。 　　可就是怀里满满的。 　　是一下子就饱了的感觉，像食物在胃里的温暖熨帖，也像睡到自然醒，彻彻底底的那种饱。 　　果然喝醉了就是机遇爆棚。 　　上次是他动作慢才没搂到，这次终于—— 　　抱到了。 　　忽然觉得脸也离得很近，至少他感觉到了她的呼吸。 　　这样的话—— 　　他的头又低下了一点。他要相信他的经验，在昏暗中也能找对位置。 　　反正醉成了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也—— 　　龙俊亨光在感受这种感觉了，才没脑子想自己怎么会动这个心思。 　　“你接着装试试看。”沈回音不客气地一脚踹他小腿上。 　　龙俊亨就叫都没叫出来，抱着小腿蹦了几步，慢慢坐到台阶上。 　　事实证明他还是慢半拍。想想也是，他醉了的唇怎么可能比她的腿快。 　　龙俊亨想接着装没事儿人却还是心虚，干脆不说话。 　　“好玩吗？”沈回音站着俯视他。 　　龙俊亨气闷。他哪里看着像在玩儿。顶多是起了歹念吧。 　　这样的灯光，这样的角度，他下颌线的轮廓就会很柔和，看起来整个人像个小孩子。 　　“你的人生还真就要在酒里泡着了是吧。” 　　“想想20岁。就是练习，恋爱，宿醉。” 　　“然后还可以酒劲儿耍耍流氓。勾搭勾搭小姑娘。” 　　“果然是写情歌的少年，你够诗意的啊。” 　　沈回音看他一直垂着眼皮不说话，就蹲下来撑着下巴，脸对着脸看他。 　　“我哪——”敢勾搭你啊。他可不敢把她当小姑娘。“你今天怎么说这么多？也不是第一次看我喝醉。” 　　“谁叫你没什么需要醉的理由也凑热闹喝成这样啊。” 　　龙俊亨顿时抿了抿嘴唇。这姑娘彪悍气场发作的时间他总是掐不准。 　　“要醉当然陪兄弟一起醉啊。” 　　要么是他吐字太连绵，要么是他语气太温柔，要么是他太擅长把话说得好听。 　　总之沈回音就是本来顶着一口气，现在就软了下来。她就相信自己是误会了。 　　“对不起。”还是温柔，而且又小心翼翼的语气“不该把你叫来。”唉，怎么他撒酒疯兄弟们都不知道拦着。 　　“有时候别人喝醉的理由同样也会让自己想大醉一场。”还不都是耀燮那小子突然就说醉话刺痛了他。 　　沈回音看着他又咬着下唇不说话了，也觉得自己刚刚说话太冲动。烦死了，都是眼前这个酒鬼闹的。 　　两个人就在一片昏暗里沉默了一会儿。光是脸对着脸喘气。 　　龙俊亨就幼稚又使坏地想沈回音要是酒味儿闻多了说不定就也醉了。 　　“他们怎么还不下来领你？”可惜沈回音还清醒的很。 　　龙俊亨没回答。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能自己上去了吧？” 　　他还是不支声。反正听沈回音这问法就知道她打算走人了。 　　“我下个月就去美国读小学期了。大概暑假结束才回来。” 　　沈回音还是同样的距离说完这一句。可是她在眨眼睛，他又晕着，所以凑这么近龙俊亨都没看见她的眼神。 　　果真是每次要远行都说得很轻巧的沈回音。总是无拘无束说走就走的沈回音。 　　反正旅行都成了她活着的姿态。 　　反正他还活在首尔还哪儿都不能去。 　　反正现在这么黑，他还这么醉。 　　反正这回是她自己把脸凑这么近的。 　　龙俊亨歪着头微微向前一探就亲到她，毫不客气，精准无比，只是啄了一下就离开。 　　沈回音又没有闭眼睛，小时候那次，他绝对不要当作吻的那次，也是。 　　“好玩吗你？”沈回音噌地站起来，腿麻所以踉跄了几步，然后就居高临下双手挠乱龙俊亨的头发。 　　龙俊亨本来就晕，现在就是眼前突然彻底一片黑。 　　沈回音发完脾气就要走，偏偏又听见他跟小孩子似的理直气壮地说“我醉了。” 　　不是不好意思地解释和掩饰，而是—— 　　理直气壮。 　　沈回音立刻摸着黑下楼，心急腿麻眼花，一路走得乒乒乓乓的。 　　龙俊亨微微起身想着她别再被绊倒了。又怯怯地坐下了，他还是不找打了。 　　他就一个人坐在那儿，楼道里散落着各种垃圾，墙上都是小广告，他看不清楚都知道这地点可太糟糕了。 　　就只是迟缓地把头发扒拉好，又坐了会儿，才晃晃荡荡上楼去。 　　沈回音出了楼就顺着下坡儿走，这地方地势实在是高，她蹭蹭走得飞快也还是没看见大马路。 　　那个混蛋小子，就不该被他一句温柔的语气迷惑了，果真就是个十足的混混儿。 　　喝醉了。居然还敢跟她说喝醉了。 　　又不是因为喝醉了才亲的这么顺手的。 　　沈回音倏地就停住了。 　　她想起了上次他喝醉时的唇。也是只碰到而已。触觉是绝对记不起的。 　　这次也没记住。不是他太快，是沈回音现在太羞愤。 　　她就当扯平了。 　　可还是—— 　　内心翻滚两眼茫茫。 　　于是她就肆意在夜深人静无人路上走得呼呼生风。 　　“终于上来了。”李起光看见进门的龙俊亨说道。 　　“你们俩也不知道下来找我。” 　　“不是有沈回音么。”也是，看来好像是谢谢没人下来才对。 　　“你酒醒了啊。”张贤胜看龙俊亨倒不是太醉的样子了“她好讲礼数的。非要把你放门口就完，其实也不差把你推进门。” 　　龙俊亨没说话，去冰箱拿凉水喝。宿舍可没这么讲究还能有蜂蜜什么的。 　　蜂蜜—— 　　就算有时会炸毛一下，沈回音也还是个会给他买蜂蜜茶醒酒的姑娘。 　　顿时打开冰箱门没看到可乐那一瞬间的怨念就消失了。 　　“我们想干脆有动静把你拎进来就好了。可是一直没动静。”李起光还巴拉巴拉接着说。 　　“就觉得你们应该是有别的事情吧。她也不可能把你扔哪儿去。”张贤胜做完了总结。 　　龙俊亨听完了水差点呛出来，还是鼓了下嘴咽了下去，然后就只能不好意思直接往屋里走。 　　一推门就看见两个人已经在上铺四仰八叉地睡死了。 　　他顿时心虚，人家两个才是真兄弟，失恋这种事都同时找来。 　　他本来还想讲义气一起难过一场。偏偏冲动了，就来了个沈回音。 　　这愁云惨淡的，他也不知怎么的就—— 　　抱到了。也——亲到了。 　　这样可真是太不讲义气。太不好了。 　　可是—— 　　沈回音马上又要走了。 　　他只是想到了这个而已。想到了这个就亲了她。 　　没有原因。是本能。 　　他也倒在床上，用手遮住眼睛。 　　果然是—— 　　一喝醉就可以有很多很多像礼物一样的事。还不需要理由。所有都可以像他那样一句话概括—— 　　“我醉了。” 　　龙俊亨顿时觉得自己很聪明。 　　啊。这么晚怎么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走。 　　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个。所以说还是不该撒酒疯才对。搞成刚刚那种状况他要还能说送她，那他真成混子了。 　　翻个身把脸埋枕头里。 　　龙俊亨顿时觉得自己太逊了。 　　 　　☆、第 10 章 　　 　　7月。沈回音参加学校组织的项目到美国念可以转算学分的小学期。是她妈妈希望她能借此认真学习英文写作。 　　斯坦福市的夏天多雾，气温变化也大。她时常在晚上回宿舍时套上迟了很久都没还给龙俊亨的卫衣外套。 　　手机上的短信最后一句还是7月7日那天他发的【生日快乐】。 　　虽然6月的那晚上她发了脾气，但生日时见到只是来送礼物的他，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回音想就当他真醉了。 　　果然是跟他说国际漫游好贵就真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恩，他一直是穷小子一个来着，虽然很闷骚地喜欢打扮。 　　她拔下他送的簪子，趴到摊开的书上。头发披散下来，额前的一缕遮住她的眼睛。 　　应该是和她一样忙得昏天暗地吧。 　　如果不想平白无故纯混日子的话，就必须硬碰硬地接受一天10个小时的全英文课程。消化大量的原文著作完成论文。 　　沈回音也觉得有些吃力。有时熬完一夜伸展一下身体，拉开窗帘看一眼早已亮得发白的天空。 　　就很想说一句【凌晨五点的斯坦福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累。】 　　龙俊亨这时候也是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累。 　　他本来就讨厌流汗，偏偏就到了站着不动都会出汗的夏天。所以除了必须的高强度舞蹈练习，他动都不想动。 　　就找个地方窝着写歌词。有时会拿过来电话算一算时差，却始终没能按下通话键。 　　这丫头向来做事拼命，这时候应该不比他轻松。 　　反正是沈回音说国际漫游很贵的。那就替她省点钱好了。 　　只是走了快一个月居然一张明信片都没有。 　　生日时看她好像完全对那晚没了印象。应该不会还在生气才对。沈回音才不是这么矫情的姑娘。 　　他拿着笔在本子上瞎划拉，突然就烦躁地低低用本子盖住了脸。 　　沈回音怎么就这么喜欢到处走。还都是他现在去不了的地方。 　　很羡慕，还有莫名其妙地心烦。 　　8月底沈回音完成课程。坐了一个小时的长途车到旧金山。她的爷爷奶奶在那里。 　　奶奶从前教钢琴，现在已经不怎么带学生。爷爷也已经退休，除了讲座很少去学校，平时都一个人在书房里读书写作。 　　她刚到就看见在院子里整理花圃的奶奶。叫SHEERY的金毛犬不认识她怯怯地待在一边，但沈回音很喜欢它。 　　两个老人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个最小的孙女，拥抱她很久也问东问西聊了很久。 　　直到沈回音把自己甩在床上，在床垫上弹了弹又陷进被子里，才觉得疲惫从顺着四肢从身体里散出来。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才闭上眼。 　　小声念叨着“你说是我更累还是你更累——应该还是你吧。” 　　她能待在旧金山的时间很短。除了陪爷爷奶奶其它时间都一个人在大街小巷转悠。 　　沈回音对旧金山的回忆很淡，还是她爸爸说在她很小时带她和姐姐一起来过。 　　她没有想过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咖啡店，调咖啡的花式极其繁多。可惜龙俊亨那家伙最喜欢的恐怕还是可乐。 　　几乎每个街区都有极具视觉冲击的涂鸦。和这座城市漂亮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别扭地融合在一起。 　　沈回音在门口晃荡了很久还是没舍得买张柯伦剧院的票。最后盘腿坐在地上看几个黑人男孩儿在街头表演RAP. 　　临走前一天她傍晚回来。爷爷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要给她录一段录像。 　　沈回音对镜头没什么感觉，光顾着拿着一小把矢车菊逗SHEERY. 　　“HI.JHON.”回音抬头看向她爷爷，这个美国老人喜欢他孙女这样调皮地称呼他“Maybe I have met someone.” 　　“Someone ” 　　“I mean……You know….A boy.” 　　“Mum……It’s common….So have you started dating with him” 　　“No….I haven’t said anything.”她用花挡住了自己的脸。 　　老人挑眉看了眼自己的孙女。怎样看说她就是纯粹的很美都毫不过分。 　　“I think I shouldn’t ask why this time.” 　　“Mum………”沈回音接着对SHEERY甩着手里的花，眼神有点放空地望着她爷爷。 　　“Love is a babe;then might I not say so.To give full growth to that which still doth grow.”[1] 　　“You still remember what I taught you when you are just a little girl.” 　　“Just study about SHAKESPEARE this summer again.” 　　“Mum….”她爷爷又挑眉看着她”Sweetie, You know…A girl like reading poems always feel sorrow.” 　　SHEERY突然扑到她身上，她就用手摇晃着SHEERY的脑袋笑起来，笑得让她爷爷很安心。 　　夏天要七八点钟才日落的旧金山，很普通的宅院里，逆光把沈回音的脸颊晕染出毛茸茸的质感、，在她脸颊上装点出温柔晚霞。这姑娘身上挂着简单的花裙子，随意地转身，侧脸，歪头，微笑，眨眼，或者直直地看着你。 　　她爷爷看着她自顾自地玩儿，看了很久，才沉声和她说了几句话。 　　沈回音在镜头里呆呆地望着他，然后就了然般笑着侧过脸去看马上要落下去的太阳。 　　几年之后龙俊亨看到这段录像，想着果然沈回音一直就是这样，美得太随意。 　　他问沈回音她爷爷说的话什么意思。沈回音只是和往常一样看他一眼，然后笑着什么都没说。 　　她记得的是—— 　　“Love’s not Time’s fool,though rosy lips and cheeks within his bending 　　sickle’s compass come; 　　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 hours and weeks, But bears it out even to the 　　edge of doom. ” [2] 　　没有人会想到的。 　　这样俯视下去，躺着一片一片精致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群，被车水马龙塞满，能够湮灭小人物和小 　　故事的城市。 　　2009年夏天尾巴上的旧金山。 　　会有这么一个姑娘。 　　会有这么一段对话。 　　第二天凌晨沈回音站在门口看整条街上的路灯一盏一盏灭下去。可是灭灯时天光已经大亮。 　　丝毫没有以前有个凌晨在首尔街上，听龙俊亨呆呆地念叨着“一盏，两盏----”，路灯灭完眼里一层冷蓝色的感觉。 　　她把手里的明信片放到邮箱里，回去整理行李了。 　　到旅程的最后才能把握好再给他写明信片的语气。离开一段时间还是比较好的，至少她又找回了这样稀松平常的口吻。 　　【我很累。但本来就是想比你还累。你毫不自知地撒娇时我就能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学校里有大片大片诱人的草坪可我每次只能匆匆走过。我读了济慈雪莱居然还写了关于他们的论文。我本来就不适应这样造句玄妙的文体。知道你看诗集写些句子时我真的觉得世界翻了个身。你居然会从诗这种只言片语里寻找美感。虽然我也读诗但其实做不到这一点的。旧金山的天气我不喜欢。在这里的几天从没下雨。可这里有很棒的咖啡。捧着一杯晃荡一上午看各种各样的人或者随便坐在哪里发呆。虽然咖啡花式很多但我觉得把可乐倒进去的话一定不怎么样。遇到了在街头表演RAP的黑人。真的说得超级快。然后就想起来第一次撞见你小声练习RAP时你惊慌的样子。然后就想起来你说话磕巴总要停顿的样子。然后我就笑出来了。然后发现他们都瞪着我就只能起来走掉了。有机会就带你来和他们切磋——】 　　[1]（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115首） 　　【爱还是婴孩；我不能说出那句话，好让他继续生长，到完全长大。】 　　[2]（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116首） 　　【爱不是时间的玩偶，虽然红颜到头来总不被时间的镰刀遗漏； 　　爱决不跟随短促的韶光改变，就到灭亡的边缘，也不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第一次的吻。 　　“这丫头——”龙俊亨用手弹着明信片“我这是多累啊。还净写让人心神不宁的话。” 　　沈回音都已经开学上课一段时间这张明信片才姗姗来迟。 　　他嘴里咬着可乐罐，把明信片往写歌词的本子里夹。被耀燮从后面拍了一下于是东西散在一起惨不忍睹。 　　赶紧抢救明信片，用面纸擦又一个劲儿地吹干。歌词本上黏黏的可乐痕迹都没来得及弄。 　　“是沈回音写的？”梁耀燮挑着眉看他。 　　“呀！你怎么就提起她来了？也没见过几回吧。” 　　“拜托。那样的女孩儿——是个男的就过目难忘吧。” 　　的确是。 　　龙俊亨清楚得很。 　　他可亲眼见识过她怎么把宰孝给秒了。 　　但是这么多年真没看谁正儿八经追过她。一帮人都只敢观望。大概也是因为她忙着各种学习和练习，没被追的时间。 　　“你不是就喜欢漂亮的么。你们真的什么都没——” 　　梁耀燮话没说完，尹斗俊就插进来“哥告诉你，是那姑娘美得有点儿过，他不好意思下手。” 　　“呀！胡说什么呢。” 　　“看见了么。害羞了。”尹斗俊指着他对耀燮说。 　　“我这是——”开始磕巴了“这不…..马上出道了……不想风花雪月的事。” 　　两个人瞪着他都没说话。他就开始把东西往包里塞准备去声乐室练习。 　　“得了吧你。” 　　听见这一句，龙俊亨彻底呆了。叹了口气赶紧落跑。 　　尹斗俊内心太强大，过了颓丧期又是嘴厉害的好汉一条，实在惹不起。 　　“那样的女孩儿是个男的就过目难忘吧。” 　　“他不好意思下手。” 　　到底是不是这样。也不完全是这样的吧。 　　龙俊亨一个人坐在电子琴边练习。看一眼旁边。恩。没有沈回音。 　　沈回音不是一个好老师。虽然自己弹得很好但不太会教人。可每次提起，沈回音都说是他的理解力有问题。 　　不过和她上同一所学校这么多年，从没见她故意炫耀自己的才能。教他时也很认真地演示，从来没有不耐烦。 　　他只当是她性格好。 　　往往都是教着教着就变成两人并排坐在琴凳上，她弹琴，他听着。她还会絮絮叨叨说一些话。 　　“我小时候在巴黎第一次去学钢琴。老师就让我背过身听琴声。试完了就说我天赋极高，让我妈妈一定好好培养我。我都不明白我那时候明明那么小，可我就觉得那老师是在忽悠。天赋这东西这么少怎么可能就偏被我分到一份。” 　　“我五岁就开始参加钢琴比赛。六岁的时候跟我妈说我不想练琴了。我妈妈很开明的，说太累了不喜欢了就算了。可是那时候听了肖邦离开波兰时弹的曲子。实在很想表达自己的感受却发现没办法。哭都哭不出来。我就和我妈妈说我要继续回去弹钢琴。” 　　“肖邦的这首夜曲是根据普希金的诗写的。那是普希金在决斗前写的诗。我很喜欢那样的感觉——要么我拾起你扔下的白手套，要么你接过我甩过去的剑，要么你我各乘一匹战马，远远离开遮天的帅旗，离开如云的战阵，决胜负于城下。[1]虽然有些没落贵族矫情的傲气，但我觉得男人就该是这样血性的——” 　　最后那一句沈回音没说完是因为—— 　　那时沈回音看着琴谱在自说自话，他就在看她。明明小丫头一个，语气里眼神里却是那么明艳的坚韧。 　　他们实在坐得太近。他还双手向后撑着，驼着背看着她。 　　她说着说着突然一扭头，嘴唇就碰到一起。 　　如果那能算吻。 　　他不想说那天下午阳光充足光线很好。不想说沈回音那天穿的棉布裙子很称她。不想说他明晃晃看清沈回音有多美。 　　他也不想说他猜测，沈回音扭头看到逆光里的他，会不会隐约觉得有点儿帅。 　　他只记得两个人都没闭眼。沈回音眨眼睛时睫毛忽闪着弄得他都有些眼花。 　　然后他弹开，说了句“对不起” 　　要是他没听错沈回音应该也是说了那么一句“对不起” 　　后来想想，鬼知道是对不起什么啊。 　　所以说这丫头干嘛要挑一个昏昏欲睡脑子不清醒的下午。干嘛要说那样他听不懂又心动的话。干嘛就突然那么美。 　　龙俊亨怎么想都觉得不是自己的错。 　　那时沈回音接着弹琴。他就专注地发呆，一句话都不说。一定要沉住气。 　　觉得立刻就走实在太怂了，就只能在心里把阳光、气温、肖邦、普希金骂个遍。 　　那个时候他多大呢。记不清了。反正还没正儿八经地交第一个女朋友。 　　后来他和女朋友在一起被沈回音撞见。他就果断介绍她们认识。这丫头就笑着乖巧地问好。一对酒窝要晃瞎人的眼。 　　此后数任女友都是如此，个个漂亮且一定会介绍给沈回音认识。 　　他的女朋友见沈回音年纪小，性格好，美得是只能羡慕都嫉妒不起的程度，对他也不算热乎，就认定为绝对不设防。 　　然后他就真连搞对象这件事都不对她遮掩。 　　然后他知道了闭上眼睛才算完整的吻。就果断坚决否认那次算初吻。 　　然后他和上一个女朋友分手后，有一次和沈回音走着回家。他嘴欠就问了句“你觉得我以前女朋友都怎么样？” 　　“都是很好的姐姐啊。”沈回音一口牛奶咽下去“对我都挺好的。” 　　“呀！你真当是看自己嫂子呢你？” 　　沈回音就直直地看着他，居然有点呆。 　　他张口想说什么，但还是挠了下头发接着往前走。 　　沈回音就突然很沉默地跟在他后面，没再追上来和他并排走。 　　是的了。龙俊亨记不清楚的那个时间。 　　2005年．他16周岁. 　　首尔那天晴天。阳光照进来居然也能让眼底氤氲一片。别提什么岁月也别提什么风月。都还算不上。 　　不像沈回音以为的他会当个笑话。也不像他自己此后多年都在坚持的否认。 　　就只是在那么一个下午迎接了一个吻。刚巧就是那么一个沈回音在他身边。 　　也不用怪这个怪那个，倒显得在意。 　　还不如像沈回音，想起来时就一直弹琴。 　　如果那能算吻。 　　[1]晓桦《我希望你以军人的身份再生——致额尔金勋爵》 　　☆、第 12 章 　　沈佳音在她妹妹还没回首尔的时候就传了邮件。结果沈回音居然一直就没回。 　　几乎是沈回音刚刚在考试院收拾好消停下来，她姐的电话就到了。 　　“我邮件你是没收到还是怎么着？” 　　“看了。没回就是不想见呗。” 　　沈回音这段日子写出来的那么几首曲子全都给了她姐姐，让她姐姐看着处理。 　　虽然沈回音无论是文还是歌都一直在写，可写出来也就是写出来了，如何运作她可十分怵头，也懒得花这时间精力。 　　幸好她有个一路学商精明能干的姐姐。沈佳音干娱乐业这行本就惜才，又是自己妹妹，倒还真特乐意管这事儿。 　　可现在沈佳音觉着怎么跟她妹妹谈到这事儿时和跟难搞的作曲家谈判没两样。 　　顿时觉得不能客气，得拿出战斗力来。 　　“这首歌已经决定给这孩子用了。作者和演绎者沟通一下，合情合理。” 　　“不是有制作人在么，他们俩商量着来呗。” 　　“你别仗着人家老虎欣赏你就把事儿都推给他。你写的歌，感情的把握什么的肯定还是你最明白。” 　　“也不是谈过恋爱才能把情歌唱好吧。她看歌词就好了，何必见面。” 　　“你倒是也不在乎自己写出来的歌被唱成什么样是吧。” 　　“我都能给你，也能让你给别人去唱，那就是做好了被糟践的打算。” 　　“沈回音！你别跟我犯浑。” 　　“能让你这么来和我说肯定不是一般的孩子吧。” 　　沈佳音没说话。她这妹妹果真是聪明剔透，年纪是小，可也早慧。 　　“跟你挑明白说了吧。这姑娘背景可是很硬，你别让姐姐为难。” 　　“哪能啊。就在老虎哥那见吧。你定时间吧。” 　　沈佳音这才呼出一口气，谈判成功。心里大叹沈回音这姑娘和自己姐姐都这么油盐不进。还好到底是懂事又心软。 　　又问了问她在美国上学还有爷爷奶奶的事，唠叨了她一会儿才挂电话。 　　沈回音去赴约的时候还带上了从美国带回来的手信。 　　老虎哥看见她自然是高兴，一边拆礼物一边闲聊。 　　“他们六个的礼物，您有时间帮我给他们吧。”沈回音把另一个更大的纸袋子递过去。 　　“你回来还没和俊亨见过么？自己给呗。” 　　“刚回来哪有时间。他们这不是太忙么。还是您给方便。” 　　“也是。行，交给我。”老虎哥这才接过去。 　　看了一眼，满满一大袋子。他本来以为只有俊亨的，没想到还想着其他五个小鬼呢。回音这姑娘还真是周到。 　　沈回音也没闲着，又把要用的那首曲子录完的小样认真听了几遍，和老虎哥讨论了一下。 　　正说着一姑娘就进来了。一进门就咋咋呼呼说“外面可热死了。怎么到了9月还这么热。” 　　沈回音回头一打量，小小的一个人，修剪精致的短头发，五官算是可爱型，整个人都很俏皮。 　　“丫头你赶紧的喘匀了气就过来，人回音在这儿等你半天了。”老虎哥不客气地喊她，看来是很熟。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又是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太对不起了，我是李妍恩。” 　　沈回音见她这么可爱，就笑了出来。一对酒窝显得她笑容特别甜，愣把李妍恩看呆了。 　　“好漂亮。”李妍恩觉着自己是使劲儿看了半天才接受沈回音的美。果真美女对同性的冲击会更大。 　　沈回音倒不是没见过她这个反应的女生。只是想这姑娘那么直率，肯定没少让人不好意思吧。 　　“我是沈回音。”说着把手伸出去。 　　李妍恩一把就握过沈回音的手，软软的凉凉的，手感可真好。 　　“听说是你自己要求见我，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声音也是有点沙沙的，听着酥酥痒痒的，唱起歌来一定很好听。李妍恩这样想着又没答话。 　　还有，这个美女一头黑色长发如云，原来梁耀燮那个家伙说喜欢的就是这种么。 　　李妍恩本就是看见美女从不嫉妒只会欢喜的类型，沈回音又美得这么舒服，她的确瞬间就对沈回音超有好感。 　　可是，又有些挫败。但这不过是因为那句阴魂不散的“我喜欢黑色长直发。” 　　“呀！丫头你发什么呆啊？”老虎哥过来不客气的拍上李妍恩的头“回音是也把你秒了？” 　　“恩。”又是很直接。 　　老虎哥就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他见沈回音第一面时也镇定不到哪去。就想这姑娘怎么比她姐还美出新高度。 　　“差不多可以说你见我是要干什么了吧。” 　　“啊——”李妍恩终于缓过来“对不起，失礼了。其实就是看了歌词觉得就是替我写的嘛。就想见一下。” 　　“嗯？”沈回音不明白什么叫替她写的，她也在暗恋？ 　　“我失恋了。” 　　沈回音一听，比她猜的还严重啊。原来是小姑娘失恋了，多愁善感在闹情绪，刚好看她写的词情感翻腾了嘛。 　　她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自己从第一次撞见龙俊亨那家伙搞对象就处于失恋的状态中，可帮不了这姑娘。 　　“姐姐。你也因为喜欢一个人很挫败过么？” 　　原来这姑娘不是要谈歌的问题，是找个知心姐姐谈情感问题。 　　老虎哥当然听出来了，小姑娘这点儿心思嘛。心里还是暗骂妍恩这丫头打这么个幌子把人叫来。 　　“两位妹妹，你们要是不谈歌怎么录，不如另外找个好去处，还是我给你们腾地方？” 　　“啊。对。姐姐我们去咖啡店吧。”李妍恩接得特利落“对不起，打扰哥哥你了。” 　　“啊？”这丫头怎么说是风就是雨的。 　　“走吧。我有一家常去的店特别好。”说着就特自来熟地挽住沈回音的手往外走“我们先走了，哥哥。” 　　沈回音也不是多硬的性子，只能拿起包就被她拉着，一边回头跟老虎哥说再见，又指了指那包礼物。 　　李妍恩带沈回音去的店有个很别致的名字“知味”。她告诉回音是几个艺人前辈合伙开的。 　　她们两个还真就一人一杯饮料聊了很长时间。 　　李妍恩一直巴拉巴拉地自己说，从怎么喜欢上的一直到很愤愤地讲自己被拒，倒没提她闯人家宿舍的事。 　　沈回音只是时不时说上一句两句的。她开聊前就已经告诉这姑娘，她自己也不见得能明白到哪去。 　　从妍恩的话里她就听出来这妹妹单纯活泼，没完全长大的富家小姐，外加可能没什么朋友能让她这么一通说。 　　原谅沈回音的洞察力，她是半个作家怎么也得会观察人，除了有时看不懂龙俊亨，对其他人还是很行的。 　　沈回音也没琢磨妍恩嘴里这个同公司的男生是哪位，反正一听妍恩说170的身高和她正合适就知道不是龙俊亨。 　　天黑了，咖啡店的灯光暗下来，变成了清吧。落地窗边的小舞台上有人开始抱着吉他唱歌。 　　两个人都说累了，窝在沙发里想自己的事。 　　妍恩小声问了句“姐姐你对我讲话让我觉得你好看得开，你这么漂亮，你喜欢的人也会喜欢你吧。” 　　“不是。”沈回音不愿意再多说，聊到现在她都没有和妍恩讲自己的那个他。 　　那个他并没有在喜欢她。他喜欢美艳的会撒娇的那种标准小女友。她的漂亮可不足以成为他喜欢的理由。 　　她一直有着他也许永远不会改变这种审美的预感，可她也不能改变自己，那样太明显了。 　　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类型。可偏偏只有这样活着才是自己。 　　这的确很糟糕对吧。 　　“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无论他怎样，我的喜欢都无法收回，因为我认真。” 　　“如果无法割舍，就怎么也别放弃，对所有事都是这样。” 　　“唱那首歌给你听吧。” 　　沈回音语气很淡，连着说这几句就像自说自话，不看妍恩的反应，就起身走向小舞台，和乐手说了几句。 　　沈回音弹着钢琴，唱的是给了妍恩的那首歌—— 　　【不想听你说所谓理想型我远比你想的要聪明怎样能换你一次倾听 　　知道我唱的始终是你的名 爱你是比梦想更孤独的旅行可你一心要做最远的那颗星 　　很遗憾没能成为你的精灵想要就此恨你却不行你的故事不会为我暂停 　　我不敢轻易相信宿命见到你那一刻我就在生病 永远学不来你的云淡风轻】 　　李妍恩看着唱歌的沈回音，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这个美女姐姐唱歌很好听。 　　可也只能从歌声里窥探她，因为她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很难看出情绪。 　　能和她说出这样的话，写这样的歌，怎么可能没有故事。 　　可能姐姐是真的比自己用情还深才能把话说得这样柔韧又孤勇，说得她觉得如果这时候哭了，太对不起她的坚定。 　　从海聊了一晚顺带要走沈回音的联络方式之后，李妍恩就迅速把沈回音变为了自己的闺蜜。 　　她本来就是标准的“微波炉女孩”，三分钟就热。用混在一起这个形容她们两个决不过分。 　　虽然沈回音和李妍恩各自的事情也都很多，见面也就是逛街聊天，但真是一个月内亲密度突飞猛进。 　　沈回音是觉得这么个妹妹和自己太不一样，热烈又大大咧咧的。 　　李妍恩则比回音陷得深，大有一想起有这么个闺蜜就很满足很自豪之感。 　　9月末的晚上，李妍恩大晚上的约沈回音去明洞逛街。结果这丫头什么也没买，就一直乱逛到快十点钟。 　　沈回音想回去肯定得通宵看书了，可妍恩一直说再待一会儿，她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儿。 　　没过多久来了辆车停在一家服装店门口，三三两两的人也都聚过去，李妍恩拉着沈回音快步走过去。 　　就看见六个穿着帽衫仔裤，还蒙着半个脸的人在那边儿下车，旁边还有人拿着摄像机。 　　估计是拍什么东西吧，这种取景的事儿在弘大或者明洞这种地方倒也常见。 　　沈回音以为妍恩就是看看热闹，可又觉得这姑娘好像特别认真。 　　她就看着这六个人和一边儿的工作人员交谈完开始拍，原来是录一段舞。 　　很街头很力量型的舞，比一般配歌的舞蹈更复杂好看，看来是特意排了这么一段。 　　等录完了，几个人就大汗淋漓地把蒙脸的头巾拉下来，围到一起看录的情况。 　　天色太暗，沈回音也不能光凭身形看出是谁，刚刚那一眼看过去，倒还真是龙俊亨他们六个。 　　他们还又录了三四遍，沈回音就仔细打量着，果真就是。 　　她看着龙俊亨跳舞，自然而然就是很认真专注的状态。 　　只是这样挤在外围的人群中看着，怎么都觉得可真远。 　　他马上就要出道做歌手，生活会翻天覆地，和她绝不再相同的实感就这样在劲爆的音乐声中席卷而来。 　　清场录制的寂静，掌声响起的喧嚷，距离，拥挤。 　　就是这样切切实实的感觉。 　　明明他还没有穿着华丽夸张的打歌服，明明他还穿着自己帮他选的板鞋，明明他跳舞的感觉还没有变。 　　沈回音从前总在心疼怎么龙俊亨会熬这么久的时间还没能走上成功的路。 　　她知道一切都需要过程，可总觉得太慢。 　　现在却觉得—— 　　太快了。 　　多很自己没能把全部的时间用在狠狠地记住他还没有烫染头发，没有画上浓妆，不用戴上表情的少年模样。 　　很怕连最后看一眼他清澈见底的样子都来不及。 　　就纵容她多愁善感一次。 　　反正那就是这少年想要的视作太阳的梦想。她不忍心也没有能力去拦。 　　喜欢他不就是要全力以赴支持他做喜欢的事。 　　只是—— 　　在一切没有加速度之前，让她再多看他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他们录完了开始收拾现场，人群也开始散的时候，李妍恩拉着沈回音就走了。 　　沈回音本来想他们都是同公司的，以为妍恩会去打招呼，没想到这丫头拉着她走得飞快。 　　看她那样子应该是不想被看到。 　　又一想她晃荡到这个时候，不会是早就知道了他们要来录东西，特意等着吧。 　　沈回音自然而然就想到妍恩嘴里那个身高和她很刚好的男生，不会真是他们之中的吧。 　　别怪她强大的联想能力，写东西这种能力可是基本的。 　　不过沈回音也没说什么，小姑娘不想提那当然就算了。 　　可是急慌慌地在这种地方走夜路还真就容易出事。 　　李妍恩闷头走着，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喝醉的大汉背上。 　　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的，转过身来就一通脏话，酒气熏天。 　　到底是小女孩，吓得连对不起都说不出来。沈回音就赶紧弯腰道歉，想拉着李妍恩赶紧走人。 　　这人就不依不饶的，看这两个姑娘都漂亮，立马耍起了流氓。 　　看他那副德行沈回音顿时明白，醉酒耍流氓这种事儿也不是谁干都又帅又勾人的。龙俊亨果真是天赋异禀。 　　沈回音也没遇到过这情况，就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护着李妍恩往后躲。 　　偏偏从饭馆儿里又出来几个一伙儿的醉鬼，看着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深回音看出来麻烦大了。 　　这伙子人就都说着些不三不四的话，往她们身前迫近。 　　终于被撞的那个伸手来抓李妍恩的肩，沈回音就一把拦住，以为能开打了。 　　没想到这人实在难缠，反过来为难沈回音。 　　沈回音把妍恩护在身后，忍着难闻的酒味儿烟味儿，一句话也不说。反正道歉是没用了，看他们想怎么着吧。 　　李妍恩还算机灵，缓过神儿来立马躲在回音身后打电话，直接按了1号快捷键，接了就一通说： 　　“我和一个姐姐在明洞2街这里”老妈的家”门口遇上流氓了。” 　　沈回音是不想再耗着了，这帮人都围上来了已经。 　　等为首的那个一动手想摸她的脸，她用手挡被反手抓住了，然后就抬脚直奔肋骨，开打。 　　李妍恩看见沈回音一招一式，打得利落，又傻眼了。 　　她也没工夫赞叹，还有人盯着她呢，她就只能连躲带咬搞得特狼狈。 　　梁耀燮本来不想接电话的。 　　那天李妍恩发了一通脾气后的确也没再理过他，公司里见了面也不说话，旁边儿兄弟们都明白就帮着打圆场。 　　她突然打电话来他还是有点儿怯。 　　想了想还是接了，结果就听见那么句话。 　　他想都没想立马就从旁边的街口往她说的地方跑，站他旁边儿的龙俊亨都没来得及拦他，愣了一下才赶紧追过去。 　　没进车里的起光和老小看俩人都这么着急肯定是有事儿就也跟了过去。斗俊和贤胜已经走到车边，远远看着不明所以。 　　他们车还停在原地，大伙儿还在清理现场，几个人看他们这么跑了都莫名其妙又着急。 　　还是斗俊机敏，看耀燮是接了电话跑的，肯定电话里讲的有什么事儿，就赶紧和经纪人解释。 　　经纪人大哥也知道过去找肯定是难找着，几个大小伙子也不是不懂事，肯定得回来，打电话也不通，干脆就原地等。 　　斗俊一看这情况，也只能拉着贤胜和一边儿的几个工作人员打哈哈闲扯。 　　四个人一路跑，耀燮到了的时候就看见李妍恩正拿着包使劲儿挡一个大叔的脸，另外还有一个看着算打架在行的姑娘。 　　也没看清楚局面，梁耀燮先过去把妍恩从那人手里拉出来，凭着本能回了一拳。 　　龙俊亨追来看见耀燮已经纠缠进去了，再看见一边儿的李妍恩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到底是二十岁的小伙子，还想着梁耀燮这小子行啊，还英雄救美，不会打架都愣往上冲。 　　可他看清楚另外一边儿把人撂倒的沈回音时就傻了。不明白怎么个状况，这丫头行侠仗义不成？ 　　沈回音到底是女孩子，学了几年跆拳道招式倒是熟练，可力气抵不过大老爷们儿，眼看就要挨一下子。 　　龙俊亨也不犹豫到底惹不惹这麻烦了，过去就是一拳，把沈回音拉自己身后去。 　　也没来及问就赶紧拳脚招呼眼见这几个。 　　后面追来的起光和东云也不怎么会打架，光知道是自己兄弟那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也扭作一 　　团。 　　这几个挑事儿的看来了那么几个大小伙子，知道肯定是成不了事儿了，保不齐再进了警察局。 　　也不想再惹麻烦，撂了几句狠话就走了。 　　龙俊亨赶紧去看沈回音有没有事儿，这姑娘倒又是先瞪着他脸一通看，然后来了句“幸好没打脸。” 　　他当然知道得护着脸啊，所幸这姑娘练过两下子，倒没受伤。 　　“你怎么在这儿啊？还打架？你一女孩儿打什么架啊？” 　　“妍恩你们都认识吧。陪着她逛街呢，就遇上那么档子事儿。” 　　“你怎么和她认识了？” 　　“写的歌有一首给她唱了，就成朋友了。” 　　龙俊亨没再说话。他觉着妍恩和耀燮这事儿吧放着就放着了，总得过去。没想到那么寸劲儿她们俩成了朋友了。 　　沈回音看着眼前帮她挡了一拳，还知道着急的这人。 　　就觉得好多了。 　　以后可能是不行了。可现在她有事他还是在她身边了。 　　几个人凑一起，互相看了看，然后都舒了口气，理由还是—— 　　幸好脸没事儿。 　　东云和起光都没怎么挨打，龙俊亨正对着手上的伤口吹气，梁耀燮则是捂着腰低头不说话。 　　听了俊亨哥和沈回音的对话，他们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女生出事了男生来帮忙也应该，大家都认识嘛。 　　沈回音看着李妍恩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看梁耀燮，猜出了个大概。 　　170刚好合适的身高，原来这姑娘是给耀燮打电话啊。还真是够了巧的。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沈回音对着东云起光他们说，妍恩正在纠结着呢，这话当然得她这姐姐来说。 　　“实在对不起哥哥们了。我一着急就把电话按出去了——”妍恩也赶紧跟着说，可说完就脸红了。 　　沈回音一看，丫头是够直的，这不明摆着说把人家放心上么，要不怎么偏偏就打给了他呢。 　　她也不再说什么，人家俩人要别扭着那其他人就都管不了。她从书包里把一个小布袋子掏出来，拿创可贴。 　　龙俊亨自己把手伸给她，等着。沈回音就还是连吹都不吹一下，一步到位迅速贴好，压实了。 　　“呀——”他是已经习惯她这手法了“你怎么还是下手那么狠啊？” 　　龙俊亨可不是乖乖的蔫儿小子，高中时也是打过架的，有几次被沈回音遇上，丫头就都是这么直接的手法处理伤口。 　　“还有哪儿有伤？” 　　“没了。” 　　“你们几个呢？” 　　起光和东云都连忙摆手说没事。他们是看见了沈回音的身手，又这么熟练地给俊亨哥处理伤口，挺惊讶的。 　　龙俊亨看梁耀燮捂着腰，就过去问他怎么了，起光和东云也都凑过去。 　　梁耀燮就笑了一下说“没事。咱们回去吧。”都没看李妍恩一眼就往回走。 　　东云和起光就赶紧和两个姑娘说再见，想着要不要去扶一下耀燮。 　　“药膏给你。”沈回音又从布袋子里掏出管药膏塞龙俊亨手里“给耀燮擦的，治瘀伤。” 　　“什么丫头啊这是，随身怎么带这些东西啊。” 　　沈回音也不理他，有这么一个以前三不五时身上带伤的家伙，她当然是把打完架善后的东西都备齐了以防万一。 　　“赶紧和他们一块儿回去吧你，就这么跑来那边儿不得炸锅了。” 　　沈回音和他摆了摆手，拉着妍恩往另一个方向走。妍恩说了再见就跟着她走。 　　“那你一定得小心，别路上再碰上这种事儿，到了打电话。”龙俊亨一边倒着走一边嘱咐她。 　　沈回音又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就没再回头。龙俊亨这才转身赶紧去追前面三个。 　　“姐姐。你和俊亨哥——”走远了妍恩就马上扒着沈回音的手臂问起来。 　　“从小就认识。朋友。” 　　“这样啊——”妍恩拖着长音鼓起了嘴“可我觉得你们好亲啊。” 　　“从小就认识当然这样了。”这种话沈回音也没少听过。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么？” 　　沈回音任妍恩晃荡着她的手臂，没说话。这丫头直率的还真是让她有些无言以对。 　　对啊。这不就是青梅竹马么。 　　不对。在一起才叫青梅竹马。没在一起叫有缘无分。 　　不过她可不想和妍恩说这种话。她从来就不太愿意和别人多谈他。 　　李妍恩看沈回音没说话，就也不再多问了。反而是想回音这么剔透一人，肯定看出来自己的事 　　了。 　　“姐姐。你已经知道我和你说过那个人是——”李妍恩低着头小声说“梁耀燮了吧。” 　　“恩。” 　　“其实我吧——”李妍恩甩了甩头“真是太丢人了。” 　　“那他不还是来了。”沈回音说着抿着嘴笑了，事不关己就是会看得比较清楚。 　　“啊？”李妍恩倏地抬头看她。 　　“不是和你说了。要是无法割舍，就怎么也别放弃。”沈回音说着拍了拍妍恩的头“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妍恩听着似懂非懂，觉得自己得回到家安定了再好好琢磨。只是今天更觉得沈回音这个漂亮姐姐霸气不需要解释。 　　梁耀燮他们四个当然是挨了一通臭数落。斗俊是队长，跟着挨完经纪人的训也来说他们几个。 　　没说几句龙俊亨就插进来把事情原由说了，刚刚他们是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了。斗俊一听就没辙了。 　　眼睁着自己兄弟把喜欢的姑娘甩了，现在人家出事了当然得去。况且这姑娘还是和他们都是朋友的妍恩。 　　一车人就也都不好说什么了。 　　到了宿舍楼下，龙俊亨扶着耀燮上楼才把药膏给他。耀燮问了句“沈回音给的？” 　　“恩。” 　　“唉——”梁耀燮又想起来老虎哥给他们拿来的那袋子手信，真特别惊喜，没想到回音把他们都想着呢。 　　有六件一模一样的涂鸦T恤，还有很多包装精致的旧金山特有咖啡饮料。 　　可看到龙俊亨那顶手绘的棒球帽就只能羡慕了。俊亨倒没有戴，他就嘲笑说俊亨是舍不得。 　　“果真沈回音是懂事妥帖又强大，有她和那丫头做朋友还挺好的。” 　　龙俊亨没说话。他听兄弟们夸她是有那么点开心，可是他才不想妍恩这事也扯上沈回音。 　　那丫头和比自己小的妹妹在一起倒真就沉稳可靠，虽然他很早以前就没敢再把她当小女生看。 　　她本来就是很可靠的存在，就比如他知道她一定会坚持把妍恩平安送上车自己再回家。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他知道沈回音和他一样也在慢慢变成要独立的大人。 　　还是在不能送她回家的时候莫名紧张。 　　大概就像她明明平时不怎么穿高跟鞋却随时揣着创可贴似的。 　　都是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明洞有一条位于明洞中央路ESQUIRE和SPIRS之间的海鲜汤胡同。 　　”老妈的家”海鲜锅店就是一家在这个胡同里经营了40多年的店，号称海鲜汤锅始祖。 　　很抱歉安排在这样儿名店前和流氓打架。 　　虽然龙俊护着回音时很男人的帅。 　　还有就是姑娘们知道高跟鞋与创可贴的关系吧。 　　因为会磨脚所以姐姐们一般都在鞋后跟里侧贴上创可贴。 　　☆、第 14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将看到妍恩多么一语中的。 　　你们将看到沈回音的腹黑。 　　你们将在不久后看到那个第一封情书。 　　没过几天李妍恩就又打电话给沈回音。小丫头是想开了，心意已决，绝不松手。 　　沈回音说她加入的摄影社团有活动，没办法赴约，李妍恩听着有意思就干脆去了冠岳校区找她玩儿。 　　李妍恩也是对大学校园好奇，非不让沈回音特意到门口接，要自己找到图书馆去。 　　四处转悠了一通，找到地方时看见的就是比看完的景更好玩儿的事。 　　沈回音正面无表情站在一个男的面前。 　　这男生就说两句沉默一会儿，再接着说。沈回音倒耐心听着。 　　李妍恩一看就猜到是怎么个情况了。就说嘛，美女没人追，天理不容。 　　这男的还挺帅的，书生型，在一帮只知道埋头苦读的书呆子里绝对是佼佼者。 　　也的确是得有那么点儿底气才敢追沈回音吧。 　　其实她想错了，要是沈回音美得盛气凌人还好，偏偏她美得太自然随意，哪个路数的倒都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机会。 　　“回音。你不是说你欣赏跳舞好的男生。我这一个月特意找老师学了。” 　　沈回音没说话。她是不知道怎么说明白，她说的是真话但不是这人理解的这样。 　　可这男生实在等不了沈回音回答，咬了咬牙，掏出手机开着音乐放地上，居然就地跳起来看了。 　　李妍恩一看，倒还真是下功夫了，不过充其量不过是速成了那么套成品舞。 　　旁边已经有人聚过来了，沈回音倒不以为意，等他跳完。 　　“这样的程度——”这男生已经气喘吁吁了。 　　“对不起。”沈回音欠了一下身“谢谢您下这么大功夫。我不值得的。真的很抱歉。” 　　“不是。学妹到底——”这男生一把拉住要走的沈回音，又松开。 　　“您真的没有必要努力迎合我什么。无论怎样无论耗多少时间我都很抱歉没法——” 　　沈回音咬了咬唇说“我真的没那么值得您这样。您就别为难我吧。真的抱歉。” 　　这男的也是急了就口不择言“这么长时间那么多人追你，你就没搭理过，也没看你和谁走一起，难不成你喜欢女的？” 　　“可能吧。”沈回音也不生气，就凉凉地应着了。 　　这下这男的彻底挫败了，一听旁边的人小声讨论起来，拾起手机就羞愤地快步走了。 　　沈回音叹了口气，也不理看热闹的一小撮人，镇定自若掏出电话想打给妍恩。 　　李妍恩看了半天戏这才赶紧过去拉住沈回音。 　　“姐姐。其实你就该狠一点。直接说看不上他。” 　　沈回音一听就知道妍恩是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热闹，也不理她，拉着她往集合的地方去。 　　“不过这男的还挺好的。不难看，还肯为你去学跳舞。可以考虑嘛。” 　　“不是一码事。”这种事能努力的话她早就圆满了。 　　“那你说喜欢跳舞好的男生。哪种舞？” 　　沈回音没有马上回答。 　　POPPIN是把力量闷在身体里隐隐地爆发，很节制内敛。BREAKING是把力量最大幅度甩出，很张扬绚烂。 　　有时候以为是一时兴起的选择其实都暗含了无意中的有意。 　　这两种舞倒真就像龙俊亨。不是他选了这样的舞来跳才给人这样的感觉，而是他本就如此用这样的舞表达罢了。 　　沈回音也不是喜欢跳舞的男生，只不过喜欢他跳舞的样子。 　　“我对跳舞的男生的印象，最深刻的是两件T恤。”沈回音答非所问着“一件干净，一件脏。” 　　“啊？” 　　“就是说即使大汗淋漓也在努力的感觉。汗水的重量才撑起了那种帅。这可不是能一个月速成的。” 　　李妍恩被沈回音说的想起了梁耀燮，他呢对舞蹈真心不是很有天赋的那种，却也总在拼命地练习。 　　她一直被沈回音领着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看到有七八个都拿着相机的人正凑在一起聊天。 　　沈回音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介绍了一下李妍恩。又等了会儿，人都到齐，大家就散开，随意地自己拍自己的。 　　李妍恩这才知道他们今天是特意到学校的北村，猫特别多的地方专门来拍猫的。 　　看一眼已经阴下来的天，李妍恩想估计是要下雨了，这外拍也不查查天气，大阴天的拍什么猫啊。 　　沈回音就拿着相机，四处看，等着碰到那么一两只。 　　“姐姐，你相机看着和你气质不符嘛。”李妍恩打量着沈回音手里这台略显笨重的单反。 　　“找社长借的。他是职业玩家，设备多，我就借来拍一下。” 　　“你没有自己的相机么？” 　　“有。不常用。”沈回音真挺不愿意提这个，一提就觉着自己矫情。 　　李妍恩鼓着嘴点了点头，没再往下问。 　　“你上次说你和俊亨哥从小一起长大，那你也和其他五个很熟吗？” 　　李妍恩那晚上是被吓得有点懵，但看东云起光的反应就觉得应该是认识。 　　她是觉得要是以后有什么事，聚会之类的，沈回音一起也就更好一些。 　　“还行。” 　　“我倒真没想到俊亨哥那样的人会有姐姐你这样的发小。” 　　“啊？” 　　李妍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就歪着头想了想先说了一句“很复杂的感觉，不好说。” 　　又过了会儿她才用惯常叽叽喳喳地说话方式开始一个人嘚啵。 　　“其实我对俊亨哥也看不太明白。他吧，第一次见面都不怎么说话的，但和熟人就很爱开玩笑。 　　明明气场挺强一人，有时和男生待一块儿突然就弱弱的跟吃错药似的。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美 　　女啊，总是痞痞的，跟我们公司女练习生说话时，我就觉得他在电人家。而且听姐姐们说他就是 　　好会讨女生喜欢的，还自己写情书往上面印心形唇印什么的。太闷骚了吧。但是吧，你也不能说 　　他是个混混儿。反正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挺亲切挺温柔的，但我也没觉得他是故意的，就好像他 　　觉得男生对女生说话就该这样，是风度礼数的感觉。唉。说不清楚。” 　　沈回音一直听她自己一个人说得有来道趣儿的，最后还看她挠了下头皮。就笑了起来。 　　“恩。他这人就是挺别扭的。” 　　“是吧。”李妍恩接得特快，又开始说“而且他明明挺有才华的，偏偏特爱玩不服管，就因为不听话——” 　　李妍恩刹住了没往下说。 　　“不听话，所以呢？” 　　“算了，反正姐姐你和他那么熟估计也知道。”妍恩顿了一下接着说“很多机会就给了起光哥嘛，他和你说过吧。” 　　并没有，虽然沈回音上次也听他吐槽过，不过她当只是公司的策略，根本没怎么想。 　　“领导决定捧谁当然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起光哥压力也很大的，队友给他伴舞他也特别不好受，而且一直觉得对不起俊亨哥。可是俊亨哥吧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听话肯定得吃亏，偏偏就是倔着不改。” 　　小丫头说完这一句倒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其实她这表情沈回音也有过。 　　“你对他倒是挺了解的？”沈回音说着蹲下身去拍一只探出头的猫，光线太暗，不好拍。 　　“他那不是梁耀燮关系好么。”又是说话之前没想，说完了脸红“——是他太有个性了。” 　　沈回音这才明白，姑娘这是全方位了解，身边的兄弟当然不能放过。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俊亨哥有你这种发小太奇怪了。” 　　“怎么呢？”她可不喜欢听这一句，不过从小到大每次龙俊亨让她各种情绪激动时，她也总那么想。 　　“你看啊，他七情六欲那么发达，姐姐你看着像看破红尘。他身上混混儿气质那么的有，一看就挺玩闹的，姐姐你书卷气那么浓，整个人都很淡可也不是飘渺。总之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能忍他的。” 　　沈回音无言以对。她觉着这丫头果然是单纯，倒也就看得比较真。照妍恩这么一说，还真就不搭。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喜欢美女么——”李妍恩伸出食指晃着，强调重点“那他怎么能放过你呢？” 　　本来丫头说得特兴奋，结果低头一看沈回音淡淡的表情，才觉得这么说太冒犯了吧。 　　沈回音倒觉得人一单纯，还就是比较能戳中痛点。有些掩饰太繁复，单纯的人看不懂也就干脆看不见。 　　“绝对是姐姐太美也太好了，他自惭形秽吧。”李妍恩开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怕沈回音是真被说得不高兴了。 　　没想到沈回音手里托着相机站起来，还笑了一下。 　　“你这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可没你想的似的，是个人就得喜欢我。你看我也不是只和他这么一 　　个男生认识吧，不是有很多也就把我当朋友么。我们俩一起长大，当然知根知底，在他眼里我还 　　不一定什么样呢。漂亮可不足以成为他喜欢我的理由。他要的是那种很艳的美我可能这辈子都没 　　有。”沈回音语气控制得特别好，也像是开玩笑。 　　“切——”李妍恩一听这话又轻松了“虽然没见过他以前女朋友，不过我觉着就是花开富贵，艳到头儿了那种的。” 　　沈回音一听这丫头的形容就真是彻底笑开了。她想龙俊亨要听见这话肯定又是先发一通脾气再蔫蔫地自己不好意思去。 　　李妍恩自己说完了，看沈回音笑得掩着嘴，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正笑着沈回音听到猫叫的声音，就慢慢止住笑，想辨别下声音从哪儿传来。 　　李妍恩也听到了，一看沈回音的神情，就也跟着找。 　　顺着声音找，两个人确定就是在这个方向，结果绕着这一小片儿地方找了半天才在不算高的冬青树丛里发现它。 　　小小一只，看着像出生没多久，一只眼睛上长了个东西睁不开。这样子觉得像是有谁故意遗弃在这儿的。 　　沈回音顿时心软了，伸手轻轻从枝条里把它捧出来，也不嫌脏就抱在怀里，站起来就要走。 　　“走吧。它得去趟宠物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 　　沈回音把相机还了，和社长又说了下状况就带着李妍恩一起往学校外面走。 　　没走几步就打雷了，雨一下子倾盆而下。 　　沈回音带了伞，可是两个人打着，到校门又远，上了出租车时还是湿了大半。 　　她倒是护着这只小东西，到车上拿出纸巾也是先给它擦干了。 　　等消停下来，车子往司机大叔知道地点的宠物诊所开，下雨天自然而然就赶上堵车。 　　李妍恩看着低头给猫顺毛的沈回音。沈回音表情太温柔了，她觉着自己都有些扛不住，觉得太美好。 　　就还是揣着“身边有这种美女还找别的女生，这不傻么”这种吐槽，想得找点儿话说。 　　可沈回音开了口。 　　“我给你讲个事情吧。”沈回音说完就停了，舔了舔唇，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李妍恩觉着她这样有些沙沙的声音可真是把讲故事的好嗓子。 　　“你也知道龙俊亨给女生的情书上印自己的唇印。他给女生的第一封情书——”沈回音靠回椅背上侧过头看着妍恩。 　　“是我写的。”说完就笑了起来，这时一对酒窝倒显得她调皮。 　　“嗯？”李妍恩以为自己听错，她觉着这前后两句是不是连得不太对。 　　沈回音见她这反应就淘气地眨着眼睛笑开来。抿了下嘴才接着说。 　　“他那时候追一个姐姐。然后他也一直知道我文笔好。本来他是要自己写的，我说我帮你写吧，他就说好，我就写了。” 　　“然后呢然后呢？”李妍恩晃着沈回音的手臂。 　　“什么然后？” 　　“就有没有追到啊。” 　　“没有。” 　　“嗯？”李妍恩更不理解了“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啊？” 　　沈回音还是低头笑着，给猫顺毛，没有回答她。 　　龙俊亨完全相信她的水平，觉得沈回音出马绝对会拿下。但是她是用文言写的，极尽工巧华美。人家一看就知道 　　不可能出自他的手，再加上沈回音的文笔几乎全校都有耳闻，马上就明白了。直接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可惜了在沈回音的怂恿下印在信封上跟蜡封似的唇印。 　　李妍恩看着沈回音不说话，只是低头笑。怎么觉得和俊亨哥要使坏搞恶作剧时的表情好像。 　　“这你就明白了吧。”沈回音看着妍恩问 　　“嗯？”明白什么啊，这个故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明白。 　　“龙俊亨连追女生的事都和我毫不顾忌，坦坦荡荡的。所以——”沈回音又挑起嘴角笑了 　　“再怎么不可思议。我们是发小。没别的。” 　　可能就是这丫头太直率，才毫不自知几乎把她过去十几年的痛点戳个透。 　　近水楼台不得月。说的还不就是这么件简单的俗事。 　　可陷得太早也太深，是早认了的姿态。 　　所以现在也无关什么哀切遗憾，她只是笑。笑她自己的把戏和他那些儿戏。 　　沈回音还是愿意笑着。 　　哭哭啼啼太对不起她自己把这一段定义得美好，也太对不起至少她有机会在他身边。 　　一进宠物诊所的门是，沈回音是急着赶紧找大夫，李妍恩则是凑到屋里一个也抱着猫的男人身边。 　　“希澈哥？”李妍恩其实已经看出来是谁了，不过又是墨镜又是帽子的就还是问问。 　　“嗯？”金希澈把帽檐抬起来一点“妍恩。你怎么来这儿？你也开始养猫养狗了？” 　　“不是。陪朋友来。”说着摸上了金希澈怀里的猫。 　　金希澈往旁边一扫才看见刚才也推门进来的另一个姑娘。高高瘦瘦，黑发湿漉漉的，看背影倒还挺美。 　　“希澈哥，是它怎么了么？” 　　“没什么大事儿。消化有点儿问题。”金希澈说着拍了拍妍恩的头“丫头转了公司也不和原来的朋友联系了啊。” 　　李妍恩没从SM出来的时候就和金希澈很亲。主要是这哥哥从不计较年龄大小，合眼缘就能玩儿在一起。 　　“这不是忙么。”小丫头开始撒娇了。 　　“敢在哥面前说忙？”金希澈佯装生气“怎么着。什么时候出道啊？” 　　“远着呢。看见那个美女了吧。我刚录了首她给写的歌。不过有了歌可不等于能出道。” 　　到底是熬了几年，也转过公司的练习生，再怎么直率也不可能真没心没肺的，妍恩最后这句自然而然的有点丧气。 　　“你才多大啊。以后有你红的。”金希澈安慰着，又打量了一眼正认真听医生说话的女生，看来不光是美这么简单嘛。 　　“我知道的。”说着又是开朗笑着的小丫头了“哥哥我先去朋友那边了。” 　　李妍恩过去的时候，沈回音已经和医生聊得差不多。准备给这个小东西做眼睛的手术。 　　还真就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挺虚弱的小折耳猫。眼睛长的瘤子是天生的，但只要一个小手术就没事了。 　　沈回音就接着忙着缴费和拿药，一直到医生已经在做手术了才消停地坐下来。 　　金希澈自己家的宝贝看完了病就过来他们这边。李妍恩就介绍两个人认识。 　　“你好。我是沈回音。”说完这一句就完了，连握手都没有。 　　金希澈索性摘了墨镜，看得清楚一点。果真是个美女，绝对的出水芙蓉。 　　这年头碰上个背影很惊艳，正面更惊艳的可不容易。 　　这姑娘倒是淡定，不会是不认识自己吧。好歹他也是个偶像。 　　李妍恩一看也觉着这姐姐的霸气在自己心里又高一个等级“姐姐。你不会是不认识——” 　　“我认识。”沈回音还是淡淡的语气“我知道您的工作。” 　　工作？这姑娘倒真是看得清明。的确啊，左右还不就是份工作。金希澈就笑开了，这姑娘和他眼缘。 　　“是你的猫生病啊？” 　　“不是。是我们在回音姐学校里捡到的。”李妍恩直接答了“眼睛有先天的残疾，在做手术呢。” 　　还是个有爱心的姑娘。这年头碰上个外表惊艳了，内心也惊艳的可也不算容易。 　　“那治好了，你们俩打算养着？” 　　“啊？”李妍恩还真没想呢“我可不行。我自己都养不好自己呢。”连着摆摆手，然后就看向了回音。 　　金希澈想也知道妍恩那么个闹腾的丫头，宠物什么的她自己当还差不多。那看来就是这位看着凉 　　凉的美女了。 　　“我带它回家吧。”软软的语气，好像带着的是个人似的。 　　“养猫其实挺好的。自己不会那么孤单。”金希澈见她还真是要养就说了句。 　　“怎么是自己孤单才养猫呢”沈回音看着金希澈问。 　　被这么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可有点不好过，偏偏沈回音淡淡笑着，酒窝也出来了，金希澈觉得这才算彻底看清楚沈回音。 　　“那要不然呢？” 　　“是它太孤单了。恰巧就碰到了我。”沈回音又把头低回去“人很强大的，孤单不一定要猫来陪，是我们互相陪伴吧。” 　　金希澈一听，还是个心善又敏感的文艺女。这姑娘有意思，更和他眼缘了。 　　再说了几句金希澈就先走了，留下来两个女孩子还等着那只小病猫。 　　李妍恩叽叽喳喳地说着要给猫起什么名字，说了好几个又都觉得不好，比沈回音这个真正要把猫 　　带家去的都兴奋。 　　“叫蜜柑吧。”沈回音看了一眼下雨缠绵的景，笑着决定了，倒也带着小女生欢喜的劲儿。 　　“啊？” 　　“秋天来了，不是要吃蜜柑了吗？”沈回音鼓着嘴眨眼睛问。 　　李妍恩一看顿时就懵了，这姐姐怎么跟俊亨哥似的时不时突然就萌一下，然后她就每次都觉着不 　　正常。 　　还得一边儿捧着被萌碎的心一边儿琢磨沈回音这什么起名儿的逻辑。 　　果然啊，发小就是发小，都不好懂。 　　估计这一场雨下完，天气就转凉了。 　　一场雨过后就是秋天。蜜柑的季节。 　　他真的出道的季节。 　　☆、第 15 章 　　 　　沈回音再见到龙俊亨是在老虎哥的工作室。她来录大提琴的弦乐。他来和老虎哥学习。 　　她一身长裙坐在屋子中间，头发垂在一侧，微微有些卷。龙俊亨早就发现她只有新洗过头发那天 　　会带着这样的弧度。 　　沈回音抱着琴，上身向前倾，在谱子上做标记。看见他进来就抬头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总来这儿啊？” 　　“你也就第二次在这儿看见我吧。” 　　“虽然是这样不过——你又想回来搞艺术了是么？” 　　“我去哪儿了就又回来——”沈回音停下笔，抬头莫名其妙看着他。 　　“你不是总到处乱走么。这夏天刚出去溜达一圈儿回来吧。放我一个人在首尔累死累活的。”说着不经意微微嘟了嘴。 　　沈回音皱了下眉，盯着他那么一分钟。 　　“别跟我撒娇。” 　　“呀！我这哪是——”又瞪着眼否认。 　　他本来就不太扛得住沈回音那么看着他。听了这句话瞬时气势更弱。 　　“你见着人家姑娘怎么话就这么多。平时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来着。” 　　听见老虎哥也走过来揶揄他，才撇了下嘴不再吱声。 　　过了半天才嘟囔了句“见着朋友了嘛。朋友啊。”然后抿了下嘴回到面瘫状。 　　沈回音和老虎哥开始录音。他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 　　她偏着头拉大提琴时会很有气势，发梢在腰际轻轻甩动，让他觉得很好看。 　　可是他听过沈回音第一次拉大提琴时的动静。 　　沈回音的妈妈真心脾气太好，说想学大提琴就答应了。 　　有一天就看见小小的一个她背着很大的琴盒回来。他帮她拿着都觉得很沉。 　　当天晚上他就听见了类似咳嗽一样的声音。这还算好的，因为只是试探的第一下。 　　接下来就是那种骨缝接合处两块骨头来回拧一样的声音质感。 　　他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决定带着耳机最大音量听摇滚。以至于他觉得之后他听力不怎么好都是沈回音惹的祸。 　　这样的死磕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沈回音才上手。 　　至此龙俊亨算想明白了。根本就没有天才这一说。由此对自己信心满满。 　　不过毕竟是弹了多年钢琴，乐感是久经积淀的。上手后沈回音就进步极快，到眼前这样出色的程度也不稀奇。 　　说起来龙俊亨高中的时候有过那么几次打架的经历。一打架就想起来沈回音的大提琴。 　　有一次是一帮人在学校后面的铁路边，一帮人纯属没事儿找事儿，他就是跟着凑数的。 　　还没开始呢就看见沈回音手里扬着琴弓大步走过来。 　　他也记不清当时沈回音具体是什么表情，大概是故作她自己以为的有气势。 　　只是当时她穿着夏天的校服。白衬衣，深蓝短裙。很简单，还是松松地挂在她身上，看着更显单薄。 　　风把她的头发随意吹起来，也把她的眉眼吹得很淡。就算是在有点惨白的日光里沈回音也很美。 　　她也没说什么，拉着他就往大路上走。还得是他一边被她扯着一边回头跟认识的人说“我先走了——”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那帮人没拦她绝对不是因为真被她镇住。不过是沈回音太美，那帮没出息的都看傻了。 　　沈回音把他来到大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放开他胳膊，自己走得飞快。 　　“呀！”他跑到她身边。 　　“都没你什么事跟着打什么架啊？”沈回音都没看他，就往前走着跟他说。 　　“丫头生什么气啊？”他嘟囔着，不明白她怎么教训起自己来了。 　　“平白无故受伤的事儿都干就是傻。”沈回音说完这一句就走得更快。 　　龙俊亨就只能摸了摸鼻子，低头抿着嘴笑了下，追上已经走出很远的她，从她肩上拿过琴，胳膊挂在她肩上往前走。 　　还有一次是他在富平站被打得很惨。 　　龙俊亨自己都佩服自己还能撑着回到家附近。下了大提琴课回来的沈回音看他那副样子居然没被吓着。 　　迅速地去药店买创可贴之类的东西还知道帮他带瓶可乐。 　　不过这丫头下手够狠的。还没见过那个姑娘给男生处理伤口像她似的也不吹一吹或者轻轻地。直接一步到位那种。 　　沈回音把她的琴盒放到他怀里，把他已经软绵绵的胳膊搭在上面。 　　“借你抱一会儿。抱着这么大一个东西顿时有依靠感了吧。” 　　他疼得不想说话也睁不开眼。就垂着头不吱声。 　　“没事的。”她又把可乐在他眼前晃“没挨过几次打，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从小帅到大的男生。” 　　他不是觉得丢人只是真的很疼。沈回音抓的是什么重点。 　　他也不能说什么“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这种在别的女孩子面前耍帅又腻乎的话。偏偏她还在跟前絮叨。 　　“我这是看你都这样了才给你买可乐的。你知道我很讨厌可乐的吧。” 　　“没事的。挨得了打才是真爷们儿。你就当人生历练了。” 　　“话说男人要是打架都赢不了还有什么能赢呢。你这太缺乏锻炼了。” 　　“呀！”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又疼得吸了口气“我都这样了你还——” 　　沈回音就突然弯下腰，脸对着脸看他。他再疼得眼花也还是能看清她漂亮的眼睛，离得太近。 　　“我这是给你转移注意力。” 　　龙俊亨顿时觉得心肝脾肺都抽到一起，他想“哼”一声表示无语都没力气。 　　那天晚上沈回音絮絮叨叨的在他身边待了很久。他一直抱着她的大提琴直到稍微缓过来力气。 　　然后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起起伏伏的巷子里磨蹭了多久才到家。 　　沈回音把药塞到他的包里，替他敲了门，才把琴拿走上楼。 　　怀里空了那一刻果真就痛感加倍。 　　他老妈说要去医院他非说不要。进了屋就瘫在床上。晚上发烧迷迷糊糊掏出来沈回音塞的药，就着可乐灌下去。 　　死丫头居然放着他生死未卜就走了。 　　后来他有时候身体哪里疼就觉得周围漂浮着沈回音衣服上那种柔顺剂的味道。就想找点儿什么抱着。 　　后来沈回音每个星期去上一节跆拳道的课。 　　她还是理所当然地说“看着你挨打不人道。也不能总拿着我琴弓装样子。强身健体嘛。” 　　龙俊亨怎么都觉得沈回音就是在身体力行地吐槽他。 　　当然了。 　　沈回音本来就很有气势，看着一帮剑拔弩张的男生心里再害怕也还是敢大步向龙俊亨走过去，把他拉出来。 　　沈回音本来就沉稳缜密，看着伤痕累累的他再惊慌也知道最紧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怎样让他赶快缓过来。 　　沈回音也在那个晚上翻来覆去，好像被打得全身是伤，挨不了床垫的是她。 　　沈回音也不会说跆拳道对她而言很吃力，等着他强大实在等不及还是自己来保护他好了。 　　可是 　　这一切换做任何一个别的人看都是—— 　　身体力行地心疼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沈回音把要录的部分都完成。再看着龙俊亨和老虎哥在一起说些什么编曲配乐的事。留到快晚上八点钟。 　　两个人走出工作室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左右望去倒是清冷一片，只有吵吵闹闹的歌声远远飘过来。 　　“听老虎哥说你是给他写的歌录弦乐的部分。”龙俊亨低着头，用脚踢了踢地面“怎么就干起这活儿了？” 　　“赚钱。” 　　“怎么就非把事说得这么——”他小声嘟囔了句。 　　“你不去练习么？” 　　“休息我才有时间来这里的。”说着往马路上走“走吧。回家。” 　　“喂。既然你没事就一起去奥林匹克竞技场吧。” 　　“啊？” 　　“坐地铁就能到的。去看看嘛就。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说着就拽着他胳膊往地铁站走。 　　“怎么就又想去看那个了啊？”龙俊亨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从她肩上把琴接过来。 　　“我帮你拿包。”沈回音把手伸给他。 　　“走吧你就。所以说怎么就喜欢这么沉的东西。” 　　“抱着有安全感。” 　　“这是你男朋友啊？安全什么啊——” 　　“你怎么又话这么多。” 　　他刚要开口反驳就看到沈回音侧着头直直看着他。笑得似她什么都了解的样子。 　　龙俊亨这才有种和她很久没见的感觉。 　　的确是很久没见了。 　　“喂。听老虎哥说你在校乐团里拉大提琴。怎么不是钢琴啊？” 　　“有人比我弹得好啊。” 　　“还会有人比你弹得好——” 　　“多的是呢。你还在天天写歌词吧。” 　　“还要练习其他的。担任RAPPER所以最近练习都觉得嘴巴要抽筋了。” 　　“那也耽误不了你和漂亮的姐姐接吻。” 　　“说什么呢丫头——” 　　“对了。我捡了只猫回来。” 　　“嗯？你怎么也开始养宠物了。” 　　“就许你搞些奇奇怪怪的来养啊。居然还有蚂蚁什么的。” 　　“切——那等我有时间回家时，抱来给我玩儿一下。” 　　“你怎么可能有时间。再说吧。” 　　一路上就这样随意地聊着。从地铁7号线换乘到5号线。说累了两个人就并排安静坐着。 　　龙俊亨抱着她的琴，偶尔侧过头看她一眼。刚好能向下俯视她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样。 　　报站的声音响起时沈回音转头看他，幸亏他已经习惯了她漂亮的眼睛。 　　“你以后就再也不能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地铁了欸。” 　　她说这一句时似笑非笑，撇了下嘴就转过头，自己往车门走。 　　龙俊亨就只能和往常一样赶紧起身追上她。 　　他们到的时候就在外面看到了要在10月9号和10号举行的RAIN 演唱会的超大宣传海报。 　　进到里面后就看到七零八落的架子堆在场地里。几盏照明的灯还没有灭。 　　沈回音走下去，在场地里随意地四处晃悠。 　　看一看夜空。看一看堆在一起要搭设舞台的钢板。再回头看呆呆地四处张望的龙俊亨。 　　“喂。”沈回音已经坐在了地上。 　　“恩——”龙俊亨刚才在发呆“怎么坐下了就。赶紧起来。” 　　沈回音不理她。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地上。 　　龙俊亨低头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伸展开四肢好像在迎接星星飘落到她的身旁。 　　他叹了口气，把她的琴放好，也躺了下来。好吧。星星飘落她身旁。 　　“感觉到了没？” 　　“我只感觉有点儿冷。”龙俊亨说着抱了抱胳膊。 　　“你安静点认真点。演唱会时巨大的音箱带来的震动和人们不停地跳起带来的震动。你的声音从 　　话筒里传出来的质感和他们响彻天际的欢呼。把夜空染成白昼的舞台灯光和因为你而闪烁的每一 　　双眼睛。散场时久久不愿离去的人们踩在散落在地面的彩纸上的声音和你终于走下舞台时还很急 　　促的呼吸声。空气中漂浮着烟火燃尽后也久久回荡的硫磺味和你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后咸咸的味 　　道。你得感受一下。就好像心跳飘浮在身体上空一厘米的地方。” 　　他可真不喜欢沈回音用她清澈又微微沙哑的声音，这样和他说这种话。就好像憋着劲儿要把他弄哭似的。 　　龙俊亨习惯性地把双手搭在胸前闭着眼躺着。还好，他的心跳还在，不过快了那么一点。 　　他感受到—— 　　他感受到凉气从背后渗过来，风从他身上吹过，琴盒帮他遮住了一些从右边照过来的灯光。 　　还有，沈回音凉凉的右手在他的左手边。 　　原谅他此时此刻没按沈回音设定的方向，去想象梦想或者未来这种空幻又庞大的事。 　　他也想说一句“一定会拼命一定要开演唱会”这种话，可是他已经感觉到沈回音铺散的长发扫在 　　他手臂上，痒痒的。 　　龙俊亨没来得及说豪言壮语也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感觉到沈回音站了起来。 　　他睁开眼就看见沈回音纤巧的背影。迎着光，长裙的裙摆被风吹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样仰视着就觉得沈回音可真高挑，他一般可不会找这个高度的女朋友。 　　沈回音转过身，低头看着他。 　　“感觉到了没？不是演唱会很美好。是你和人们一起在开演唱会，这件事很美好。” 　　沈回音的脸在灯光的晕染里。他不怎么喜欢这样一清二楚地看清她漂亮的眉眼和笑容。 　　她的美太温软太舒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总想不起要抵抗一下。 　　音箱的震动和人们的欢呼。踩在纸屑上的脚步声和炫目的舞台灯光。烟花和身上的汗味。 　　龙俊亨通通没感觉到。 　　明明他看到的就只有那么一个沈回音。 　　他坐起来双手向后撑，扭过头向别处瞎看。 　　沈回音把手伸到他眼前，要拉他起来。 　　第一次她拽他，他没动地方。 　　第二次他用了劲儿差点儿把她拽倒。 　　龙俊亨就这么逗着她，反正比力气怎么都肯定是他会赢。 　　到最后沈回音真是用了很大力气，龙俊亨却脚跟一撑跟跳舞似的自己弹了起来，她猛地一下就撞到他怀里。 　　沈回音往后踉跄了几步还是离得很近，她就看着他锁骨突出的瘦削肩膀一句话也不说。 　　龙俊亨咳嗽了一声，弯腰去拿两个人的东西。想往外走却发现找不着方向，只能还是跟着沈回音。 　　出门口前龙俊亨回头特别用力地看了一眼。他很怕忘记这个时刻这里的样子。 　　他们两个急急忙忙才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已经没有什么人。回家的路很长。两个人又只能说东说西，间歇性沉默。 　　“我以后真的不能这样随便坐地铁坐公交了欸。” 　　“也不能随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像以前那样晃荡在大马路上聊天绝对不行。” 　　“如果乔装一下偷偷摸摸出来不是会很有意思么。” 　　“你这么闷骚不是很希望别人认出你么。” 　　“呀！我哪有——” 　　“其实不能做的事还很多。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因为无法再做的事而放弃想做的事。” 　　沈回音把手机掏出来，解开缠成一团的耳机线。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事都是这样。不过你确实得付出点儿代价是吧。你愿意就好。” 　　她插上耳机，翻了会儿歌单，然后把一只耳机给龙俊亨。 　　龙俊亨压根儿听不懂她放的歌唱的是什么。沈回音总在听一些不用韩语唱的歌。他猜大概是中文。 　　有时候她用一些别的语言跟他讲一两句话。他问什么意思，她就说“就是不想让你明白。”很气人。 　　好在听歌这件事也不计较非要明白歌词的意思。 　　音乐响起来两个人就没再说话。地铁在黑暗的隧道里穿梭，把地面上的一切喧嚣和落寞都隔离，好像不必有明天。 　　沈回音的小矫情发作了。她很喜欢这样空旷车厢清冷灯光，穿越漫长地铁线的夜晚。 　　原谅她在这样本该锣鼓喧天热热闹闹让他抒发宏图大志的时刻，硬生生地觉得悲戚。还好他应该只感觉到了一点点。 　　原谅她又选了一首龙俊亨决计听不懂的歌。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有轻轻的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撑着叶片往前飞让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要属于我的天 】 　　“你以后就再也不能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地铁了欸。” 　　“就好像心跳飘浮在身体上空一厘米的地方。” 　　“是你和人们一起在开演唱会，这件事很美好。” 　　“不能因为无法再做的事而放弃想做的事。” 　　“你愿意就好。” 　　龙俊亨四、五年后再想起这个晚上只能奚落自己的确此时还在年少轻狂。 　　沈回音给他听的歌，他已然把调子忘得一干二净。他明明用力看了一眼却也只记得当时场地里灯光不算太亮。 　　沈回音话里明明那么多情绪他却没怎么听出来，还一个劲儿想马上就出道了她怎么还不说两句鼓劲儿的话。 　　他只当她性子凉，说话还净挑他听不懂的说。 　　后来他的粉丝拍的照片里，他总有在演唱会上呆呆站着闭着眼的时候。 　　那是他想感受一下。到底是不是沈回音说的那样。 　　他想感觉一下，光线，味道，声响，气息。还有，沈回音。 　　后来他已然把交付代价变得非常顺手后，猛然有一个瞬间会想，一切代价里是不是也有沈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10月15日晚。终于这个时刻到来。 　　龙俊亨设想过很多次他在站在出道舞台上这一刻会是什么感觉，应该什么表情，说些什么话。 　　可他只是按无数次练习的那样完成表演。 　　他都没来得及有对喜悦或者兴奋有很强烈的知觉，就结束了。 　　还是耀燮一眼看到了安静站在一边的沈回音。拍了他一下指给他看。 　　他压根儿没能像电视剧里那样一眼就找着她。舞台上灯光晃得他发呆，又怎么可能看清下面黑压压的一片。 　　沈回音和他的父母还有她妈妈站在一起，她在长辈身边的时候就会显得分外乖巧。 　　等他们在休息室外见到龙俊亨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自己平时穿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背心挂在身上。 　　父母们当然说了好多关心鼓励的话，他妈妈一直握着他的手，爸爸则是拍了拍他的肩。 　　他没想到回音的妈妈会来，他们两家邻居之间关系倒的确非常好。 　　沈回音的妈妈和她性格差很多。阿姨是很热心，一下子就和人熟起来的那种。不像沈回音温和但看起来凉凉的。 　　阿姨也笑着祝贺他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一个劲儿说谢谢。 　　沈回音就在一边看着，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丫头居然两手空空，也不知道给他带束花。 　　过了一会儿他父母说差不多就回去了。他想也好，屋里还有人在录像，他也得快进去了。 　　沈回音这才过来说了句“刚刚，挺好的。”就想跟着长辈一起走了。没想到被拿着酒的老虎哥看见非往屋里带。 　　“回音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呢。大伙儿不都认识么。” 　　“这不也没多熟么。里面还有人录像呢。”龙俊亨把老虎哥挡住“咱俩进去吧。” 　　“那怎么了。这不都朋友么。” 　　“实在不好意思。我和我妈妈就先回去了。” 　　老虎哥这才看见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三位长辈，连忙鞠躬问好。 　　“没事的。回音，你们年轻人一块儿庆祝吧。晚上回来小心点。”回音妈妈开明的程度到龙俊亨都无法理解了。 　　“放心吧阿姨。回音一定会安全回去的。”老虎哥笑呵呵地说。 　　三个长辈又摆了摆手就走了。老虎哥则撺掇两个人赶快进去。 　　龙俊亨无奈的撇了下嘴，看一眼沈回音，她倒是一脸坦然。 　　“你不是说晚上有课么。” 　　“你不是说不逃课就不能叫上大学么。” 　　“呀!不是真被我带坏了吧你——”说着就要去揉她的头。 　　“我在医院做完义工直接过来了就”沈回音从包里把相机拿出来“晚上那课很无聊，我本来就没想去。” 　　“顺便就陪我妈来这儿看看。”说着熟练的拧镜头调试相机。 　　“顺便——”龙俊亨要笑不笑看着沈回音，用手把她的镜头握住“不许拍，都不知道赶我帅的时候拍。” 　　沈回音把相机放下才想起来包里的东西。掏出一瓶可乐给龙俊亨。 　　“什么啊。人家女孩子都送花，你送可乐？” 　　“不要就算了。”沈回音刚一往回收手就被龙俊亨逮住，把东西拿了过去。 　　等两个人都进屋了，他已经喝了一口，盖瓶盖的时候才看见沈回音写在包装上的字—— 　　【伪面瘫】 　　这种日子她都这么气他。 　　“呀！”他这一声出来，旁边人都看他，他就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沈回音当然知道他是怎么了，可就是一脸无辜给他看。 　　龙俊亨就拍着自己胸口想，自己已经是偶像了，不能她一逗他，他就上钩。绝对要改掉以前的毛 　　病。 　　沈回音也没看见李妍恩，估计不是没来就是已经先回去了。 　　其他五个人和她简单打了招呼。还得录像就没说太多。屋里其他人都不认识沈回音，她就一个人安静坐着。 　　他们一帮人吵吵闹闹地切蛋糕开香槟，又拍手又欢呼。二十岁男孩子的此时此刻果真快乐满足得最容易。 　　龙俊亨还是呆呆的。自己双手抱起酒瓶子喝了一口，习惯性鼓一下嘴再咽下去，顿时一个小包子出现。 　　沈回音手里的哈苏相机性能够好，很精准地抓到这一幕。 　　等东云揽着龙俊亨，让他往沈回音那儿看时，她已经放下相机无聊地转镜头玩儿了。 　　“哥。她手里相机好漂亮。你跟她说让我玩儿一下呗。” 　　“嗯？”龙俊亨看了她一眼，拍了拍东云的肩“得了吧。那可是她爸送她的生日礼物。” 　　“喔！哥你连这都知道——说说看那相机到底什么来头。” 　　“我也不清楚。就只知道机身上有编号，其中ES代表90年，就是她出生的年份。” 　　“那么讲究——” 　　在沈回音收到这台相机前，她就只会拿着一个特别旧的傻瓜相机对着他一通瞎拍。 　　他觉得肯定拍得不怎么样所以从来没看过。 　　沈回音第一次拿这台相机拍他是在什么时候呢。刚刚加入那个晦气的XING没多久时吧。 　　明明只是2007年的事，他却觉得像隔了很久。 　　那时龙俊亨半个月没见着沈回音，她说她要参加芭蕾舞比赛，剩下什么也没说。 　　他一个人在原来学舞的教室里练习，沈回音推门进来时，他真就以为是幻觉。 　　沈回音都走到他面前他还没缓过神来，就站那儿打量她。 　　她背着很大的包，跟刚旅行回来似的。沈回音看他一副呆呆的样子也没理他，直接坐在了地板 　　上。 　　他一低头就看她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这样从上往下看，沈回音就乖巧了，感觉特别好。 　　“你这是打哪儿来的？” 　　“家。” 　　“你不是比赛去了么。一走半个月去哪儿比的？” 　　“慕尼黑。” 　　“——够远的。”龙俊亨看她没什么气力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撑着头盯着她。 　　“我要是说我翘家了——”沈回音突然抬头“是不是特幼稚？” 　　龙俊亨被她突然这么直直看着，就有点懵。 　　“等会儿——”他开始磕巴了“这……..你先说…..是因为什么吧。” 　　“没什么。”沈回音挠乱了自己的头发“就——暂时不太想和我爸妈一个地方待着。” 　　“那你可以去我家啊。”他想都没想就回了这么一句，说完才愣住又把头转向一边，还好沈回音没理他。 　　“我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拿奖。我妈说要么就留下在当地的舞蹈学校继续跳，要么就再也不要跳了。” 　　沈回音说完这一句时皱着眉，微微咬着下唇，看着特憋屈。 　　尽管这个时候绝对应该和她一起难过，龙俊亨还是觉得这个表情的沈回音突然特可爱。 　　“我第一次听我妈用这种语气这种措辞跟我说话。”说着她扇着两只手，像要挥走什么似的“太手足无措了。” 　　龙俊亨实在是也摸不清状况，就只能和她面对面盘腿坐着，听她一个人絮叨。 　　“你说，当初送我去学芭蕾的是他们对吧。也不是我自己要求要去的。” 　　“为什么什么事就都要求一个结果呢？” 　　“所以说难道我没成为职业舞者，这么多年跳芭蕾就都是浪费是吧。” 　　“是有一点啦。时间精力还有学费。可是不也有很多同样付出这些却没能成为舞者的人么。不都一样。” 　　“我从一开始也没想着要拿奖或者要做舞者。只是既然学了就认真练习而已。 　　沈回音说得差不多了就又看着龙俊亨。 　　“恩——”龙俊亨愣了一下就站起身来“你说的，我得慢慢想。现在先起来，收拾收拾得走了。” 　　沈回音站起来，看他拿拖把要擦地，就过去帮他。 　　两个人就在地上胡乱擦了一通。各种鬼画符，沈回音就算心烦也还是在和他一块儿笑出来。 　　实在是擦得太花了。龙俊亨就拿摸布来擦。沈回音看他坐在地上那样擦就过去推着他背往前走。 　　真是来对了。折腾下龙俊亨就没这么烦了。 　　收拾好了出去，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去哪里好。 　　龙俊亨看这情况也不好开口让她回家。 　　“喂。我走之前你不是说已经签了公司。怎么样啊。” 　　“就那样。练习。演出。” 　　“你一个人在这儿练到这么晚。其他人呢。” 　　龙俊亨没答她，低着头过了会儿才说“这公司有点儿奇怪——” 　　“嗯？” 　　“也没有什么电视节目之类的。安排的都是很奇怪的演出。” 　　沈回音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舔了下嘴唇说“烦心的事儿都不少。有什么一看见心里能倒空了就好了。” 　　龙俊亨看她一眼没说话。两个人就看着路上来来回回的车流和人。 　　“沈回音。我们去江陵看海吧。” 　　“好主意。”沈回音答应得特别干脆。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已经拍了他一下说“走吧。” 　　龙俊亨真的想说他就这么一说罢了。可是看沈回音走得特快，又想到她刚刚的小表情，他就没法开口了。 　　两个人在公交车站磨蹭半天，沈回音决心满满，说要到清凉里火车站坐无穷花号去江陵。[1] 　　龙俊亨心想罢了，就陪她走一趟。结果稀里糊涂终于到了火车站，居然已经没有车了。 　　这个时间想回去也不好打车，关键是沈回音还不想回去。于是两个人就在车站里的椅子上坐着。 　　车站的清洁阿姨工作完推着车走了，值班的人不知道在哪儿，灯也关掉了一部分。 　　2007年9月初的夜。 　　夜晚染着凉意的气息肆意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白炽灯管的光打下来更让他犯困。 　　龙俊亨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卫衣外套给了沈回音。然后就心里说着脏话，骂自己耍帅穿得那么单薄。 　　沈回音把胳膊拢进外套里，垂着眼睛不说话。龙俊亨因为冷就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地走，肆无忌惮看着她。 　　一低头就能看见她侧脸上两处浅浅的影子。是她挺翘的鼻子和浓密的睫毛。 　　“喂。你看一眼手机吧。”龙俊亨这才想起来“你爸妈肯定有打给你。” 　　“你呢。”沈回音掏出了手机“你已经和阿姨说过了？” 　　“我因为练习要么不回去，要么回去很晚。他们习惯了。” 　　“果然是男孩子——”沈回音看着手机，鼓着嘴说“这么放心。” 　　当然会有她爸妈的未接来电了。她看了一眼就放回了口袋里。 　　“你就打算在这儿坐一晚上？” 　　“不然呢。” 　　“那好吧。”龙俊亨走了半天滑步总算没这么冷，就踏实坐到沈回音旁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沈回音。我觉得其实你妈妈不忍心浪费的是你的才华。真的没几个人能像你一样同时做好那么多事。” 　　“——我只是比别人专注罢了。而且做的也都是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所以把时间都放在这些事上了。” 　　“有意思？” 　　“就——比如你喜欢跳街舞而我跳芭蕾。你打游戏时我在练琴。你和朋友一起玩儿时我在看书。在做的事不同而已。” 　　“你这么说的话——”龙俊亨歪着头想了想“和你比，我好像蛮多时间都被无聊的事占了。” 　　“恩——”沈回音特别诚恳地点头给他看“你还谈恋爱而我不谈。那个也很占时间的。” 　　“呀！”龙俊亨伸手把沈回音的脸拨回去“我那是对自己写歌词有帮助。” 　　“原来是为了写歌词而恋爱。不是因为恋爱了才写歌词啊”沈回音嘟囔着。龙俊亨还没来及炸毛又听见她说： 　　“其实你是选定了一种女孩儿的类型。无限替代，没有唯一。只要符合这个类型的标准就好而不是就非她不可。” 　　龙俊亨实在扛不住，猛地站起来又坐下。沈回音居然撑着下巴，一副参透一切的模样。 　　“呀！你把话说这样——”龙俊亨倾着上身转头眯着眼看沈回音“难不成你喜欢我？” 　　沈回音就真的很认真地看着他。他突然害怕沈回音又点头点得很干脆。 　　可是她真的点头了。 　　居然真的点头了，这丫头。 　　龙俊亨已经双手搓着大腿不知所措。 　　可幸好她轻巧地说了句“是不讨厌啊。还算喜欢吧。” 　　“额——”龙俊亨顿时呼出一口气，果真小丫头应该还是不太懂呢吧。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的。 　　“还有，那些漂亮姐姐都还不错——”沈回音舔了下嘴唇又说“你总这样的话太不好了。” 　　“我怎么了就——”龙俊亨靠回椅背上“算了算了。怎么就扯到这儿了。” 　　都说女生会比同龄的男生心理年龄成熟。他算是见识了。沈回音这哪像比他小一岁，说她大好几岁他都信。 　　“听歌吧。”龙俊亨把他的MP3拿出来，分一只耳机给沈回音。 　　他上高中以来就很喜欢听RAP。有点痞又深情的感觉让他感觉特别好。这丫头听惯了古典乐不知道会什么反应。 　　沈回音就安静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男声低沉，随着节奏悠悠地说着什么。雅痞。 　　她只觉得果真会是龙俊亨喜欢的东西。不过她还是更喜欢龙俊亨的声音。沈回音想着就笑起来。 　　她刚要扭头跟龙俊亨说“你知不知道你声音很好听啊。”就感觉肩上重重一坠。 　　龙俊亨居然已经睡过去，头垂到了她肩上。 　　听这种节奏的歌都能睡。男生怎么可以抢占先机先睡过去啊。所以不回家的晚上也是这样在别人肩头过夜的吧。 　　无限吐槽—— 　　龙俊亨的呼吸就在脸侧。她就只能看看天花板，灯光让她犯困，她就又低头看身上搭着的外套。 　　男孩子在十七、八岁闷骚时总会让自己老妈用柔顺剂把衣服洗得很香。他也是。 　　偏偏他练习完身上还带着汗味儿。 　　沈回音闻着这样复杂的味道，笑起来。 　　她对自己的美和早慧不是不自知。只是身边的少年能不能别因此真的当她不食人间烟火。 　　他这么肆无忌惮倒在她身边。让她清清楚楚看见他侧脸的明朗线条。真的让沈回音感觉很心烦。更心烦了。 　　耳机里听辨不清的唱词突然停了。MP3没电了。 　　已经凌晨两点。 　　车的轮胎压过马路的声音从车站外隐隐传来。对面的挂钟发出细微的声响。这么静都辨不出心跳的声音。 　　于是轻轻偏过头再看一眼龙俊亨的侧脸。 　　沈回音用她的文艺腔想着，他睫毛藏住了两片江陵海。 　　六年后她的书稿里便有那么一章—— 　　【我爱的男人有世上最美好的侧脸】 　　转天早上龙俊亨迷迷蒙蒙了好久才费力把眼睛睁开。 　　沈回音早在他扭来扭去时就站了起来，看他到底怎么折腾。 　　于是龙俊亨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相机的镜头。猛地往后躲了一下。 　　“只是在拍你的睫毛。”沈回音说着还是对着他不停地拍。 　　“不要拍了——”说着用手蒙住脸，这才感觉到身上用东西滑落。 　　再看过去时沈回音已经放下相机，鼓着嘴盯着他看。她身上是他的外套，衬得她极小只。 　　沈回音就这么素面朝天，头发还有点儿乱。太阳升起来了。又是该死的光线，把她衬得在他眼里明艳动人。 　　“你可是——”他刚醒过来声音还哑着“除了我妈第一个看见我睡醒时样子的女的。” 　　“谁信啊？” 　　“呀——”想发脾气都是小奶音 　　沈回音不理他，还拿相机对着他。龙俊亨就一手揉着眼睛一手去挡。顿时呆萌。 　　“总之——”早上刚起来舌头还肿着就又磕巴了“你…..照片…..自己看看就好了…..不要到处——” 　　沈回音又特别诚恳乖巧地点头给他看。 　　“喂。你相机哪来的？” 　　“这次生日爸爸送的礼物。”沈回音坐回他旁边拿给他看“我爸说每一台都有编号，这台的年份是我出生那年。” 　　“喔。”龙俊亨睁了睁眼睛，看着沈回音白净的手指把玩着这个精致的相机。羡慕什么的还是不说了。 　　“毯子掉了。”沈回音说着弯腰去捡。 　　龙俊亨这才看见堆在自己脚边的毯子。也伸手去捡。 　　“毯子又是从哪来的？” 　　“包里。” 　　“啊？” 　　“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大的包里装的是什么。”说着把包到抱自己身前开始掏东西。 　　“都说是翘家了，我当然会做些准备啊。”沈回音掏出一袋面包递给他“你要不要吃？” 　　“不要。没刷牙。”龙俊亨一脸坚决。 　　“那这个要不要？”沈回音抿着嘴，拿着一罐可乐在他眼前晃。龙俊亨确定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沈回音果然就看到他眼睛变直了。彻底醒了。 　　“我….不是…….你…..你怎么连可乐都带？”这是早就算计着拖他下水和她一块翘家吧。 　　“牛奶，咖啡，洗漱用品，雨伞，药，我准备很充分的。”说完微笑着点头，表示她也是很靠谱的姑娘。 　　“你…..包里什么都有……真当自己是HELLO KITTY 啊——” 　　“包里什么都有的是哆啦A梦吧。” 　　“嗯？”龙俊亨又是呆呆地看着她。 　　“笨。” 　　“呀！我这是看你太丧气了给你讲个笑话嘛。”说得特像是真就这样。 　　“得了吧。”沈回音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没常识，还掩饰。” 　　“呀！是谁大晚上的和孤苦无依的你——”说完才觉得用词不对“反正…..到底还去不去江陵？” 　　“我已经看过江陵海了。” 　　“嗯？” 　　“笨。” 　　“呀！” 　　又笑。他都发脾气了她还笑着举起相机拍他。明明沈回音自己天天说他听不懂的话居然还总说他笨。真该死。 　　那时绝对不是他熟悉的凌晨五点。阳光太好，视网膜上都感觉暖暖的。 　　沈回音把手缩在他外套过长的袖子里，拿着相机在座椅周围乱转悠，头发一甩一甩的，发会儿呆然后又回头对他笑。 　　龙俊亨想，怎么昨晚还这么纠结现在就又能露出漂亮的酒窝。 　　后来他无数次想着要是他拥有沈回音的这种能力就好了。可是沈回音不在他身边所以他怎么也无法弄懂。 　　2007年的那天早上他们最终还是回了家。 　　尽管他坐着睡了一夜身体酸痛只想倒在床上，连外套都忘了拿。 　　但他记得在家门口—— 　　沈回音说“你看，其实我已经回了首尔，就是我已经做了决定。我不想做专业的芭蕾舞者也已经决定要认真考大学。只是就像你说的不忍心浪费才华，我有点舍不得就闹闹情绪。现在我好了。我就不说谢谢了。” 　　她就是那么一个对自己都狠得下心说破的姑娘。 　　2009年的这个晚上，他已经出道了，有无数的事等着他。 　　他不能陪她回家了。 　　只能看着和那天一样抱着相机的沈回音自己一个人走向楼梯。 　　她的背影还像罩在他那件宽大的外套里一样，显得很小只。 　　[1]从首尔到江原道一般会选择乘坐高速大巴，地铁3、7、9号线都可到达高速巴士客运站。如果和沈回音一样选择坐6个小时的火车去的话则要乘1号线到清凉里火车站了。当然她是喜欢在火车上慢悠悠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估计是获的奖还有她已经出版的那本散文集让教授很待见沈回音，居然会推荐她去给编剧宋载正打杂。 　　沈回音本来的兴趣点就在电视剧本创作上，加上很喜欢宋载正老师的风格，当然立刻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虽然课业本来就忙，但是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当然多累都愿意。 　　还好她真的只限于打杂。宋老师有很专业的两个助理，她相当于给助理当助理，事情到还不算多。 　　沈回音就是把稿子给宋载正老师送到电视台的时候偶然见到龙俊亨的。在他出道后就各忙各的，电话短信都不算频繁。 　　龙俊亨那时画着很浓的妆，服装首饰也夸张。沈回音还是清清淡淡的随意一套衣服挂在身上。 　　他这样一身全副武装的行头遇上她，就有点儿不好意思。 　　何况沈回音虽然是润物细无声那种美，但在浓妆艳抹里总还是令人无法忽视。很多男同事在看她。 　　偏偏沈回音无论何时都落落大方，看到他便微笑着轻轻一句“嗨。”也不见对他的装扮有什么反应。 　　“我来送剧本，先走了。”沈回音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很忙。 　　他都不用考虑怎么回应就看着她抱着摞文案似的东西离开。 　　然后最近刚熟识起来的同事包括几个男艺人就凑一起咋呼，说龙俊亨被一个很仙的美女搭讪。 　　老小东云听了他们的描述就直接说“不是什么搭讪。你们别误会。那是早就和哥认识的。” 　　于是就更热闹，几个和自己成员熟的男艺人就来说想让他给介绍介绍。 　　耀燮这家伙又说了那句话“我说什么来着。那种姑娘是个男的就过目难忘。” 　　“呀！顶着张娃娃脸倒真什么都懂啊你。” 　　然后便和耀燮闹开了。 　　龙俊亨虽然早就知晓这个圈子的运转规则。但也想着果真是，世间的事靠人言就能翻天覆地。 　　他们出道不久就几乎被各种品头论足湮没。虽然早明白自己再也逃脱不了舆论但被赤裸裸说成“回收团”时。 　　龙俊亨的脏话脱口而出。 　　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经历再多也还是有冲动的时候。日程已经够忙，他们还拼命练习，可这天他还是回了家。 　　十月下旬，天气还不算特别冷。他帽子围巾全戴好，拿罐啤酒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坐着。 　　然后又笑话自己，上回他什么乔装都没做，过马路时问旁边的人认不认识自己，被人家当成傻子看。 　　他就只能尴尬地走掉。果真不怨沈回音说他闷骚。 　　估计现在这时间这地方也没人会认出来他。 　　把腿伸远了支在地上，他是很烦，但脑子里现在却空空一片。 　　【在学习么你？】他掏出手机发给沈回音。 　　【怎么有时间发短信了啊你。】 　　【在家这儿的便利店呢。】 　　【恩。】沈回音又这么回复他。 　　这时候就该下雨才应景。可是，没有雨。 　　这时候就该沈回音又老成地给他讲讲大道理才合适。可是，没有沈回音。 　　龙俊亨就想起那个晚上。他心情比现在还糟糕。但有雨也有沈回音。 　　那是2008年夏天。大街小巷被BIG棒的《一天一天》席卷。龙俊亨也很喜欢那首歌。嘴边总在哼着。 　　那时他已经离开XING有一段时间。上学，练习，解决合同问题，找新的公司，日子混沌得很。 　　前辈和后辈中已经能预见辉煌未来的大有人在。可是焦虑迷茫这种情绪又不是只有他有，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偏偏那天沈回音父母去她已经在外面独立生活的姐姐那里住。她无聊就跑来看他练习。 　　一个刚签约很是嚣张的后辈就在沈回音面前和他说那些话。 　　具体说的什么他也记不得。不过就是让他想说脏话的得瑟。龙俊亨都没看沈回音的反应，拿了包推门就走了。 　　他在雨里跑了很长一段路。 　　天昏地暗。脚下的路就像浮在水里。霓虹灯。急刹车的声音。在他身边乱成一团。 　　虽然他成天练舞但其他运动几乎不做。跑得他特别难受可他还是使劲儿往前。 　　他真是不管不顾那种跑。眼前都被雨水模糊了也只知道往前跑。 　　龙俊亨觉得他后来再也没跑过这么远，也觉得他那天没被车撞真是命大。 　　他实在受不了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没几分钟，沈回音就撞到他背上。 　　不对。应该说是，从龙俊亨背后用力地抱住了他。 　　沈回音追着他跑了好几条街，没看见沿途的一切，就好像视线里只剩下一条路和一个他，她只能跟着。 　　幸亏是龙俊亨也没跑多快，不然她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日后提起这次歇斯底里的奔跑，沈回音会用熟练的文艺腔写【跑过了一整个夏天。】 　　可是那时她只是硬生生感到了龙俊亨突出的肩胛骨触到脸上的感觉。 　　她也还没来及感伤，只是庆幸龙俊亨没出事，她一路上担心的就是这个来着。 　　两个人实在是调不匀呼吸，就在大雨里抱了那么一会儿。 　　“喂。你——”龙俊亨终于直起腰来“就打算……在我背上歇着是么。” 　　“我是想抱着你。”沈回音用日文小声说了这一句。 　　龙俊亨没听清也没听懂，侧头问了句“嗯？” 　　沈回音没松开“没事。就是不想你听懂才这么说的。” 　　“呀！”龙俊亨又问她“你不会真打算一直这样吧？” 　　沈回音还是没松开，过了一会儿说“恩…..要不你背我吧。” 　　龙俊亨就无奈了，只能驼着背站着。沈回音这才松了手，从包里把伞拿出来。 　　“有伞你不打。”他转身看见沈回音头发被淋湿贴在脸侧，又看见她湿透的上衣就别开了眼睛。 　　“追着你怎么打。”说着把伞撑到他那边。 　　“所以说干嘛追过来？”他嘟囔着把甩在地上的包捡起来，从里面掏出本来练完舞要换的T恤给她，又拿出自己的伞。 　　沈回音没说话，把自己的伞柄给他，接过T恤直接麻利套上。 　　龙俊亨还是别开眼睛，撑着伞发呆。沈回音看了他一会儿，撇下嘴说“回家吧，前面就是公交站。” 　　他其实觉得自己样子太狼狈不怎么想坐公交，可实在也没力气走回去。 　　倒是沈回音特坦然，搞得好像他很扭捏。 　　在公交车上沈回音又扭头看着他。 　　“别看我。现在一定特难看。”说着把她头推过去。 　　“不会啊。一脸清秀。” 　　“呀！”龙俊亨扭头看她，她才是一脸清秀好么“那也别看我。丢人死了。” 　　沈回音就真的没再看他也没再说话。一直到下了车都沉默。 　　“你先回去。我要去便利店买可乐。”龙俊亨和她摆摆手，往便利店走。 　　他正在拿可乐却看见她也进来，拿完一瓶牛奶走到他旁边“不想回家直说啊。又喝可乐。” 　　沈回音知道他要是想回去肯定就带她一起进去，顺便把她的牛奶也买了。 　　两个人就出来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低头喝东西也不说话。还湿着的衣服贴在身上，风吹过来， 　　下雨的感觉就特强烈。 　　“喂。你不回家啊。”龙俊亨把空了的易拉罐拿在手里轻轻敲着。 　　“都是翘过家的人好吗。”沈回音头靠在椅背上凉凉地看他一眼“算了。我还是小孩子是吧。” 　　“哪有——”龙俊亨也不打算劝她回家了。沈回音自己很有主意不说，父母也开放得让他很惊叹。 　　沈回音和她妈妈说在哪里都可以练舞学习，自己努力最重要。她妈妈就同意她也和自己一样上安阳艺高。 　　陪沈回音翘家那次，回来时她爸爸居然和她妈妈说“这不没事么。所以嘛，还是要给孩子她自由的。” 　　“我可没把你当小孩子。总是对着我叹气，还总说我听不太懂的话。”龙俊亨笑了下“跟小老太婆似的。” 　　“智商这种东西和年龄没关系的。”沈回音慢悠悠地说“情商和年龄的那点儿关系也没在你身上体现出来。” 　　“呀！又这样说话——” 　　沈回音把牛奶瓶子盖上，放回包里。 　　“你真的不打算说点儿什么？”沈回音扭头看着他。 　　“说什么——”龙俊亨手握紧了一下“有什么好说的。一堆破事儿。” 　　太糟糕了。一个人被老板拿着碎酒瓶威胁，连夜逃回家的事情也一点儿也不想和她说。尽管那个 　　瞬间他突然想见到她。 　　“那你还是坚持要做歌手么？” 　　“当然了。”龙俊亨答得很快，沈回音看他这个反应就又低低叹口气。 　　“真够执着的。就这么向往啊你？” 　　“我本来不是想当话剧演员去的咱们学校话剧电影科么。后来觉得在人们面前跳舞感觉也很好。就是想站在舞台上。” 　　“是因为她们都在为你欢呼么？” 　　“应该说是很有存在感吧。人不都会做能让自己发光的事么。你想想这么多人就因为你的表演而感谢你在这世上呢。” 　　“我干嘛要这么多人感谢？我表演芭蕾的时候就只自己在感受舞蹈，不怎么在意底下的反应。” 　　“可是你看我跳舞时不是很专注么。我就是因为有人这么专注看我跳舞而感觉很好。 　　“这样啊——”沈回音咬着唇想了想“可是……当歌手也没这么好吧。”明明她看到他走到现在已经够艰难。 　　“啊？” 　　“只是觉得很乱很闹也很复杂。” 　　“呀——”龙俊亨奇怪地看着她“你都没当过怎么知道？”虽然这大半年他自己已经见识到了。 　　“直觉。”沈回音笃定地说“反正我不会选这个职业。”她又不是没悄悄去看过他那个组合的表演。 　　“说起来真没见你有喜欢过什么偶像。” 　　“我可能天性就不太会仰望别人吧。”沈回音鼓了下嘴接着说：“既然看到了那人在多高的位置，要真喜欢的话，就会努力和他在一样的高度上。他才不寂寞。”她眼神里又是很明艳的坚定。 　　“很多为了偶像也努力当歌手的粉丝就是这么想的吧。” 　　“可能吧——”沈回音仰着头说“反正与其仰望星星还不如自己成为星星。你就这么想的吧。” 　　“是明明我也有成为星星的可能，所以才不甘心。”龙俊亨和她一起抬着头看还在飘着雨丝的夜空。 　　“算了——”沈回音算看明白身边的少年有多坚决了“反正你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那就死也别放 　　弃。” 　　“恩。”龙俊亨对她突然这一句有些发狠的语气倒答得轻巧。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找新的公司面试呗。” 　　“你可不要当拿着梦想这块遮羞布拖拖拉拉的人。” 　　“遮羞布？”又说他听不懂的话。 　　“不是有很多人很长时间都干不成什么事。一说起来他就说那是他在坚持梦想么。有时候梦想这 　　个词真是玄虚的很。” 　　“呀！怎么能跟怀着梦想的我说这种话呢你？” 　　“你不是说我不是小孩儿是小老太婆么。”沈回音瞪着他“孩子才讲童话故事。老太婆会告诉你的都是现实。” 　　“得了吧。你写爱情小说时怎么没这么现实？” 　　“骗稿费。” 　　“呀！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 　　“话说演艺圈里美女一定更多。可以靠你编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沈回音这句的语气绝对又在揶揄他。 　　“呀！偶像不能谈恋爱的。”龙俊亨把这句话说得特别大义凛然。 　　沈回音看着龙俊亨的小表情。明明温和的他突然这么严肃的话—— 　　沈回音就笑了起来，放龙俊亨一个人在旁边呆呆看着。 　　等她笑完了，她就拍了拍她肩膀，抿着嘴点了点头说“得了吧。还不谈恋爱呢——” 　　“呀！真的不能谈。”龙俊亨就撅着嘴跟她强调。 　　“我知道的确不能谈啊。我是想，就你还能不谈恋爱？”沈回音顿了下“得了吧。”说完摇了摇头。 　　龙俊亨看着沈回音又是一副一切都了解似的小老太婆样子，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就这么东扯西扯聊了一个晚上。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从背后照过来，雨还一直在滴答滴答的。 　　龙俊亨跟沈回音讲他去表演时各种奇葩的事情，兴致突然高涨，于是一直聊也没什么困意。 　　后半夜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空气中都能感觉到湿漉漉的水汽和下过雨后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两个人站起来伸懒腰，坐了一晚上也够累的。 　　龙俊亨一扭头就看见沈回音用手遮着嘴打哈欠，眯着眼睛，像只很乖的猫咪。 　　他想伸手去掐沈回音的脸时，她扭头看他，又是直直地看。他就怯怯地把手收了回去。 　　“好点没？” 　　龙俊亨听她这么问也不知道答什么好。就低头，把手插进口袋里。丫头还记着昨晚他心情不好呢。 　　“一盏，两盏“他数着从远处开始灭下去的路灯“三盏，四盏，五盏………….” 　　直到他们能看到的这一小片路灯灭完，天还是蒙蒙亮。又是沈回音跟他讲的那种冷蓝色。 　　这样的光线里看不太清楚沈回音的脸，只感觉白白净净的手感一定不错。 　　沈回音身上是他的旧T恤，洗得不那么硬挺了，在她身上挂着像条裙子，还是把她显得特别小只。 　　他觉得—— 　　沈回音果真是美女，穿他这么件旧衣服都挺好看的。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叫回音。” 　　“啊？”沈回音突然这么笑着扭头问他，他就没反应过来“恩。为什么？” 　　“因为——”沈回音顿了下，还是笑着“我外公相信中国的哲学。他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音。” 　　沈回音转过身，面对着他站着，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要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音。”沈回音就一字一字一清二楚地坚定说给他听。 　　沈回音 　　念念不忘必有回音。 　　你要相信。念念不忘，必有—— 　　回音。 　　那天龙俊亨回去之后也没怎么开始重新做打算或者深思熟虑，他倒头就睡。 　　日子也没多大改变。他还是天天上课，练习，找公司。不过没以前那么心里不踏实。 　　龙俊亨想连沈回音性子这么凉的人都说要他坚持这种话，他就真的得更拼命才行吧。 　　他很相信沈回音对他说的话。很羡慕她有这么意味深长的名字。也——很喜欢她的名字还有那句话。 　　念念不忘必有回音。 　　沈回音—— 　　他想到这里就把沈回音的名字念了出来。 　　“干嘛？” 　　突然就有个声音答他。龙俊亨一开始以为幻听，看到视线里出现的鞋子才愣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 　　“吓死我了你。”说着鼓起了嘴。 　　“想什么呢。可乐放你眼前晃都没反应。”说着把一罐可乐放他旁边，坐了下来。 　　龙俊亨还有点懵，呆呆的没说话。 　　“够有出息的。不喝可乐改喝啤酒了。”沈回音撑着下巴看着他。 　　“呀！”龙俊亨把手里的啤酒罐冲她扬了扬“是男人就会有借酒消愁的时候的。” 　　“愁——”沈回音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把头转过去自己一个人喝着酒发呆。沈回音就坐旁边喝自己的牛奶，也不说话。 　　“其实——”龙俊亨慢吞吞开口“你应该知道吧。除了我，我们成员也都有过在其他地方当练习生或者表演的经历。” 　　“所以呢？” 　　“被说成回收团了，我们。”说着把易拉罐踢到了一边。 　　“但你一清二楚你们不是。”沈回音想了想又说“你很在意他们那些人怎么说。” 　　“怎么可能不在意？” 　　“我是这样觉得，我受到评价的话就会想这个评价有没有正确的地方，可取的我就参考，连真实的都不是就只能说明做出评价的人既不客观也不理性，我干嘛在意那些人。” 　　“可是刚一开始就这样的话——”龙俊亨还是垂着眼。 　　“这世上有再多人爱你也总有一个不爱你，有再多人不爱你也总有一个会爱你。你永远没办法讨好所有人。” 　　龙俊亨听完这一句就扭头看沈回音。可沈回音没有在看他，只是眼神没有焦点，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竟然觉得沈回音的表情—— 　　有些落寞。 　　果真是沈回音。很会讲大道理的沈回音。这一次又说了这样的话，让他的心被闪到。 　　沈回音一扭头就看见龙俊亨呆呆地看着自己。她就笑着又拿着可乐在他眼前晃。结果被他用手一下抓住。 　　沈回音的手还是凉凉的。无论哪个季节都是。 　　夏天的时候靠着她手臂的话就会特别舒服。可是他太爱出汗所以她总是离得有点远。 　　沈回音把手抽出来，还是笑着问他“好点没？” 　　和那时一样，坐在他身边，他不想说话她就安静，说一些让他马上宽心的话，然后轻巧地问一句 　　“好点没？” 　　“恩。”龙俊亨把可乐在两只手之间倒来倒去“回家吧。” 　　“回宿舍吧你。”沈回音说“现在可能也不是只有你会闹情绪吧。” 龙俊亨抿了一下嘴说“那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了。你直接从这里走吧。”沈回音说着就起身往红绿灯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跟他摆手。 　　他知道沈回音说不用那就是真的不想让他送，他就只好伸手拦车。 　　上了出租车之后，从后视镜看到沈回音又看着这边摆了摆手就过马路了。 　　终究沈回音不是那种会十八相送的很黏糊的女孩子。 　　今晚回去他不知道会不会失眠，也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这件事。 　　龙俊亨低头看着在自己两只手间倒来倒去的可乐罐。 　　他相信那句他喜欢的话—— 　　念念不忘必有回音。 　　他相信沈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沈佳音回到家的时候就见客厅里亮着灯，她妹妹正端着牛奶，窝在茶几前，背靠着沙发看书。 　　沈回音穿着宽松的棉布裙子，裙摆盖住她的脚。沈佳音看着她懒懒的样子倒觉得她妹怎么像只猫似的 　　“听老爸说你最近养了只猫啊。”沈佳音把包放下“怎么看着你也跟只猫似的了。” 　　沈回音听见开门声就知道是她姐回来，也没放下书就还看自己的。 　　“那只猫叫蜜柑。”沈回音这才起来往厨房走。 　　等沈佳音换好衣服出来，沈回音已经在把东西热好，在餐桌旁边坐着了。 　　“过来吃吧。你最喜欢的。” 　　“买了什么啊？”沈佳音走过去打开餐盒，一看是东大门的陈玉华辣鸡锅。 　　“陪妍恩一起去东大门的CERESTAR买衣服，顺便去了一趟。”沈回音看着她姐先喝了一大口汤然后心满意足的表情。 　　她可真不明白，明明是她先回到韩国，怎么能吃辣的反而是她姐姐。她可到现在也吃不了太辣的东西。 　　“姐你倒不嫌辣，怎么就爱吃这口儿啊？”说着去给她姐倒了杯水。 　　“是你自己吃得太清淡了。韩国人的胃，日本人的口味，不知道你怎么长起来的。” 　　沈回音听着只是鼓起嘴，也没法反驳，看她姐姐被辣得呼呼喘气。她姐还真是忙得连这么轻而易举的满足都少有吧。 　　“平时你也都没有时间去吃吧？” 　　沈佳音正被浓郁的味道包围着，只顾着大口大口吃得心满意足，等刚开始那兴奋劲儿过去才回她妹妹的话。 　　“有时候关系好的CODY去东大门办衣服，想得起来就帮我带。”说着挑出一块儿年糕来喂给沈回音。 　　沈回音嚼着，还不算辣，味儿倒的确挺香的。 　　“你怎么就忙成了这样。今天也是老妈说你没时间回家，就让我给你送点儿她做的菜来，都放在冰箱了。” 　　“老妈给你的钥匙？”沈佳音一边吃一边说“那你是先回了趟家再来的？” 　　“恩。和妍恩逛的时候接的电话。老妈晚上要去学校见学生谈论文，就我来了。” 　　“你倒是和妍恩那孩子熟了。” 　　“恩。对了，你屋子我帮你整理了一下。不过没敢怎么好好收拾，怕你东西找不着。你再忙也收拾收拾嘛。” 　　沈佳音抬头四处看了一圈，是干净了不少。再看一眼暖黄色灯光里她妹妹的脸，顿觉满足。 　　她这妹妹性子是凉，但也是个十足体贴乖巧的姑娘。 　　“我最近忙一个大生意。” 　　“嗯？”不会是有什么大计划要捧他们六个吧。 　　“亲爱的妹妹，你姐姐我要成为酒吧老板娘了。”说着擦了擦嘴，故作矜贵地对沈回音笑了一下。 　　“嗯？” 　　“我和圈子里朋友合伙要开一个会员制的酒吧。大概明年夏天可以正式运营。” 　　“你自己私人的生意么？” 　　“恩。就是我自己的店。” 　　“首尔的酒吧招不开你，怎么就非要自己开一个？”沈回音可知道经营那么个场所可不怎么容易。 　　“因为想只给圈子里的朋友找个地方喝酒聊天。”沈佳音顿了一下又说“也找个地儿能让我抽疯时唱唱歌。” 　　沈回音这就明白了。她姐姐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玩儿过音乐的。不过和她可不是一个路线，玩儿的是摇滚。 　　毕竟是在国外比较开放的氛围下度过了成长期，沈佳音也不是标准意义的乖女生。 　　虽然一路读书读到硕士，但无论是在美国的本科还是后来去了英国，一直玩儿乐队也时常在酒吧唱歌赚钱。 　　“姐。你回国时选择干这行，其实也是因为当初毕竟是玩儿过音乐吧。” 　　“别傻了。哪儿那么矫情。不过是养家糊口，安身立命。” 　　沈回音听着她姐姐很随意的语气，觉得果然这就是他们全家都有的随遇而安的性子。 　　“我刚回韩国，人生地不熟的。正找着工作，洪社长招兵买马，我有商科背景，就进了公司。” 　　“你要是对音乐没那么深理解，也不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吧。” 　　“是对音乐市场理解。姐姐告诉你，现在这个环境下，唱片不是音乐产物而是商业产物。讲求纯音乐性可吃不开。” 　　沈回音自然也明白，身边追星的人何其多，她看着也多少能看出些门道。 　　“我们老师讲说，其实人最本能的反应是对有意味的形式做出的。也就是视觉刺激是最直接的刺激。他给我们看一个很厚的本子，里面全是克数非常高的纸，颜色也很浓郁。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实用的意义，但就让你觉得奢华又高档。我觉得是不是现在就也是造型的视觉冲击，心理上的有意引导，很多东西综合才能打造出那么一个所谓歌手。” 　　“你可以直接用偶像这个词。没错，我们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沈回音觉得自己也没有真的体验过这个行业的运转，谈论这些也没什么劲，就想着转移了话题。 　　“姐你不是很长时间都不唱歌了。怎么居然想搞个酒吧自己唱歌玩儿？” 　　沈佳音没有回答，把餐盒都收拾了，又去刷餐具。 　　“是还因为KEVIN吗？”沈回音还是问了一句，就像她觉得自己不必矫情一样，她想她姐也应该不怕提起前男友。 　　“是啊。”沈佳音果真答的很坦然“你也知道我们的事。哪那么好过去的，两年而已，根本不够。” 　　KEVIN是沈佳音在英国认识的。两个人纠缠了很久。很爱也很伤。最终沈佳音在两年前来到了首尔。 　　沈佳音不忌讳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妹妹，她觉得这姑娘虽然比自己小很多，但仍然是最亲的。 　　她每次和回音提起，都会说这真的是一段垃圾一样的爱情。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的时候，沈回音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居然是龙俊亨。 　　“吃饭了没？” 　　“恩。你怎么会有时间打电话？” 　　“是这样——”那边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你抽时间帮我补习吧。” 　　“啊？开玩笑吧你。” 　　“怎么是玩笑呢。我这不是11月得高考了么。” 　　“所以呢。” 　　“已经想好要考东信的实用音乐系了。一试肯定没问题。可二试得考文化课的。”说着声音就弱了。 　　“所以呢。” 　　“我都一年没学习了。怎么可能会那些东西啊。”虽说他以前还没毕业时也不怎么喜欢那种板板正正的学习吧。 　　“我考完大学也一年没看那些了，也都忘了。” 　　“呀！你怎么可能——”他可一直觉得这丫头天生学习的料子来着。 　　“我早就说了全靠记性，我充其量是学霸，不是学神。”她也是靠通宵苦读才应付过去的好吧。 　　“那你也不能看着我这样啊。” 　　“为什么不能？” 　　“呀！沈回音。”现在真是他不怎么受她待见了是吧。 　　“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有大段的时间能学习再联络吧。” 　　终于还得答应嘛。龙俊亨又唠叨了两句就撂了电话。沈回音叹了口气，她又给自己找事儿，得赶紧去翻高中那些东西。 　　“你跟谁这么冲啊？” 　　“龙俊亨。”沈回音倒没掖着，给她亲姐姐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比你大吧，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沈佳音回来了两年，倒适应了韩国长幼辈分的观念。 　　“习惯了。”她也就跟这人这样。 　　“你挺喜欢他的吧。”沈佳音笑着说了个陈述句。 　　“啊？” 　　“听老爸说的。”沈佳音还是笑着“说我妹妹对邻居家从小玩到大的小子可上心了。你这薄凉的性子还打给我问他的事。我就估摸着是同一个人。“ 　　沈回音无奈了。看来联想能力这种东西说不定遗传。 　　“你可别当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能瞒得过父母。老爸说了他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这才没管你。” 　　“你都清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什么都别说了吧。” 　　沈佳音一看她妹妹一脸满不在乎还有点倔的表情，也叹了口气。 　　“我是觉得吧恋爱自己谈了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不过这孩子我还是知道的，有个性，爱玩儿，管不住，讨女生喜欢，女朋友也换得勤。我也不瞒你，现在和我们公司那个泫雅关系可好呢。” 　　“我知道啊。”除了最后一点。 　　“那就成。姐也不是说这种男的你就得绕着走，只是说，你太倔，姐不想看你太较真儿。”别搞得最后像她似的。 　　“恩。”沈回音应了句“我先走了。” 　　说着就起身收好东西，和她姐姐告别。她姐从门口柜子的抽屉里另外找了把这里的钥匙给她用。 　　沈佳音站在门口看着她进电梯，怎么都觉得刚刚在她妹身上居然看出叛逆来。 　　沈回音回去的时候本来只想给蜜柑买牛奶的，却还是习惯性地买了罐可乐一起拎着。 　　在巷子口碰到了俊成，龙俊亨的弟弟。 　　住了那么多年邻居，沈回音和这个弟弟当然也算熟，见了面聊几句的关系。 　　可能是先入为主，倒也没有像和一直读同一个学校的龙俊亨那么亲。 　　“姐姐，没想到能碰到你回家啊。” 　　“恩。不忙就回来一趟。最近怎么样，学习紧张吗。” 　　“姐姐也是艺高出来的嘛。就那样呗。”说话这语气倒和他哥像“对了，姐姐能把以前考托福的资料给我用吗？” 　　“嗯？怎么会找我要那个的？”她没告诉过龙俊亨她有考过这些国外入学需要的东西。 　　“我妈妈说的，咱们的妈妈不是特别熟么。” 　　“哦。”太熟了，她都有点尴尬的好吧“那你是准备要出国读书么？” 　　“有这个想法而已。只是先学着英语看看，毕竟学费的话——” 　　沈回音虽然听他把话只说了一半也明白，就说“行啊。我整理出来给你。” 　　“姐姐，你当初考这个，我还以为你是要出国读本科呢。”在他看来，回音姐去国外读书可非常顺利成章。 　　“没有。就学着看看，当练英语了。”其实她哪需要练什么英语，不过是爸妈都有让她到美国读书的打算。 　　“要是我像姐姐那么能读书，我肯定就去了。” 　　“读书不是在哪儿都一样么。首尔也很好啊。”至少是座保存着他气息的城市。 　　“话是这么说。”俊成嘟囔了句，转移了话题“唉——我哥也太忙了，下星期我和爸妈都去富川，他也不可能跟着了。” 　　“以后可能都这样啊。”沈回音也无从安慰“毕竟做了这个工作，以后见面会越来越少的。” 　　“姐姐你和我哥这么亲，也挺不适应的吧。” 　　“还行。” 　　痛觉从很长时间以前就丝丝蔓延而来了，都怪她比别人敏感也更在意，所以倒也可以让她磨蹭着适应。 　　“你要可乐么？”说着把袋子里的可乐拿给俊成。 　　“嗯？”俊成接过去“可乐——啊，我哥实在是太爱喝可乐，老妈怎么讲都不听来着。姐姐你也爱喝啊？” 　　“顺手买的。”她可一点都不喜欢。 　　龙俊亨很不容易终于有休息的一点儿时间，就赶紧约了沈回音来补习，要不真来不及了。 　　两个人逗了半天嘴，讨论到底找个什么地方。当然不是他家就是她家，他现在这张脸肯定是不能在外面乱晃。 　　都觉着去对方家不太好意思，沈回音说他小时候总来，他就说反正他老妈特喜欢她，肯定欢迎。 　　结果还是沈回音得摆出潇洒的姿态，说去他家就去吧。反正扭扭捏捏反而不好。 　　没想到等龙俊亨开门的时候就傻眼了，他家一个人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沈回音是带着蜜柑来的，她想着让龙俊亨见一下的。 　　刚刚龙俊亨一见着就抱手里玩儿，现在一进屋，蜜柑自己就从他怀里要出去，在地板上溜溜达达的。 　　沈回音这才想起来俊成说要去富川的事。可已经到这儿了要再矫情要走，可就真是把龙俊亨当了流氓了。 　　倒是龙俊亨特焦躁，一边打电话问怎么回事一边瞄着在旁边站着的沈回音。 　　等问清楚了就更怵头了。可一想不就是补习么，他可不能自己先觉着自己有什么问题。 　　索性就无所谓地说“他们都去富川了。知道我去不了就干脆没和我说，所以就咱俩了。” 　　“哦。那开始学吧。” 　　沈回音比他还无所谓，龙俊亨顿时就又不好意思了。也只能强端着个劲儿去他自己那屋在一堆乱七八糟里找书。 　　进去半天也不见出来，沈回音干脆抱着蜜柑走到门口往里面打量。 　　屋子不大，墙壁也就是发黄的白墙，没有壁纸，倒贴了不少海报。家具也不多，书堆在一起，唱片什么的也是。 　　还真是标准男生房间。就算龙俊亨非跟她说他有点儿洁癖的倾向，沈回音也没看出这房间整齐到哪去。 　　这已经是很多衣服什么的都拿到宿舍去以后的样子了，估计之前东西还得多。 　　让沈回音看了半天的是他深蓝色的被子，像夜晚的大海一样。她觉得一下子男生的气息就有了。 　　看，蜜柑。哥哥帅吧，不过你可不能进去，太不好意思了是吧。 　　她始终都没进去，就看着龙俊亨一个人折腾。 　　偏偏他还慢条斯理不着急，翻了半天才抽出来那么几本儿。 　　龙俊亨一回头看到沈回音在门口，就尴尬了。还非说了句“你在那儿站着干嘛，该进来一块儿找啊。” 　　沈回音撇了下嘴，一脸嫌弃地走了。龙俊亨看见顿时呼了口气。幸亏沈回音没进来不然他估计他真就又不好意思了。 　　等龙俊亨把书拿出来，就看见沈回音已经盘腿坐在茶几旁边，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摞东西。蜜柑自己溜达去了。 　　他也坐下，看着沈回音低头把那摞东西分成几份儿。 　　“这是？” 　　“你考艺术类是吧。那也要不了多少分儿。”沈回音直奔主题“所以我觉得吧还是靠背，我也就能猜猜哪些重点。” 　　龙俊亨也明白这状况，想这样也好，最高效率达到目的。但一看沈回音准备出来那些东西就趴茶几上了。 　　要不了几分儿还得背这么多啊。 　　那当初眼前这姑娘是背了多少。还说不是学神呢，人有那么好使的脑子么。 　　“很多么？”沈回音鼓着嘴盯着他后脑勺看“就当背歌词那么背呗。” 　　“歌词可是理解了再记的，老多还是我自己写——”看了一眼沈回音“你爱背不背”的眼神就刹住了。 　　“你这让我生背的话——”肯定是不行。 　　沈回音就一直不说话，气势压迫他。龙俊亨没办法就拿着资料开始看。 　　“这都你总结的啊？”龙俊亨翻了翻，一看就是提炼出的重点内容“你去年考试时用过的？” 　　“赶紧看。” 　　沈回音不理他。她高考时有认真学过好吧。明明是根据这人需要拿到的分数这个星期里面赶出来的。 　　要说进了大学就算别的东西没学着，考试前找重点汇总的本事倒是练出来了。 　　“我饿了。”没看几页纸龙俊亨就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啊？” 　　“学习太费体力了。”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而且我是练习完了才回来的。” 　　“所以呢？” 　　丫头怎么那么不上道儿。这时候小姑娘不就该乖巧地主动去弄吃的了么。 　　“你要叫外卖么？”沈回音想了想，瞪着他问“你不会想让我做饭吧？” 　　“煮个拉面也可以啊。” 　　还真就这么想的，沈回音无奈了，就瞪着他，半天没说一句话。 　　这回龙俊亨也不傻，瞪回去了，还伸手摇了摇沈回音的袖子。就差撅嘴了。 　　这时候蜜柑叫了一声，龙俊亨就一伸手把它搂怀里，把脸凑近了逗着玩儿，嘟着嘴要去亲它。 　　他也不明白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不过还真得这么古怪又文艺，才是沈回音的猫。 　　沈回音一看就叹了口气，起身站起来，踹了踹他的脚，让他给指厨房在哪儿。 　　在人家家里当然不好意思随便乱闯乱看的，偏偏龙俊亨就一副“自己人嘛没关系”的样子给她介绍他家。 　　明明他到她家也很拘束好么，怎么这时候就不明白呢。 　　沈回音对厨房差不多熟悉了，也看了看有什么能做的，就让他出去。 　　“你行不行啊。不会把厨房烧了吧。”龙俊亨抱着猫站沈回音身后转悠。 　　“那你来。”沈回音拿着刀就转身，故意吓他。 　　“呀！别随便拿着刀——”他立刻往后躲“也不怕切着自己。” 　　沈回音就不再理他，开始专心干活儿。 　　龙俊亨看她用自己送的簪子把头发盘了起来，几缕碎发垂在耳边。看着她熟练地切菜，煮面，炝锅，翻炒，调味。 　　她握着一把面条，手腕轻轻一转就把这把意面像扇子般撒在锅里。 　　丫头这不是会做饭么。还挺有贤妻良母潜质的，除了性子有点凉。 　　龙俊亨就属于喜欢看着别人忙活，自己在旁边嘚啵的类型。他就一直抱着蜜柑瞎指挥，沈回音理都不理他。 　　等好闻的饭菜香味出来，他就不说话了。 　　闻一下，蜜柑，跟着她，你这小家伙也太走运了。 　　真吃上了沈回音做的菜，龙俊亨又想起六月喝醉的夜晚。食物在胃里温暖熨帖的感觉，踏实的满足感，吃夜宵可真好。 　　沈回音还泡了一大壶咖啡，自己也不吃，就看着他一个人自己吃得不亦乐乎。 　　时不时脸鼓出一个小包子，看着像小孩子。 　　龙俊亨自己饱足了就挑片黄瓜来逗沈回音怀里的蜜柑，贴着蜜柑的嘴晃他那片儿黄瓜，沈回音看不下去就拨开他的手。 　　“呀！怎么会有人把蘑菇和黄瓜配一起放意面里啊？”他皱着眉故作嫌弃的样子。 　　“我乐意。”这大晚上的，她随便看有什么就做什么了好么。 　　“切——”说着又挑片儿黄瓜出来凑到沈回音嘴边儿晃，沈回音不理他，他就没趣的收回手放进了自己嘴里。 　　“你先把咖啡喝了吧。”沈回音把杯子推给他。 　　“啊？” 　　“你这么瞎折腾，还觉得今晚上能睡啊？” 　　一听沈回音凉凉的语气就知道这丫头不是说着玩儿的，只能不情愿地去把杯子拿过来喝了一口。 　　“唔——”他差点没吐出来，鼓着嘴在口腔里缓冲一下才咽下去。搞什么，黑咖啡。 　　“呀！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能喝这种的啊？” 　　“怎么了？” 　　“跟中药一样好么。” 　　“大男人怕什么苦啊。我都这么喝的。” 　　“你——” 　　他第一次看见沈回音水杯里装着的黑不隆冬的液体时，根本猜不出她喝的是什么。 　　后来沈回音特别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当然是黑咖啡了。他想也是，像她这种成天熬夜学习或者练习的姑娘没这个怎么行。 　　可是也不明白反正都是咖啡，她怎么就非要一丁点别的都不加。 　　沈回音告诉他的理由他一直都记着，她说—— 　　本来就又苦又涩，还何必加些什么欲盖弥彰。 　　他那个时候只觉得沈回音可真文艺到骨子里，什么都能扯出那么哀艳的话。有时候他还听不懂。 　　可现在他经历了这么多，只觉得这姑娘这一句指的可真多。就更有种错觉像她比他还成熟似的。 　　沈回音就是这样，看得透，对人心软，但对现实心硬。 　　以至于龙俊亨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句大概能形容她这种感觉的话—— 　　她的灵魂是赤裸裸的，不需装点，不屑掩饰。 　　龙俊亨也渴望这样的纯粹。他觉得这太有种了，可他却仍然会为别人的反应感到受伤。每当那时 　　都觉得有些羞于见她 　　“你还以为你天天这么喝这东西有什么好显摆的是么？”说着拍了下她的头。 　　“所以才给你买牛奶喝啊。你不知道总喝咖啡会钙流失么？” 　　“你还能知道这个？”沈回音一脸惊讶。 　　“呀！真当我不学无术呢？”说着拍了拍胸口“你以为给你长个儿的啊。你够高的了”再高他下巴都垫不到她头顶了。 　　“早知道不喝了。”沈回音撅了下嘴“我好像还会长个子的呢。” 　　“呀！”又气他呢吧，这丫头。 　　“你不要扯别的了。赶紧看。我保证不和你说话。” 　　“切——” 　　沈回音就真的不再理他，自己从地上起来往沙发上一坐，拿出自己的书看。蜜柑就窝在她脚边儿，没一会儿就睡了。 　　龙俊亨真是对这些东西一点儿概念都没有，看一会儿就得让她给讲讲。 　　沈回音看他是真塌心开始学了，就也拿出笔认真给他讲。还好这一个星期她突击了一下，倒也没什么特别怵头的。 　　可还是有岔子出现。 　　到了数学，沈回音看着那题就撂挑子了“你直接记怎么写吧。我也忘了为什么这么做。” 　　“啊？”龙俊亨学得迷迷糊糊的，干脆不管味道咽了一大口咖啡“你数学不行么？” 　　“恩。” 　　“不是吧。”他还觉得沈回音学习好绝对是无懈可击的呢“阿姨不是做物理方面研究的，你不是该理科很强么。” 　　“什么逻辑。你女儿天生就会RAP啊？” 　　“这——”说不定。不过他可没琢磨过那么远的事儿“真没想到啊，你沈回音还能有——”这样的时候。 　　“怎么了？一般女生都数学不太在行啊。”沈回音一脸理所应当。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一般姑娘吧。他抓住机会吐槽她“你说你一好学生这么说都不嫌丢人啊。” 　　“有什么可丢人的，都跟你说了我靠记性。”沈回音回击道“我还以为男生普遍都数学好呢。” 　　龙俊亨没说话。他都没怎么认真学过哪知道自己擅不擅长。照她这么说的话那他应该是可以吧。 　　“我觉得做数学题做得又快又好的男生很帅的。”沈回音用笔戳着自己的腮帮说。 　　龙俊亨还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就算没在做题也应该还算帅吧。不一样的嘛。 　　他看着沈回音用笔戳在自己软软的脸颊上的印子，趁其不备手指就到了她酒窝的那个凹陷，终于戳到了。 　　沈回音手里有了武器，直接用笔敲上龙俊亨的头。 　　“呀！你怎么能——”说着捂上了自己的头。 　　沈回音就又不理他了。 　　这还算好的，等终于可以开始最后一科英语的时候，沈回音真是毫不犹豫彻底败给眼前这人。 　　偏偏龙俊亨一脸无辜还在问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总之这人不知道怎么的碰上英语就听力出现极大的障碍。不，沈回音觉得是残疾。 　　“TEMPTATION” 　　“嗯？” 　　“T. E . M. P. T. A. T. I. O. N ” 　　“嗯？” 　　“T” 　　“嗯？” 　　“T！” 　　“噢…..T…..”鼓着个嘴恍然大悟的的样子。 　　“E” 　　“嗯？” 　　“E——” 　　“哦……E……”还是猛地睁一下眼睛恍然大悟的样子。 　　“M” 　　“嗯？” 　　“你是故意的么？你不能是故意的吧。”沈回音就炸毛了“算了，我是太傻了才会这样浪费时间。” 　　沈回音直接凑到他旁边写给他看，龙俊亨光被沈回音一下子过来的动作搞得呆住，都没看写的是什么。 　　沈回音一抬头就看见他呆呆的样子，就彻底无奈了，直接坐倒在地板上。 　　然后她就开始撕纸，把单词和句子都往纸上写，然后给龙俊亨看。他知道她着急也不好意思，就也用写的。 　　偏偏龙俊亨还不老实，在纸上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沈回音就好似很勉强地回着。 　　【好困啊。】 　　【咖啡】 　　【我又饿了。】 　　【喝咖啡。】 　　【为什么饿要喝这个。】 　　【抑制食欲。】 　　【你总喝咖啡的话会出事的。】 　　【你不也一样。】 　　【我不总喝的。】 　　【可乐。】 　　【你戒咖啡我就戒可乐。】 　　【说这种大谎是会死的。】 　　他不是开玩笑的好么。龙俊亨两只手拿着纸片，想和沈回音说话却只看到她的后脑勺和像瀑布般披散的长发。 　　给他喝咖啡怎么自己先睡着了。果真是写完最后一句倒下就睡着了，还是故意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龙俊亨撇了撇嘴，把笔从她手里一点一点抽出来，想着要不要抱她去床上睡。算了，那样肯定就醒了。 　　起身去自己屋里把被子拿出来给她披上，顺带还有她那只蜜柑也一起裹在里面。 　　蜜柑沾她光了，他可有点洁癖，不怎么让人碰被子这类会贴身的东西的。 　　被子够大，他就轻轻扯过来一点搭自己盘起的腿上，然后就又喝了口咖啡，接着看题。 　　可是灯光打下来就让字母在他眼前糊成一片，没了沈回音，可真就跟天书似的。 　　他稍一侧脸看见的就是沈回音从背上滑落的头发。接过来一缕，绕在手指上玩儿。 　　绕起来，散开。再绕起来，散开。他就是觉得这样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困着的时候就觉得眼前明明开着灯，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在这样的灯光里沈回音不再有学习很厉害，跳芭蕾时很精致，拉大提琴时很帅气那种身影被拔长了的感觉。 　　她就只是在深秋的凌晨这样疲惫不堪地睡着，说不定每个深夜她都是这样不小心睡着，醒来后很懊恼。 　　趴在这里，裹在被子里也只有小小一团。顿时就安静乖巧。 　　虽然大气的沈回音永远学不会像他惯常交往的女生那样嗲嗲地撒娇。 　　他就也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沈回音睡着的脸，似笑非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转天沈回音猛地就醒了过来。蜜柑也小声地叫唤了几声。她觉着身上拖着个挺沉的东西，慢慢才直起腰来。 　　胳膊当然压麻了，想动一动偏偏不听话，连知觉都没有。然后就眼睛还眯着看见有双手伸过来。 　　龙俊亨一看她皱着眉那表情就知道她是胳膊麻了，就伸手帮她捏着动一动。 　　真是还不如把她抱床上去睡呢。大不了要是弄醒了就被她再骂一次流氓。 　　“你真一直没睡啊？”沈回音声音哑着，迷迷糊糊看着他。 　　“我可是经常熬夜高强度练习的。要比熬夜不比你差。” 　　龙俊亨突然挑了下眉，看着明显还有点晕的沈回音。既然手臂也压麻了，那就是极好的机会。 　　想着就两只手都朝她的脸伸过去，揉着她的脸，果然掌心的手感好极了。 　　沈回音皱着鼻子没还手。她真是醒来后很懊恼，还打着算盘想，他一定又会先睡着，可以看一会儿侧脸的。 　　等沈回音缓过来直直地看着龙俊亨时，他也知道这姑娘是真醒了，就把手收了回去。 　　可还是看沈回音一把掀掉被子，抱着蜜柑站起来，等她站稳了，他小腿上就挨了一脚。 　　“呀！你怎么能就搁地上了。我被子可不轻易给——”别人盖的。说着也只是自己把被子收好。 　　沈回音不理他，动了动脖子，又伸了下腰，自然而然就向后下腰下得很低，再起来才觉得舒服一点儿。 　　龙俊亨看着她轻而易举弯出的那个饱满的弧度，真是看了很多次也还是觉得好看。 　　外面天刚刚有点儿亮，要接着学也学不下去，两个人就也不知道干什么好。 　　沈回音突然过来拿了一摞她自己文件夹里的稿子，还把他随便扔在一边的帽子围巾给他 　　“反正天没亮，肯定没什么人，出去一下吧。” 　　龙俊亨熬了一晚上，可眼睁着喝了这么多咖啡，现在也不怎么睡得着，干脆就跟她出去透透气。 　　两个人就下楼走在清晨的巷子里。 　　天空还是特别深的蓝色，路灯也还没灭，能看得见的窗户上还都拉着窗帘，清晨特有的干净空气。 　　还真是挺长时间没这么走走了。 　　其实他也不用带帽子围巾什么的，还没红到这个地步。但还是以防万一，被看到可就把沈回音也害了。 　　沈回音抱着蜜柑在没人的巷子里瞎溜达。他就跟着。 　　大概姑娘觉着走得差不多了，就把一摞纸也分给他一些。 　　“还记得我高三时要是压力大就把卷子都叠成飞机在巷子里扔吧。”说着就把蜜柑放在地上，开始叠飞机。 　　“我光记着你还怂恿我把谱子也叠了扔了呢。” 　　“那不是后来又都捡回来了么。” 　　“还不是你说卷子还得写完交，然后才费劲捡了半天的。” 　　龙俊亨这么说着也开始叠，叠完了就朝沈回音扔。 　　沈回音则是专心叠，叠了很多之后再一个劲儿朝龙俊亨扔。 　　瞬时那么一小片儿地方就散落着许多纸飞机。偏偏还没来什么风呢，就都大多落在地上，蜜柑慢悠悠地踩过好几只。 　　龙俊亨看见笑着把飞机扔过来的沈回音，姑娘倒真的玩儿了起来。 　　她高三的时候他正一边要练习一边还要和律师一起跑官司的事情。而沈回音则在一心学习。 　　两个人就是大晚上八九点钟回家的时候遇上，找个地儿一坐开始吐槽。 　　有一天沈回音比以往都毛躁地说“我不是累，只是觉得无聊。” 　　大概是受了她情绪的传染，他也对近来破日子的怨念爆发，跟着她一起抽疯儿。 　　两个人就一起把她的卷子，他的谱子都叠成飞机，一边骂着一边扔在巷子里。 　　然后看着满地的纸飞机爽快地笑得直不起腰。现在想起来是挺神经的，不过那时候心里真的一下子就爽了。 　　可沈回音这丫头笑完了就开始捡，他就懵了，他本来以为扔完就完的。 　　他问出去之后沈回音气定神闲告诉他“我特地找了个避风的地儿就是怕被吹走，当然得捡了，我 　　还得交呢。” 　　龙俊亨一看她那表情就想起来那回跟着她翘家，她准备特全面的那一大包东西。顿时就明白沈回音的缜密无处不在。 　　他想吐槽说这不有毛病么，但还是跟着她忙活半天，终于把所有的都捡回来。 　　两个人日后就还是他练习完，她下了晚自习，路口碰上，牛奶可乐，开始吐槽。2008年的下半年就这样磨蹭过来的。 　　现在要是问起未来或者前途是什么味儿的。 　　沈回音一定会说是他练习完衣服上的那股汗味儿。她总觉得那就是他少年的感觉，就算是汗味儿也觉得很干净。 　　龙俊亨则觉得是她每天都会带回来的一沓卷子那股纸味儿和油墨味儿。淡淡的像她因为书读多了总带着的气息。 　　总之是—— 　　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沈回音都扔完了，就看着龙俊亨。龙俊亨就拿着手里最后一个，对着机头哈了口气，冲沈回音扔过去。 　　她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这只纸飞机朝她扑面而来，到跟前才手一伸，轻巧地接住了。 　　然后这姑娘果然又开始一只一只地开始捡。龙俊亨四面看了一圈，想看看她挑避风的地方是怎么挑的。 　　可这一回没这么幸运，有几只被吹走了。 　　他以为沈回音会着急，就跳起来去抓，但沈回音说不用了。 　　“都是我的稿子而已。反正情绪嘛，写出来，被风带着飞到城市每一个角落，才能带上人的温度。” 　　又说这样文艺的话了。他就又得心动。 　　如果有一天他的歌能在城市的零散角落，偶尔从一个人嘴里被唱出，带着那人情绪的温度。 　　那可就是沈回音喜欢的这种很文艺的美好了。 　　龙俊亨就听她的不再管了，抱起来自娱自乐的蜜柑，跟着她往回走。 　　现在是快要六点了，可11月了天亮得晚了。就也看不太清两人的样子。 　　沈回音，龙俊亨，还有这只蜜柑。 　　巷子里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也有车经过。他还是会把她拉到内侧，虽然他现在需要帽子围巾来伪装一下。 　　沈回音低头看捡起来的纸飞机，上面有蜜柑的脚印。她把猫爪印给龙俊亨看，他就笑着用手指去给蜜柑搔痒。 　　“我饿了。”他这一晚上到现在其实也说了好几遍了。 　　“别指望我再做早餐。” 　　“蜜柑总要吃吧。”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呀！我现在连它都不如啊。” 　　“恩。” 　　“凭什么啊？” 　　凭蜜柑可以时刻在沈回音身边。 　　沈回音觉得自己是矫情了。但就让她欺负他一下，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的。 　　这个时间的巷子仍然算是冷清的，像是片场里清场，给他们搭了一个世界。 　　两个人还是在这样颜色的天空底下晃晃荡荡往家走，连走的台阶都染上冷蓝色，也染上彼此挂着黑眼圈的脸。 　　只不过，多了一只来陪沈回音的蜜柑。 　　沈回音真没给他做早餐，收拾了东西，又嘱咐他一定要再看几遍她给的资料，都没上楼回趟家就抱着蜜柑回考试院了。 　　龙俊亨送走她，回到自己那屋，一下子就把自己甩在床上。 　　然后又抱着被子坐起来。果然被子这种东西不能外借，很容易染上味道，幸好沈回音身上是特干净的洗衣液香味儿。 　　他突然就想起幸好昨天沈回音没有进来，不然看到他书桌靠着的墙上贴着的东西就窘迫了。 　　翻身下了床，一眼就能看见他想到的那张纸，上面是沈回音漂亮的字。 　　是这姑娘帮自己写的情书。他第一次打算写情书追女生时，她非要帮他写的。 　　结果人家看了就还给他。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概是猜到他没这么好的文笔。可他还是觉得沈回音的确写得真好。 　　虽然这丫头凭她外公教的文言功底，写得他也看不太明白。 　　不过要是他收到这样的情书，指不定冲这才华也就答应了。 　　【萌之痴痴，抱诗卖萌。匪来卖萌，来写情诗。心非叵测，子实秀色。低眉浅笑，以动心弦。 　　子无竹马，我无青梅。心中起意，实不敢言。鱼传尺素，鸿雁传书。终日翘首，不曾废离。 　　唱词情深，轩窗高悬。曲到终了，情弦初碎。枝桠几对，残绿满墙。点点秋意，聊以相思。 　　砚台错翻，笔墨俱废。一句泣泪，七字惊凉。午夜梦回，携子游巷。游梦太长，人生却短。 　　以子温软，载我华年。既无佳句，亦无华章。醉去痴语，信手闲言。盼子回眸，愿子无忧。】 　　沈回音这文笔可真让他羡慕又有挫败感。每次努力写歌词时也总想起沈回音的笔调。 　　也不知道这丫头明明都没恋爱过，怎么就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他觉着有点头疼，想都没想就出去又喝了口没喝完的咖啡。 　　咽下去才发现也不觉得多难以接受了。 　　原来他适应能力这么强，一晚上就接受了这种苦味儿。 　　但还是觉得像沈回音那样成天只喝这种实在难以理解。 　　可是后来—— 　　他还就真的一般都喝这种不需要任何欲盖弥彰的咖啡了。也会在留在工作室熬夜的时候怀念起这个凌晨两点的咖啡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果真不能相信什么自动更新了。 　　这几天确实很忙。有时候要早八点到晚八点。 　　最近被老师和文友嘲笑说，居然在写纯言情。 　　正免费为一些朋友写着所谓文艺的剧本和杂文。 　　这可能是我大学唯一一部长篇。 　　说别人嘲笑我时不在意太假了。但是写的是他。所以我承担一切，理所当然。 　　没人盯着,龙俊亨怎么可能去看那些枯燥的学习资料，还是只在12号考试前一晚看了几眼就睡了。 　　还好沈回音应付考试是专业级别的，他倒也对付过去了。 　　接下来那一个星期他们除了惯例的练习，还得加排要在MAMA颁奖礼的红毯上做的表演，又是得熬夜。 　　这一次他们是要表演BIG棒的《谎言》。贤胜就不用说了，曾经可能成为BIG棒一员的他自然是最认真的。 　　又是到凌晨，终于练习得已经非常成熟后，几个人大汗淋漓地随意躺在地板上。 　　龙俊亨的位置是带队打头往红毯上走的那一个，想到今晚就真得上了，才觉得有点儿怯，一点点而已。 　　这个时间估计沈回音已经起来在学语言。她一直是这个习惯，早起先读各种外文。 　　以前还在家里住时，就是一大早楼上就传来她操着一口中文或者日文念叨的声音，他一开始特炸毛，后来都习惯了。 　　本来以为有她这么天天一大早就折腾，他应该不会迟到了。可还是总被拉到教导处去站着。 　　所以说她这样除了让他产生楼上住了个联合国官员的错觉，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这样想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打了过去。 　　“干嘛？”果然是醒着呢。 　　“没事。” 　　“哦。”反正这家伙时常没什么正经事打来闲扯，沈回音都习惯了。 　　“我21号晚上要表演《谎言》。”还是想和她说一声。 　　“哦。” 　　“在MAMA颁奖礼的红毯上，你来的话可能能看到。” 　　“哦。”妍恩早就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她了，小丫头也咋呼着说一定要去看，沈回音倒还没想好。 　　龙俊亨一听她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就不说话了。 　　这姑娘对偶像歌手什么的就从没热衷过，加上不喜欢闹，也别奢望她能来这乱哄哄的场合了。 　　不过这可是他要表演，她这发小怎么也不知道捧个场。 　　“你等我一下，不要挂。” 　　沈回音那边窸窸窣窣地好像在摆弄什么东西，然后轻轻“哐”一声像把电话搁在了什么地方。 　　“听得到么？” 　　“恩。你要干嘛？” 　　这次传来的是沈回音大提琴的声音。BIG棒的《谎言》。她根据旋律自己摆弄出了弦乐，倒还算像样。 　　大提琴低沉的声响来演绎这首曲子就会更悲伤。没有龙俊亨用RAP来表现那么酷又潇洒。 　　可还真是要把人弄哭的架势。 　　龙俊亨按了免提，声音就在他周围回荡开，躺着的弟兄们听到，先是一愣，然后有的就坐起来安静听着。 　　他们谁都没说话，到已经结束了也是。 　　“喂。”还是沈回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龙俊亨才匆匆地调回了通话模式。 　　“恩。你怎么会把——” 　　“练着好玩儿的。”沈回音没等他问完就答了。 　　“哦。”龙俊亨也不知道说什么，夸她？算了，她一向很让人惊艳。 　　“我用大提琴拉，感觉就不一样了吧。可也没必要得和原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龙俊亨也不傻，听出了她的意思。不就是说要让他按着自己的范儿来就好，丫头非这么迂回。 　　“你接着练习吧。我挂了。” 　　“呀！”他还想再听一遍呢，怎么就把电话挂了。 　　“刚刚那是谁啊？”他们几个都坐了起来，斗俊就过来问他“这什么乐器弄出来的《谎言》？” 　　“大提琴。”龙俊亨就把第一个问题跳过了。 　　“是回音么？”耀燮也过来，他说完龙俊亨就气闷，怎么又是这小子提起她。 　　“你怎么就知道猜她啊？” 　　“你身边这么有才的女的除她还有谁啊？”说得特顺溜，就是“明摆着的事还用说”的表情。 　　龙俊亨当然没话说，赖在地上不起来，任他们在旁边嘚啵说回音怎么这么厉害之类的。 　　他对于沈回音就是这样，自豪着但不太希望自己的兄弟过多谈及她。 　　到了21号晚上。 　　沈回音被李妍恩拉到蚕室体育馆外面时，已经是各路粉丝记者把红毯两边围住，明星一车接一车地来。 　　果真是够闹的。 　　沈回音就看着这帮人尖叫招手，穿着夸张礼服的明星大冷的天画着大浓妆仍然或酷或优雅地迤逦而去。 　　她当真没丝毫兴趣，只是穿太少，冷得直跺脚。 　　他们六个来的时候，应援的人并不多，反而能清静点儿看表演。 　　龙俊亨走在最前面，黑西装，皮草，墨镜，活像日漫里年轻的黑道老大，酷还有点儿痞。 　　也不知道他胯和腿是怎么配合的，总之走得拽还有点儿痞。估计就像他自己说的，这几步走也是练了很多遍的。 　　不是君临天下那种厚重的感觉，他还太年轻。而是他天生骨子里那种无所谓，“我就这范儿”的既视感。 　　一开唱就是他那唱RAP时习惯性的手上动作，对着镜头很冲还有点儿痞。 　　沈回音也无奈，他那小痞子般的气息就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最闹心也最勾人。 　　果真是专业训练几经大浪淘沙剩下的那么一个他，上了台立马就和台下太不一样。是那种对自己极自信的张扬感。 　　沈回音不怎么会去看他们打歌的节目，也觉着隔着电视机屏幕总有失真时。 　　如今远远地用自己的目光亲自碰触已然成为偶像的他，才觉得果真是老天给他这口饭吃，骨子里那股劲儿可是练不出。 　　看完了，沈回音想就这么走吧，别再进去里面，肯定比这儿人还多还闹腾。偏偏妍恩一个劲儿拉着她。 　　沈回音一直没关心过妍恩这姑娘所谓的背景硬是有多硬，不过她一路顺畅把自己带到艺人待的池区，找个后面的角落窝着，沈回音这一看，姑娘的确不简单。 　　李妍恩也懂分寸，只是找个很后面的地方安静坐着，有时很小声地给沈回音指指这个是谁那个是谁，很低调。 　　两个人就看着一茬一茬的人上台领奖表演，你方唱罢我开场，弄得沈回音眼花缭乱。 　　这一个个的她都不怎么太认识，妍恩倒耐心给她普及了半天。 　　这是Mnet电视台废除了MKMF，第一次举办的MAMA颁奖典礼。 　　舞台上巨大白色纱幕如同招魂幡，沈回音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场送走一个时期的葬礼。 　　的确如此。 　　这一场充满了噱头和角力。 　　SM公司的艺人没有列席，人丁单薄。脸熟的都给了提名，该不来的也就都不来了。 　　看着就是熟女的IVY和叫尼坤的年轻男人上演吸血鬼般缠绵。却怎么也抵不上去年李孝利和TOP那一吻的潇洒柔情。 　　沈回音不禁去张望龙俊亨的反应，可惜看不到。估计他就会兴奋又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或许这一行真也没什么尺度，等哪天他可能也要上演这么一出。 　　说起来性感不过是对张扬的张扬，他就算投入也只能夸他敬业。 　　JYJ三个人神情落寞，金在中那一句“也许在看着的两个人，我爱你们”沈回音不知前因后果，自然听不明白。 　　只是后来想起歌迷们清晰嘹亮的“我相信”这句话，沈回音不禁震撼，居然真会有人对萍水相逢的他们有如此信念。 　　还有金泰宇那一句“有艰难的时候，如果没有音乐也许无法走过来。”让沈回音又惊叹，真有那么些人把这看得比命重。 　　她总以为撑着口气就怎么都能活，哪有什么离不开。可又想到龙俊亨，说不定音乐对他而言也是非此不可的。 　　GD在舞台上一众白衣人的静默中吊威亚下来，才不过几年时间他就是要坐拥天下的王者气势。 　　沈回音是不太了解他的音乐，只是看他也是很重节奏的音乐风格，不禁琢磨几年后的龙俊亨还能不能有他空灵的倔强。 　　就这么听着这些挺躁的歌一首一首地过，沈回音问怎么感觉差不多，妍恩不以为意地说大势就是这风格。 　　当一种东西成为大势，那其他的就怎么也会让路。 　　音乐跟风的背后不就是想要一部登天的急功近利。 　　少女时代红了今天在场就看到了众多被推出的女子组合，电子音乐和烟熏妆也是如此。 　　沈回音看着这一众男的女的，都是迷离烟熏，细瘦身材，黑白礼服，凝重表情。多希望那小子能有些不同。 　　不是扎眼，只是不同。 　　龙俊亨在这里还是绝对的后辈，哪个前辈上去拿奖他都连着鞠好几个躬。特诚恳的那种。 　　到了这个艺人扎堆，既竞争又相惜的场合，才能感受到他那一声“前辈”和行礼的姿态分量有多重。 　　也只有在前辈上台唱起熟悉的旋律，老顽童宝刀未老，台下后辈如歌迷般站起来，挥手应和，才感到音乐的温情。 　　可是HOT只有一个，不能年年拿出来怀念。流泪的原因总是相同，可能也就忘了怎么去感动。 　　毕竟是众多小辈还没有独当一面的气势，前辈的轨迹又纷乱不明的局面。 　　可至少没到真的谁也不兴奋，谁也不伤感，众人都麻木的那一天。那才真是末路。 　　看完了整整一场，这个区域里的艺人都忙着拥抱，打招呼，互相认识。 　　差不多都穿得是黑白，又画着浓妆，沈回音顿时觉得有些眼盲，怎么也无法找到龙俊亨的踪影。 　　你看，这圈子就是这样，人太多，找不着谁是常事。 　　沈回音只是想，一个时期过去，就总得有一个时期开始，她只希望他运气好，赶上个好时候。 　　可是，就算期待着他能在竞争中积累气势变成一块热辣老姜，却也有可能他连接受磨练的机会都没得到。 　　还是那句话，这个行业太复杂，她不是懂不了，是狠不下心懂。 　　这是第一次沈回音得用薄凉的语气对龙俊亨说一句，自求多福。 　　李妍恩自然是一散场就急忙拉着沈回音出去，她虽然有办法把人领进去但毕竟不合规矩，自然低调行事比较好。 　　偏偏她也不明白体育馆的构造，以为随便顺着条路肯定找得到出口，绕了半天都没能出去。 　　沈回音这一看，又是个和龙俊亨一样方向感有问题的，也只能四处走走看有没有指示牌。 　　又折回去想从另一条岔路走，结果就真生生碰上了他们六个还有似乎是同公司的女艺人们。 　　李妍恩这姑娘也不管低不低调，直接就过去叫着“姐姐”搂上了一个女生的胳膊“我迷路了。” 　　真是够咋呼的，他们这堆人就都奇怪地看着她。 　　一边儿来带着他们出去的经济人都认识她，也没说什么，就打算把她一起带出去得了，反正出去就上车了。 　　这姑娘就自己叽叽喳喳说开了“我特地来看你们表演的，想自己出去的，不认识路就转到这儿来了。” 　　看来这帮姑娘都和她熟，热热闹闹正一起说话，他们六个倒不做声。 　　沈回音看着情况，就转身打算自己走了得了。他们都一个公司的，她可不好过去搀和。 　　她都转身走了两步儿了，妍恩这丫头居然轻轻“啊！”了一声又跑过来愣把她往回拽。 　　沈回音摆摆手说“我自己走，你和同事一块儿吧。” 　　“又不是不认识，一起出去而已嘛。” 　　这姑娘一折腾可真心躲不了，沈回音真被拽回去了。她想他们可能也急着走，还出这岔子，就挺不好意思的。 　　他们六个见了她就很自然地打招呼，旁边女生问起来是不是熟人，就说是朋友。 　　女生嘛，见沈回音素面朝天，简单的线衫仔裤都这么美，自然多打量了几眼。 　　还好李妍恩特开心地互相介绍，加上她们倒都也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姑娘，就没这么尴尬。 　　沈回音这才知道妍恩一直说的女团前辈就是4MINUTE这几位，也第一次见着她姐嘴里这位泫雅。 　　很小只的一个姑娘，够艳够辣够漂亮可爱会撒娇。果然是他喜欢的类型，挺搭的。 　　沈回音打多少年前就是这样可以淡定准确评断龙俊亨的暧昧对象。自己都觉得自己太看得开。 　　其实倒也不是她真不在意，只是她有她的倔强。反正他要看上了她也管不了，倒不如当他又是不懂事，先观望着。 　　一路上就只有李妍恩和那五个女孩子在说话，聊圈子里各种事。男生们还有一个沈回音就一直沉默。 　　龙俊亨就都一直没和她说话，他看见沈回音特别惊讶，又装镇定，再加上这么多人都在，更不好显出有多熟。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是看过他表演了嘛。丫头终究不还是来了。 　　李妍恩一看龙俊亨那一脸面瘫样儿，又看了看安静跟着走的回音，就狂想吐槽。 　　她就觉着俊亨哥是怕和回音显得熟的话，挡了他勾搭公司里别的女生。对他这印象就是特根深蒂固。 　　等到了外面，他们六个人打了招呼，就先上了前面那辆他们的车。 　　这五个姑娘里跟妍恩最亲的南智贤才悄悄凑在妍恩耳边说了句“他们没拿着新人奖，看着没事儿，估计正懊恼呢。” 　　说完就拍了拍妍恩的肩，也要跟着上她们自己那辆车了。 　　沈回音就礼貌地告别，看见李妍恩正若有所思。她四处一看，还真是从体育馆后面出来，避开粉丝走的。 　　那看来她们得绕到前面去坐车才行，正要走就被妍恩拦住。 　　这姑娘居然说要打辆车跟着他们去安慰一下，果真是太不成熟。 　　“你呢。要去就自己去。我是要回家的。”沈回音说完抬步就走。 　　“欸——姐姐。”李妍恩又在撒娇“你都不担心的啊。” 　　“操心是永远操不够的。他们又不是多弱的人，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还能抗不过这点儿事儿。” 　　沈回音就是这样，极致的心疼也百分之百的对他自信。她永远坚信龙俊亨作为一个男人的坚韧。 　　“虽然这样说，可是——”这是关心他的好机会嘛。 　　“给他们留点儿自己的空间。他们兄弟几个也会互相扶持的。” 　　李妍恩被沈回音的话收服得无言以对，只能叹口气跟着她去找车坐。 　　沈回音倒果然一脸放心，裹紧了衣服晃荡着单薄的身板儿在大马路上拦车，没再提他们的事。 　　 　　☆、第 2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所有在看完颁奖礼直播后的女生都在揣测他会怎么庆祝。 　　他会允许沈回音淡淡地说，他和她在午夜的街上瞎晃。 　　沈回音把李妍恩好好送到宿舍，再自己回到家门口，晃荡着装可乐和牛奶的塑料袋子从便利店里出来，已经很晚了。 　　又是个被轻易磨蹭掉的夜晚。 　　她其实觉得挺冷的，但还是缩着手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捧着热过的牛奶小口喝。 　　龙俊亨的电话打来，她突然就觉得嘴里有点儿不对劲儿，都说了几句了才反应过来，是烫着了上颚。 　　“呀！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回音正使劲儿拿舌头舔着上颚，越舔越疼，就一直没再出声。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龙俊亨犹豫了半天才问出来。 　　刚刚他们六个自顾自地走，都没注意她表情。他觉得沈回音那么淡一人，才不会在意这种事，可 　　她一直不说的话—— 　　他就觉得有点往这上面想。 　　“你真的是因为我在那些朋友面前都不怎么理你生气么？” 　　“我刚刚那是——”他马上就开始解释，可就听到沈回音吸了口气儿的声音，她是哪里疼么。 　　“我明白。”沈回音没再等他说话就开口了“你会有工作中的朋友，另一个朋友圈子。” 　　龙俊亨听她这么讲当然没法再说什么，就知道她才不是为这种事使性子的姑娘。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太愿意沈回音和他这一拨儿的朋友太掺和在一起。就是希望能够分明一些。 　　圈子里的朋友就是圈子里的朋友，沈回音就是沈回音。 　　他实在是感觉到兄弟们对沈回音都印象挺好，而且拦不住他们自己觉得和她已经算是朋友，就好好想了想这码事。 　　终于龙俊亨总结出来就是，他也就是在延续对沈回音自然而然的保护，这种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虽然这个圈子里的朋友也都是很不错的人，但是既然他隐隐感到沈回音对这个圈子的抵触，当然 　　不能让她过多被牵扯。 　　总之他不想她因为这个心烦，但又脾气好地跟他说没事。 　　“你是没事了么，居然这么悠闲打电话？”沈回音忍着疼问他，这家伙又打着电话还不出声。 　　“没事了啊。换完衣服卸了妆就都回宿舍了。”龙俊亨一边走着一边说。 　　“那没什么事就挂了吧。挺晚的了。” 　　“呀！你现在怎么都这么不耐烦啊？” 　　“没有啊。让你早点睡嘛。”不是这几天都在通宵练习。 　　“切——”龙俊亨把墨镜拉下来辨了下方向接着走，真是，大晚上带墨镜果真只能伪装和装酷。 　　“不是你灌我咖啡的时候了。” 　　“你是太无聊才大晚上和我磨磨唧唧么” 　　“呀！你这就是不耐烦啊你——”他已经快走到地方了“你说我们没能拿上奖，你怎么都不安慰一下啊？” 　　刚刚耀燮很低的声音讲电话，他都听出来是妍恩在安慰他，话说这俩人怎么关系又有起色的，他也不明白。 　　反正不关他的事，别再扯上沈回音就好。 　　“那你是要过来让我给你摸摸头啊？” 　　“恩。我过来了。”龙俊亨就讲着电话走到沈回音面前，等着她抬起头，他觉得这样的时刻他一定还算有点帅。 　　女孩子不都喜欢突然出现这种桥段的么。 　　可是这姑娘穿这么随便，一个人很随意地坐在这样的夜里，竟也有些独来独往的帅。 　　沈回音一直是垂着头的，看见地上那双鞋就知道是他。说不惊讶是假的。 　　可她直接就起来，往后一伸腿登到了椅子上，顺势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都把龙俊亨给拍傻了，就这么扬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所以说他戴什么墨镜，都看不清楚了。 　　还好他带了毛线帽子，不然他头发上还没洗掉的发胶就会弄脏她的手。 　　11月21日，第一届MAMA盛典结束后的深夜，他错失新人奖的深夜。 　　龙俊亨还是全套的伪装行头，这一次没有驼背，而是微微扬着头，墨镜遮住他眼神。 　　沈回音则是冷得整个人伸展不开，从侧面看显得更单薄。正歪着头，略微带着笑意，手缩在袖子里去拍他的头。 　　这样的高度也是刚刚好吧。 　　龙俊亨后来就会想，如果这时他抱住她，那刚好耳朵可以对上她心脏的位置。 　　“呀！你还真拍啊你。”可惜他这时只是在不好意思地炸毛。 　　沈回音听了就鼓着嘴，故意气他般又拍了拍。然后自得其乐地笑起来。 　　“呀！”他叫着还是两只手都从外套里出来伸给她，把她从椅子上扶下来，丫头的手在这样的天气里更凉了。 　　“你这样总出来可怎么行？”沈回音撇着嘴看他。 　　“出来还不好？你还真想彻底就只在电视上看见我啊？” 　　“是看出来谁都管不住你。你爱玩儿是肯定改不了了，不过既然干了这行也收收心吧你。” 　　“我知道啊。”龙俊亨应得很乖，他都习惯了沈回音跟个小老太婆似的说他。 　　这种话从她嘴里出来一点不违和。所以有时候社长数落他时，他就会走神儿想到沈回音说这种话的语气。 　　“呀——”沈回音看他随意应着就干脆告诉他“我可听说因为你太爱玩儿，很多机会都给了起光哦。” 　　“听说？”果然一听这个就紧张起来了“妍恩说的吧。”他就知道她们太熟肯定会有事。他才不想她为这种事操心。 　　“恩。”沈回音一向就什么话都说开，她想反正是个事实也没什么可忌讳，更何况是他俩之间。 　　“她还说什么？”龙俊亨转过脸来问她“说我和起光关系不好么？” 　　“你自己都猜得到？”看来也不是人人缄口不言的事嘛“只是说有点僵。” 　　“我们才没那丫头说得那样呢。虽然之前是有一点别扭，不过大家毕竟一起吃苦过来的，所以——”他开始唠叨了。 　　“好了。不要和我说。”沈回音打断他。 　　“你——”果然是觉得这些事挺烦的吧“不想听我说这些？” 　　“才不是。”沈回音咬了下唇“我姐年轻时玩过乐队的。她告诉我能让一个乐队散架的就是钱和女人。” 　　“啊？”龙俊亨看着沈回音垂着眼像在深思的神情，这丫头说一些这样的话时就总会这样。 　　“就像海盗船上不能有女人，团队的事儿和女的一讲说不定就沾晦气，虽然这听着挺迷信的。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你们自己有数就好，旁人不必明白太多。” 　　龙俊亨舔了下嘴唇没说话，又是这样很体贴又智慧的方式，她不是好似比自己成熟，说不定就是比自己成熟。 　　“我一直很羡慕男生的友谊。”沈回音扭头笑着对他说“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多大的别扭，打一架就都好了。爽快利落。” 　　“男生也会有吵起来的时候。有时我也觉得那样唧唧歪歪可真是女生的方式，就觉得好跌份。” 　　“大男子主义。”沈回音凉凉地给他下了标签。 　　“我哪有？”龙俊亨很快地眨了眨眼睛“不过照你这么说咱俩不也是有什么事，你发一通脾气，然后就好了。” 　　“你有那么受气包么？”这家伙不会还记得六月那天晚上她狠狠地把他头发揉乱的事吧。谁让他耍流氓。 　　“呀！你要知足啊。你去问问别人，我也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好么？” 　　沈回音咬着唇鼓着嘴直直看着他，一副“个性很强有什么好显摆”的表情。龙俊亨就咳嗽了一声要转移话题。 　　“刚刚——”龙俊亨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第一次看这么多这样的表演吧，感觉怎么样？” 　　“像可乐似的。”沈回音说着从袋子里掏出那瓶可乐拿给他。 　　“什么啊。你不是很讨厌这个。” 　　“顺手买的。不要算了。” 　　“你接着说啊。”龙俊亨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直接拧开喝了一口“怎么就像可乐啊。” 　　“像可乐这种碳酸饮料。喝的时候好撑，可是不解饱。” 　　“咳咳——”这丫头是什么形容啊，他都给呛着了。 　　“只是看到了很多和音乐无关的东西。虽然妍恩告诉我这样的形式是所谓的大势，可我依然固执地想要最纯粹的音乐。没入这一行，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是我就想起狄更斯的一句话，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我总会这样在人家还热闹时就有些哀戚的预感，这是我外公告诉我人总要在极盛时看衰败，在衰败时又看到希望。这是我改不了的毛病，你不必理我的。” 　　其实龙俊亨不意外沈回音会说这样的话，她本来就是这样心思深沉细腻的姑娘。 　　只是她看得穿，却也带着足够的尊重去审视他们这一行，让他莫名感动。但想想，沈回音本来就是对什么都认真的人。 　　“你要知道，每个人在这个舞台上上场的时间都只有那么多，可你能在这样的时间里绚烂到什么程度，让看到你的人纪念多久，是很难说的。现在是你出道，你是后辈，你有很多舞台还没有上过，有很多努力的机会。可是在这一年也可能有很多前辈就此告别舞台，再也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如果说是那些前辈创造的十年以来的辉煌吸引你有了这样的梦想，决定经营这份事业，你就要延续这份辉煌，决不能让他们的荣光在你身上陨灭。” 　　龙俊亨觉得太奇怪了，明明沈回音是用她微微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着，怎么却把这一段话说得那么荡气回肠。 　　偏偏沈回音又深深地看着他，随意又似嘱托地说了一句“龙俊亨，你要知道你的责任。”然后就又是一个很好的笑容。 　　他真的觉得他被这丫头强大的语言能力几乎引得雄心壮志无限翻滚又几乎要砸下眼泪。 　　可他只是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她“呀！你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啊？” 　　“切——”沈回音又回到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耸着肩皱了皱鼻子。 　　龙俊亨还支支吾吾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回应沈回音这么壮阔的一段话，就看到她在搓手。 　　丫头看来是觉得冷吧，真是的，他居然到现在才看出来。 　　立刻就摘下围巾往她脖子上套，沈回音当然挣不过他，就乖巧地缩着脖子等他弄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 　　“每次都是你送我，我也护送一次大明星回家怎么样。”沈回音开他的玩笑。 　　“得了吧你。冻着这样还瞎闹腾。”他怎么可能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再回来。 　　“切——”沈回音起来蹦跶了几步，跟着他一起过马路往巷子里走。 　　龙俊亨把沈回音的脸围得只剩她漂亮的眼睛和一小段挺翘的鼻梁。 　　她把脸埋在他的围巾里，果然是闷骚的香味。不是洗衣液，改用香水了嘛。前调沉闷后调清淡， 　　他还满了解自己嘛。 　　想着就偷偷地笑在围巾深处。偏偏上颚还在疼。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被往旁边轻轻拽了一下，这家伙居然扥着围巾的尾端一小段去蒙自己的脸，果真闷骚。 　　“看什么？”龙俊亨看到沈回音歪着头一脸“你好无聊”地看着他“我也得遮一下啊。” 　　沈回音摇了摇头，不理他，接着往前走，他就在后面拽着围巾跟着他。 　　“呀！你走慢点。” 　　沈回音就站住后头瞪他，龙俊亨走过来又是小孩子那样的理直气壮“我有夜盲症。” 　　“就跟你没走过夜路似的。”沈回音一把拉下围巾跟他说。 　　“我这不是戴着墨镜么。”还是理直气壮“就严重了。” 　　沈回音就无奈了，有夜盲症还死不摘墨镜，这得是别扭到什么程度。再说了，她怎么没听说他有这毛病。 　　不过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干脆不理他，拉上围巾走自己的。 　　龙俊亨看着她蹭蹭往前走，也只能快步跟着，又想说两句，但还是没出口。都说了有夜盲症还不牵着他点儿，这丫头。 　　他已经可以去参加MAMA那样大型的演出，可这仍然是一个和沈回音闲晃的小夜晚。 　　沈回音就围着他的围巾哆哆嗦嗦地放满了步子走着，这丫头还是真的有点相信他说有夜盲症的话嘛。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只隔着一步的距离，一个把脸深深埋在围巾里，一个手里捧着一小块儿布聊胜于无地蒙着脸。 　　被不算长的围巾互相拉扯着，沈回音慢慢地走，他就驼着背看着她的速度，跟上。 　　冬天空气里那种刺激鼻腔的凉凉的感觉已经来了，隔着围巾都能感觉到。 　　龙俊亨突然懊恼，他想沈回音闻到他围巾上的香味一定会吐槽他。 　　“喂。你到最后都没有安慰我没拿奖吧。” 　　“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 　　“妍恩都知道打电话来好么。” 　　沈回音一半的脸仍然在围巾里，她专注地感觉着冷，怎么也不想和他说这样的问题。就听他一个人唠叨。 　　到了家沈回音问他“你都来了，不上去看一下吗。俊成还满想见到你的，叔叔阿姨也是。” 　　还是墨镜遮住龙俊亨暗了一下的眼神，只听到他说“下次吧，今天太晚了，别吵醒他们了。” 　　沈回音点点头要往楼里走又听到他说“你也是，别总回家这么晚吧。女孩子家一个怎么也活得那么随意啊你。” 　　居然也会和她说这样的话，不过沈回音可不喜欢他这样哥哥一样的语气，拉下围巾冲他吐了吐舌头。 　　“呀——听话啊丫头。”龙俊亨看她的鬼脸就知道她才不理他。沈回音就是这样，本质上很倔很有自己主意的丫头一个。 　　沈回音就笑了，用力点头给他看，然后挥了挥手手就转身了。 　　他看她就去了就也往回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脚步声，一回头果然是沈回音。 　　“喂。要是因为没得那么一个奖就纠结的话，可就不是你了。你还有那么多奖要去得，干嘛非就强求这一个。” 　　沈回音手握着围巾，一大串话说完就急着喘了口气。 　　“还有啊。是你的机会就一定会找到你。我就说这么多了。不过，你真的不要总跑出来了吧。” 　　说完就立刻把围巾拉上去，挥了挥手就又跑回去了。 　　这丫头—— 　　龙俊亨站在台阶上半天没动地方，真的是想表达点什么又没有话合适。他写了那么久的歌词居然还会捉急。 　　沈回音总是这么能说，把他说得什么都豁然开朗又有些欢喜，也觉得自己要更努力才行。 　　可是他从开始要走这条路，她就一直都在这样，好像是很理所应当的存在对吧。 　　所以说那些个奖算什么，他们可找不到一个沈回音来讲这样厚重而激动人心的话。这样的话只有他听得到。 　　在她的言语里，就算知道是自己多想，也觉得好似他成了为韩国音乐的尊严而战的骑士。 　　想着他就低下头挑起嘴角笑，又觉得这样窃喜不好，于是朝左右看了一眼就往回走了。 　　这一次，沈回音又带走他一条围巾呢。那件外套也是到现在还在她那里。 　　这才觉得，很多他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成了沈回音的。 　　可是他知道，沈回音这样随便站在哪里都动人的女子，终究有她自己的梦想和命途。 　　多庆幸，他的命途已经变了，她还在。 　　 　　☆、第 24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个渴望他的女生在咋呼地说，他手上的戒指很有品味的时刻。 　　他有一枚戒指一直珍藏，永远不会戴在手上，因为不舍得。 　　再看到他的双手时，就会明白曾有一个回音把这样一枚戒指牢牢套在他心上。 　　你会明白他对克罗心的执着。你不要以为这样的独一无二是关于他戒指的全部。 　　一到12月份，几乎所有的气息就都是冲着圣诞节去的。 　　明洞各大商场的打折活动，清潭洞所有高级餐厅的预约，街角咖啡店的装饰，学校里同学们约好的聚会。 　　真是从每一个缝隙袭来。 　　沈回音倒觉得既然自己也没有随爷爷那边信基督教，这样的节日大多数人也是凑热闹，她从来就不怎么热衷。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时刻，必然人多又吵。 　　那天晚上她回去抱着龙俊亨的围巾坐了很久，都要睡着了又强打精神起来去整理宋载正老师需要的资料。 　　一直到凌晨才忙活完，转天再起来果然就头痛。所以说他的围巾果然只能让她感受下气息，对感冒没有丝毫抵抗力。 　　可是马上就是考试月，她一边准备考试一边不能落下工作，忙得晕头转向，感冒当然一直没好。 　　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还顾得上圣诞节。 　　妍恩这小丫头当然兴奋了，从月初就开始挑礼物，求她帮忙去让龙俊亨把耀燮带出来。 　　李妍恩怕一直说这件事不太好，就还叽叽喳喳说龙俊亨生日的事，催着回音去挑礼物，可沈回音始终淡淡的不见动静。 　　真到了生日那一天，龙俊亨自然又是和朋友们喝了一顿酒，闹了一通。不过这次死也不肯叫沈回音过来了。 　　朋友送的礼物他就拆了几个，剩下都和不算多的歌迷送的礼物一起整理好，搁在了宿舍。 　　都完事了他才乖乖回家喝妈妈做的那碗海带汤。 　　父母就都知道他辛苦，就一直说要他自己注意身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听这样的话当然要应着，他是不可能让爸妈看到他辛苦的。 　　一家人很不容易说了很久的话，等他们都休息了他才轻轻出门，就在楼梯上坐着等沈回音。 　　刚刚发短信问她，怎么都不知道他今天生日么，这丫头又说她在编剧老师家，要是他回家了就等她一下。 　　好像什么时候都和他比着个劲儿忙活。 　　那天他被她搞得志气满满，在工作室待了一宿，最后和衣睡在沙发上，可就很满足，对自己满足。 　　坐在昏暗的楼道里，又是只有一盏不算亮的灯。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手机刷网页，居然又想起六月份那晚。这要怎么说呢，其实就这么莫名其妙云淡风轻地过去了。 　　也谈不上什么别扭或者遗憾，只是—— 　　因为是沈回音，好像这也很正常对吧。 　　总之他是奈何不了她。 　　今晚他没喝醉，也不知道是特意没贪杯，还是本能地有点怕。 　　再那样一次的话，可能就真的过不去了。 　　龙俊亨这样胡思乱想想的时候，沈回音已经咳嗽着上楼来了。 　　一听她的咳嗽声，龙俊亨就站了起来，等她上来，直接就问是怎么了。 　　“就感冒啊。”沈回音的嗓子已经哑了，她可不想多说话。 　　看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知道要是这时候觉得她孱弱憔悴得特有病美人的脆弱美，那可太不好了。 　　可是，的确如此。 　　沈回音这姑娘，病的时候，困的时候，睡着的时候，纠结的时候，没那么明艳动人，但更让人想疼惜。 　　“你到底怎么搞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还不是你围巾就只能闷骚用。”到这时也不忘调侃他。 　　“呀！都病成这样还开玩笑。”他太不想听她哑了的声音，听着就觉着疼“去医院没？总该吃药了吧？” 　　沈回音没说话，只是点头给他看。龙俊亨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要他别再啰嗦，她自己可以搞定。 　　龙俊亨叹了口气想赶紧送她上去得了，却看到沈回音坐在台阶上，对他招招手。 　　两个人就并排坐下来，沈回音还在咳，手正在很大的书包里翻东西，龙俊亨看到就拍上她的背，帮她顺顺气。 　　沈回音翻出个盒子递给他，见他迟疑就把他手拿过来放他手里。下巴抬了一下，示意他看一下。 　　龙俊亨当然明白是生日礼物了，她就这么拿来的话—— 　　所以其实是有去准备的嘛。 　　那他刚刚还自己去提醒她，真丢人。 　　龙俊亨就默不作声把包装打开。是很简单的包装，店里商品自带的包装盒，都没有再另外包一层，她还真不矫情。 　　是一枚戒指。 　　银质，粗犷的设计，细腻的花纹，哥特式的美感，摇滚的不羁和嘻哈的雅痞。 　　他一眼看到就很喜欢，虽然他因为造型需要也带过许多这种类型的戒指，可是都大同小异，戴过便罢。 　　他也没用对其他小女生的揣度去猜沈回音送他戒指的意义，大概是这姑娘自己也很喜欢，就买来 　　送他吧。 　　借着光一看，盒子上果然是CHROME HEARTS的LOGO.他有听CODY姐姐说过他的配饰有很多都仿这个牌子的风格。 　　“你是自己很喜欢，所以买来送我吧？” 　　“只是适合你。”沈回音还是答得尽量简短。 　　“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手不好看，哪里适合？” 　　沈回音听他说完，舔了舔嘴唇，拿出手机来打字。她嗓子实在太疼，偏偏这家伙还不能只言片语就应付得了。 　　龙俊亨看到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看清她眼底的青色，果真是瞎忙活才搞成这样。 　　“你就瞎忙活吧。怎么还给自己找了给编剧打工的差事？”他也有耳闻，知道编剧在出作品时累得要死。 　　沈回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着打字。心里吐槽他怎么问题这么多。 　　龙俊亨看出她是不想说话，在打字给他看，就凑过去想看她在打什么。 　　一靠近这姑娘就立刻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倒把他吓到，撇了下嘴才把头凑在她肩旁看她写的到底是什么。 　　【你手不难看的，手掌宽才适合钢琴，我手指是长但其实更适合提琴。戒指送你也不一定就是要戴的。Richard Stark 1989年在LA也只是在店柜里出售他设计的银饰，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花样可能越来越繁复，设计也可能大同小异，但精神不会变。低调的奢华与最张扬的不羁。想让你感受到。真正的贵族，富贵不淫，威武不屈，无论面对什么，永远坦然微笑。】 　　【不工作哪有钱买。很贵的，所以你丢了的话——】 　　看完这一句，他就去看沈回音，这丫头正看着他，他猜她是“你绝对不可以丢”的意思，立马就把戒指套在了手上。 　　这姑娘也真是的，人家都得说什么“辛苦一点无所谓的，你喜欢就好”这种话吧。 　　她倒直接一句那么直白的话就告诉他这戒指的分量。 　　他总觉得说东西贵挺俗的，现在倒觉得就是这么个数字最清晰地体现着她辛苦的程度。 　　虽然他知道她也只是开玩笑，不是真的要说自己辛苦。 　　“干嘛非买这么贵的东西？”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又扭头问她。 　　【不是因为贵才买，而是我恰巧就看中它，而它也恰巧就是这个价格。喜欢永远是第一位，就算它很便宜，我喜欢就也会买来送你，不会因为价格太低而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过是为了能把它带回来，努力工作了一下。】 　　沈回音还是什么都说得轻巧，他当然知道她天天熬夜怎么可能好过。 　　龙俊亨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怎么都不合适，倒是沈回音一把抓过他的手，拿自己的手和他比。 　　丫头的手真是够凉的。都让他觉得被冰到。 　　可是她手指细长又柔软，手感的确太好。 　　先掌根贴掌根，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掌心，指根，指尖，完全合在一起。 　　凉凉的，软软的，原来女生的手质感要这样细腻才好。 　　龙俊亨被她搞得不知所措，只能舔了舔唇看着她认真的表情。 　　平常可都是他去抓小女生的手，逗得那些姑娘脸红。沈回音这丫头是跟他学的吧。 　　龙俊亨正低下头咬着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把头转向另一边，就听到沈回音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你看，你手指比我长啊，怎么会难看。” 　　他这才回头自己看两个人的手，原来只是比较一下而已。 　　他是男生，当然怎么的手都会比她的大，她不会是想用这个来安慰他吧，手不好看有什么可安慰的。 　　龙俊亨看着她还在认真地比较，就使坏要一弯手指和她十指相扣。可他刚一动作，沈回音就把手松开接着去打字。 　　凉意还残留在手上，也不知道自己手心的热度有没有染上她的手。 　　龙俊亨撇着嘴把自己左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又甩了甩，放下在裤子上搓了搓。 　　又是动作慢。 　　沈回音已经打好字，拿到他这边。 　　【妍恩想和耀燮一起过圣诞节，求了我半个月了。所以你就——】 　　龙俊亨看完就闭了下眼睛，李妍恩这丫头果然才是正常小女生，还有这样的心思。 　　“他们两个关系已经没这么别扭了啊。我看着挺好的，自己约不得了。” 　　沈回音也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她强烈要求咱们俩个去当电灯泡，那就必然有理由，打掩护什么的。】 　　“我凭什么要帮她打掩护啊。她凭什么扯上你啊。你干脆不要理她。”真是的，这丫头怎么总给沈回音找事儿。 　　【其实也是在帮耀燮好么。】 　　龙俊亨这一看就不这么立刻拒绝了。他想了想耀燮最近的样子，不会真是要在一起的节奏吧。 　　算了。爱情路上，当然是他这个经验多的哥哥帮他见山穿山，见水淌水。 　　上次听见耀燮那些醉话，他就知道这孩子绝对属于自己考虑很多，还笑着说没关系那种。 　　要是真能有胆量自私一回，也不是坏事，至少是对他自己而言。 　　“那好吧。”龙俊亨这才小声应下了“让那丫头定时间地点。” 　　沈回音点了点头，然后就拿着包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就要往楼上走。 　　龙俊亨看她要走就又连忙拽住她，磕磕巴巴地说了句“放心吧。我不会弄丢的”说完不好意思地低头，又咳嗽了一声，抬头憋着笑说“你的薪水。” 　　沈回音看他这样就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往上走。 　　龙俊亨就在她身后嘚啵“你不要再熬夜了，要吃药，还有喝水，别总把咖啡当水喝，你再这样真的会出事知不知道。” 　　沈回音摆摆手，让他不要再啰嗦。 　　“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劝——”还想接着说她。 　　“生日快乐。”他就生生被沈回音哑着嗓子的这一句把所有话都停住了。 　　其实不过是很顺理成章的一句话，可她嗓子哑成这样，听起来真的很难受，都能感觉到她有多疼。 　　所以—— 　　就让他自作多情。 　　谢谢沈回音就算连咳嗽一声都疼得不行，还是亲口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龙俊亨又低头摸索手上的戒指，这是他第一枚自己拥有的克罗心的正品戒指。 　　沈回音说适合他，他知道她其实是希望他能够终究有一天也能拥有衬得上这枚戒指的气质。 　　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样修炼才能有她希望他永远保有的精神。现在他还没有这种范儿。 　　后来他一直记得沈回音关于买东西的那个说法。 　　他也可以很轻易就买很多这个牌子的东西。 　　可是他始终没自信觉得自己真的如沈回音希望的那样，拥有那种高贵又不羁的气场。 　　他也始终觉得其实自己的手戴那样的戒指还是不好看，只是沈回音说得太美好。 　　于是每一次看到这枚戒指想到的就是沈回音还是个只能打杂的学生时拿到的工资。 　　于是，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份最踏实纯粹的心意。 　　 　　☆、第 2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曾有姑娘告诉我，她觉得回音的问题是太坚强懂事，从不任性发脾气。 　　善解人意有时是天生的，有时不过是太喜欢，怎么也不想把尴尬纠结留给他。 　　每个在爱他的姑娘都看到他已然成为闪耀男人的时刻。 　　请允许在这里记录下他还是胡闹少年时，在他身边的回音。 　　如果她不足够坚定懂事。这么长一段，有多少人能够承担。 　　圣诞如约而至。 　　所有的事都是李妍恩张罗的，沈回音到妍恩说的吃饭的地方时他们三个都已经到了。 　　梁耀燮一看回音还是一身简单的衣服，丝毫没打扮过的痕迹，连包都没带，不紧不慢拉开门进来就彻底明白了。 　　她和俊亨还都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种人。明摆着这俩人就跟来陪桌的。 　　圣诞节实在哪个餐厅桌位都紧张，那么个洋节居然只订到了烤肉店的位置。 　　不过的确也不必穷讲究，就是找个由头大伙聚聚。况且男生的话还是会喜欢烤肉多一些。 　　李妍恩也是知道梁耀燮还没出道时总喜欢往新村梨花女大这边来，就特意定了这里。 　　其实新村这一带足有40多家烤肉店，李妍恩选的这家兄弟烤肉是家老字号，足有五层楼。 　　他们俩个当然不可能坐外面，自然又是低调来了就进包厢。 　　包厢里面就都是韩国传统的地炕。沈回音一看俩个男生坐一边，妍恩自己坐一边，就坐到了妍恩旁边。 　　“对不起。我迟到了。你们都点好了么？”沈回音说着坐下来。 　　“恩。”妍恩马上应着，回音一来她才觉得没这么尴尬“姐姐你要再看看菜单么？” 　　“不用了。”反正吃不了多少她就该撤了。 　　“姐姐你感冒好点了吧。” 　　“恩。没什么事了。”只是声音还点闷闷的。 　　龙俊亨看她的样子，果然比一个星期前好了很多，想问几句又不好开口。 　　两个男生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本来耀燮挺外向一人，碰上这个情况也安静了，就看着妍恩一直叽叽喳喳和回音说话。 　　没过多久各种菜就一盘一盘往包厢里送，炉子也点起来，渐渐有烟出来。 　　龙俊亨低着头，拿着夹子专心烤肉，然后分到每个人盘子里。 　　耀燮妍恩他们到底是当了很久的朋友，都是和龙俊亨拖着长音说谢谢，然后就开吃。一吃东西居然就都放开了。 　　沈回音看着妍恩和耀燮都是把肉包好，一个小包子直接放进嘴里，然后嘴就鼓了。顿时觉得果然很配，都这么可爱。 　　龙俊亨还是很认真地烤着东西，没什么表情。沈回音就咬着筷子看坐对面的他。 　　还真是很有烤肉店男生的气质。 　　“姐姐，吃一个我给你包的吧。”妍恩小女生般撒娇，说着就拿着鼓鼓囊囊的一小包凑过来，还示意回音张开嘴。 　　沈回音咬了下唇，还是接着了。 　　好不容易咽下去，就被辣到了，然后猛咳嗽。 　　“呀！你包的什么啊。她不能吃这么辣的。”龙俊亨这才说话了。 　　然后就把装着大麦茶的杯子推过去，又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妍恩也着急，赶紧拍了拍回音的背，帮她顺气。 　　“回音吃不了辣的么？”耀燮觉得挺奇怪的，他们平常会吃到的东西不很多都是辣的么。 　　“这丫头就是吃不了。她也就是到能接受炒年糕的程度。” 　　耀燮一脸“你又这么知道哦”的表情看着龙俊亨，他看到就咳了一声，低头去吃东西。 　　沈回音摆摆手表示没事了，接着用筷子夹东西吃。 　　“我想烤那个。”沈回音就举着筷子左右看了看。 　　“等………我……..”龙俊亨咽着东西支支吾吾地说。 　　“不是跟你说嘴里有东西就不要说话。” 　　“他说什么啊？”妍恩看到回音能直接听明白俊亨哥连音节都没发清楚的话，顿时觉得神奇。 　　“他说等他弄。” 　　龙俊亨让耀燮把放他那侧的泡菜递过来，也放到了烤盘上，顿时泡菜特殊的香味儿就更浓了。 　　“这是干什么啊？”耀燮凑过去看。 　　龙俊亨没回答，看差不多了就把烤好的泡菜夹到沈回音盘子里，看她把泡菜和肉夹在一起放嘴里。 　　妍恩和耀燮看到都觉得新鲜就也吵着要试试，龙俊亨撇了下嘴就也把泡菜分到他们盘子里。 　　刚把夹子放下，就看到眼前伸过来的筷子。是沈回音按她喜欢的吃法递过来的。 　　龙俊亨还真吃了，然后低头用中指去抹嘴。 　　妍恩和耀燮都看傻了，还是妍恩说了句“姐姐，你们果然好亲啊。” 　　“都跟你说了是发小。”沈回音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还是自顾自吃东西。 　　妍恩还想接着说，就听到沈回音电话响起来的声音，沈回音马上就接起来。 　　“恩。学姐。怎么了？”沈回音听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好像是什么急事，直接起身拿着外套出了包厢。 　　龙俊亨也马上起来急急忙忙带上帽子墨镜要跟出去“可能有什么事，我去看一下。” 　　留下的两个人还都举着筷子，没缓过神来，互相看了一眼又都转移了视线，没说话。 　　两个人倒想一块儿去了，这俩就算是要撤，也太突兀了点儿吧。 　　龙俊亨一出店门就看到沈回音站在门口还在打电话，他就走过去站她旁边，一直等她说完。 　　“欸。你还真是有事啊？”龙俊亨插着口袋，偏过头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想走故意找人打电话的呢。” 　　“哪这么无聊。”沈回音皱了皱鼻子“是学校里去肯尼亚的志愿者遇到点麻烦。” 　　“啊？”龙俊亨不明白“和你有什么关系？” 　　“学校里负责这个的事情的学姐和我很熟，就讲一下。她也是害怕真的会出什么严重的事情。” 　　“所以说没事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干什么？” 　　“帮助那些贫困的孩子啊。就像你的歌迷把你当做天赐的，如果你愿意去帮助那些孩子，他们是会觉得你来拯救他们。” 　　龙俊亨没说话，他想你看，沈回音就总会想这种很宏大的事情，他可还没魄力和胆量想这些事。 　　“走吧。”沈回音说了一句就走下台阶，往大路上走。 　　“喂。不回去了？”龙俊亨上前拉住她。 　　“你傻啊。我刚刚在桌子底下踹你就是让你跟着撤啊。” 　　“你不是说——”他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就着这电话就刚好打算好要走了，还真是够凑巧的。 　　“要不你回去？”沈回音凉凉地调侃他。 　　“你——”这丫头怎么随时都憋着劲儿逗他。 　　沈回音大步在前面走，龙俊亨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外套很厚可还是被她穿得像架在哪儿，大概是生病了就更瘦了吧。这丫头怎么也不知道跟妍恩似的打扮打扮，那多应景。这素面朝天的，可还真是什么都不在意。 　　“喂，沈回音。去哪啊你。咱俩找地儿吃饭吧，我都没吃什么。”龙俊亨叫住她。 　　沈回音转过身撇着嘴看他，想了一下说“要不要去南山？” 　　“嗯？”南山？那不是电视剧里约会的好地方么，这丫头怎么了。 　　“不去算了。回家吧。还是你得回宿舍？” 　　“呀——”她怎么又连想想的时间都不给他“好不容易出来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当然去啊。” 　　龙俊亨说着就往地铁站走。倒成了沈回音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他居然还真答应了啊。 　　刚好在地铁站门口有买烤红薯的，龙俊亨就买了一包自己抱着，拿一个放到沈回音的手里。 　　这丫头冬天时的手可不是一般凉，他也不能直接把她的手握住。 　　沈回音就两个手捧着考红薯，往脸边贴。 　　很熟悉，像过去的每一个冬天一样。感觉这简直是自己也会有小女生那种欢喜的证明。 　　龙俊亨已经掰开一个，吹了吹，却还是烫到舌头。过了会儿才吃进嘴里，腮帮就鼓起来，然后习惯性用中指去抹嘴。 　　沈回音很喜欢看他吃东西，于是就一直看着，到他察觉到扭头看她都不移开视线。 　　最后还是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就看到沈回音递过来的纸巾。 　　他们这一路坐了2号线，3号线，4号线，两个人到一站换乘就得看一次线路图，上了车就一直低头待着。 　　龙俊亨一直不明白沈回音怎么这么喜欢在这样庞大复杂的交通线上穿越很长距离。 　　但现在和她一起在拥挤的人群里匆匆躲开别人视线，上车下车，就很有意思。 　　他现在还没有红到人尽皆知，对此他失望又有点庆幸，至少还可以这样和沈回音穿梭在拥挤的地铁里。 　　这姑娘还说他不能再这样坐地铁，说他伪装着偷偷出来很闷骚，这不还是和他一起这样胡闹着。 　　终于从明洞站3号口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高高耸立的N首尔塔。 　　12月的夜晚，灯光让首尔塔看起来比白天更美，这样妖艳的红色灯光映在沈回音脸上竟然也能清澈。 　　他在底下和她看了很久才上去。 　　其实来这里也就是为了看夜景。他一开始很兴奋地用望远镜四处看，玩儿一通才发现沈回音只是站在窗边。 　　好像她也不是在看什么，只是在想事情。 　　“你来这里就是想看首尔的夜景？”龙俊亨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目光往外看。 　　“不然还能干嘛。” 　　两个人都透过玻璃去看首尔这座城市躺在脚下，一小片一小片的耀眼灯光，其实并没有美到哪里去，只是这样俯视着才能感受到城市表面流淌的繁华和零星黑暗的落寞。全都收入眼底才觉得心动。 　　“你还真有烤肉店男生的气质。”沈回音闻到他衣服上带着的味道笑着说。 　　“烤肉店男生？那是什么气质啊？” 　　“在我的感觉里——”沈回音看着窗外，又是开始说故事的温柔语气“他们会稍微有些胡茬，因为常常被烟熏所以皮肤会有点粗糙，可能会抽烟和喝点小酒，总在厨房工作常年和外面没什么来往因而话不多，会给喜欢的人做他拿手的好吃的菜，所有的心思都会藏在烤肉的味道里，但别人却很难察觉。他们白天睡觉，中午起来工作到深夜，也许他的店里有来过很多不错的女孩子，但却很难真的动心去爱上谁。”沈回音说完又轻轻笑了。 　　龙俊亨听着她娓娓道来，只觉得她说得真美好，都不知道怎么去回应，怎么连这样的男人都能被她说得这么好。 　　然后就是，窘迫又窃喜，明明他听着是她无比精准地讲着他是一个怎样感觉的人。 　　沈回音鼻尖贴到玻璃上，还是望着外面的灯火，很长时间没说话。 　　突然又侧过脸，右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龙俊亨调皮地说“我不是说过，其实到高的地方所有冲动都是肾上腺素的原因。” 　　“嗯？”那她把他带到这儿不会是—— 　　真的要做什么别的吧。 　　冲动起来会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他面无表情自己心里颠过来倒过去瞎想，又听到沈回音说“所以你以后可以带女朋友来啊。” 　　龙俊亨就愣住了。 　　这丫头，真是太亲了，亲到连这种事也总是就随意说出来了。他谈恋爱怎么可能还让她支招。 　　龙俊亨沉默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说“我帮公司里一个女生FEAT，下个月单曲就出来了。” 　　“恩。”沈回音还是看着他“我下个月除了考试，也有学校的音乐会要忙。” 　　“哦。”龙俊亨顿了一会儿又说“那个女生你上次见过，泫雅，有印象么？” 　　“恩。”当然有，姐姐都那样暗示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关系就很好，大家都一起练习，什么事也都知道，然后——”龙俊亨没能马 　　上全说完。 　　“你们以后有可能会在一起。”沈回音帮他把话说完，都没语气。他做了这么多铺垫，她当然听得出他们在暧昧。 　　“你——”怎么就会这么猜。龙俊亨立刻觉得窘迫。 　　“看到就知道是你喜欢那一型啊。”沈回音还是淡淡的“不过你要低调一点，知道吧。” 　　龙俊亨呼出一口气就没再说话。这样的话从沈回音嘴里出来真是太别扭了，他一点也不想听她这么说。 　　两个人就都没再说话，直到—— 　　也不知道是到了几点，烟花开始绽放。 　　五光十色，声响震耳，夜空居然也变得喧嚣。 　　在这样的高度，几乎平视就可以看到城市四处点燃的烟花，首尔塔下也有烟花从地面冲上来。 　　龙俊亨看着专心看窗外的沈回音，烟花的光打在她白净的脸上像一团妖异的浓妆，终究看不懂她。 　　这样的热闹在十几分钟后平息下来。 　　然后，除了黑暗和残留的烟尘，就什么都没有了。越热烈便散得越快。 　　“其实咱们俩个都是有时很任性的人。”沈回音突然软软地开口“别人都说我懂事，可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倔很不愿意妥协，也有些自我，只不过一不愿意就不说话，不会去吵罢了。我一直都知道这些，可我就是不愿意改变，这样活着才是沈回音，改变在我看来是很可怕的事情。就像你陪我翘家，陪我把卷子全扔了，陪我去人家在准备演唱会的体育场，陪我坐末班的地铁，陪我这样偷偷摸摸来这里——” 　　沈回音扭头看着他，咬了下嘴唇说“谢谢你一直陪我胡闹。” 　　龙俊亨看着她眼底的光亮，看着她说完就给他一个很好的笑容，那对酒窝很温暖，她在他眼里眉眼盈盈。 　　可是—— 　　他觉得这丫头又是在憋着劲儿在这样一个节日喧闹但烟花落尽的夜晚，让他感动又难过。 　　很莫名其妙对吧，他也听不出她言语里有什么伤感，明明她在说谢谢，可是他就是难过了，很清晰的难过。 　　凭什么她要抢先说谢谢呢。是提醒他，他要感谢她的才更多么。 　　她教他弹琴，她帮他写情书，她在简陋的练习室很长时间地看他跳舞，她在大雨里追他跑过好几条街，她给挨完一顿打的他买可乐，她在他喝醉时带他回家，她让他确定梦想，她带他去空旷的体育场感受演唱会，她让他知道如何抵抗冷嘲热讽，她给他寄回每一个城市的故事，她在他最狼狈最纠结的时刻出现。这样看来，沈回音走过了他所有少年时的胡闹。可是他觉得他们之间是不需要说谢谢的。谢谢这一句说出来太轻了，什么都担不住，还不如不要说。 　　偏偏她到把这些说得云淡风轻。 　　沈回音。怎么就会有这么一个沈回音。 　　真是闹心死了。 　　两个人依然看着窗外，怎么都不想走，脚下灯火闪烁，望见了这样的景致，就怎么都觉得置身其中便没了美感。 　　终究还是下去赶最后一班地铁。 　　车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沈回音就伸手从他脸上摘下墨镜，自己戴上。纳闷这一次他怎么不说他夜盲症了。 　　龙俊亨本来想抬手拦一下，看到她小半张脸遮墨镜里，显得她下颌的线条更精致，便没理她。 　　真是又把他的东西轻而易举变成她的了。 　　又想起刚刚的烟花，十几分钟不算短，可怎么都觉得一晃即逝，怎么都怕留不下印象。 　　可是有些事不就是这样—— 　　烟花灿烂只一瞬间，怀念却要一辈子。 　　 　　☆、第 26 章 作者有话要说：　　 　　龙俊亨在月初的时候就开始和泫雅一起跑行程了。 　　泫雅这女孩儿很漂亮，能性感能可爱，工作也很拼命，也是很会撒娇的小女生。 　　沈回音的确了解他，这是他一贯会选作女友的类型。 　　他和泫雅在练习生时期就认识，关系很好，他看得出泫雅是喜欢他的，而他也觉得和这个小妹妹交往应该还不错。 　　可是，他还没有想好。一想到沈回音那样轻易地把这种可能性说出口，他就心烦。 　　现在他每次都一个人在待机室等着上台，兄弟们都不在身边，他也不是能和不熟的人很快聊起来的类型，就很寂寞。 　　每次都是无聊的时候就听歌玩手机，给沈回音发信息的的话都是很久才回，她不是在考试就是在排练。 　　一直到打歌期结束都是这样。 　　其实沈回音忙得不止这些，新年音乐会的时候一直带她练习芭蕾舞的姜老师特地来了。 　　她对姜老师总会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老师把她当入室弟子重点培养，对她关怀备至，没想到她居然会从未想成为舞者。 　　老师倒不怪她，还是一样关心她，来的时候带了花束，也和她说了很久的话。 　　到最后姜老师才说其实她来也是想拜托回音去帮她跳最新要演出的舞剧。 　　沈回音当然拒绝，她虽然一直在闲暇时会做练习，可是和以前那样高强度的系统练习还是没有办法比的。 　　“回音，你知道的，老师的脚上有伤，现在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况且我觉得这个角色真的是你可以跳得最有味道。 　　而且这不是学院里的舞剧，是我和几个新锐的编舞师合作的工作室来打造的，是我自己的个人作品。现在和我一起办独立工作室的舞者有的跳现代舞，有的是街舞，很多门类，我很喜欢这样多种舞蹈交汇的感觉。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考虑，而且你也可以来我的工作室玩儿啊。我想你还是会想要跳舞的。” 　　沈回音当时抿着嘴没有说什么，姜老师当然知道自己学生的性子，抱了抱她就告别了。 　　她一直想着老师说的话，最后还是在假期第一天就拿着姜老师给的地址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很大，有很多间练习室，看这样的规模应该真的是想要好好干出点什么来。 　　有人在练习，沈回音凑过去看，果然是很多不同感觉的舞蹈种类在这里都有，更有把舞蹈作为创意性艺术行为的感觉。 　　姜老师见她来了当然高兴，拉着她介绍工作室的布局，然后就带她到练习室里要看一看她的舞。 　　“是您说也可以来玩儿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系统练习了，可能跳不了您排的舞。” 　　“你什么实力我清楚，你也该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底子。沈回音在我眼里可不是什么都没做就先说不行的姑娘。” 　　姜老师笑着看她，她听老师这样说也笑了。 　　“那我就拼一次吧。” 　　说着就放下包，把外套脱了，只剩一件薄薄的单衣。坐下从包里掏出舞鞋，熟练地套在脚上，绑上带子。 　　从demi plie到battement，沈回音做完全套的热身，才开始跳一段完整的舞蹈选段。 　　她跳的是《吉赛尔》，她最早学的这一段舞，也是她最熟悉最常跳的一段。 　　姜老师看完轻轻鼓了掌“就说你没问题的，只是脚下有些动作不利落，需要再下功夫重新练起来。” 　　就此沈回音每天都来练习，她想这个假期既然没有去旅行，就耗在这件事上也不错。 　　龙俊亨听沈回音说了她在帮老师排舞剧，但没想过会遇上。 　　他们3月要推出的单曲由PREPIX这个新编舞师来排舞，他们几个人行程不同，有时间的人就来人家的工作室学舞。 　　是东云在门边看着沈回音跳舞，然后叫他“哥，你看，这有个女孩儿跳舞好漂亮。” 　　他走过去一看，一眼就知道是沈回音，只是有些惊讶。真没想到这么巧。 　　“那是沈回音。” 　　“啊？”东云特惊讶地看着他。 　　龙俊亨没理他，接着看沈回音跳舞。 　　丫头估计一直有练习，高中的时候说不要跳了，但有时也会在他以前练舞的破教室跳一段。 　　“她这么厉害，会写歌，跳舞还这么好，怎么都不显露啊？”他们可都是有才华就一定要让别人看到的。 　　龙俊亨撇了撇嘴，才说“含章可贞，她家的家训。” 　　“啊？”东云更不明白了，虽然俊亨哥有时候有点儿小文艺，但从他嘴里出来这么文绉绉的词可真别扭。 　　“就是才美而不外现，有才华自己珍惜便好，不求人尽皆知。” 　　东云仔细想了想这句话，摇摇头说“这境界可太超然物外了，跟咱可不一样。” 　　可不是么。 　　他第一次去沈回音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挂着一幅字，可是写的是中文，他就没看懂。 　　后来沈回音给他讲，那是她外公写的，他们一家都很遵循这句话。 　　这句话出自中国的《易经》，讲的就是要学会隐。才华再美也只求内心满足愉悦，不求张扬。 　　他家的人也的确都是如此。一开始认识时沈回音的妈妈说她和回音的爸爸都是老师。 　　后来龙俊亨总去她家才知道其实这个所谓的“老师”是大学里面的教授。 　　可问起沈回音，她就很随意地说“给学生讲课不就是老师，他俩就是一辈子在学术圈里待着嘛。” 　　问她家为什么要住这样普通小市民住的地方，她就开玩笑说“我妈信风水啊，她喜欢这个房子就是喜欢了。” 　　他很认真地想着，没想到阿姨搞物理这么科学的东西，居然还迷信。 　　沈回音又很正经地和他说“是我外公说，做学问就要安贫乐道。这里很好啊，很有生活气息，很市井但也很温暖。” 　　龙俊亨一直觉得他们一家都这么有境界，其实都是因为他们本身能力强大，才这么有底气。 　　如果是真的没什么才华，也没有住到高档社区的能力，渴慕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坦然。 　　他们两个还在门口待着，龙俊亨看东云看得入神，就留他一个人待着，自己去找老师了。 　　反正谁看沈回音跳舞都得呆一会儿，他第一次看见她跳舞也是这样，就让这小子看会儿吧。 　　东云看沈回音跳完一段，坐在地上擦汗，就扭头想叫俊亨哥一起进去，结果发现人早不见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笑着和沈回音打了招呼。 　　沈回音看到东云很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打了招呼，想要站起来说话。 　　“啊。不用。姐姐坐着吧。”东云马上过来也坐下了。 　　“你这是？” 　　“我们的新舞蹈是这个工作室的老师排的，来练习。” 　　“哦。”那就是他也会来了。 　　“没想到姐姐舞跳得这么好啊。” 　　“还行。” 　　东云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就都没再说话。 　　东云看着沈回音正在看手机，都没什么和他好好聊聊的意向，就觉得伤自尊心了。 　　“姐姐，你不觉得我？”东云突然开了口，又没说完。 　　“嗯？”沈回音放下手机盯着东云。 　　“就是吧。不觉得我？”东云手搭在自己胸口上，指着自己。 　　“嗯？”沈回音仔细想着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意思。 　　“不觉得我还——”东云还是支支吾吾的。 　　“你是觉得，我应该觉得你很帅，对吧。”沈回音利落地说了出来。 　　“额——”东云听到沈回音直接说出来就不太好意思了，但又说“我们学校的女生都是这样说的，饭也这样说。” 　　龙俊亨走进来想叫东云去另一间练习室，听到就是他说了这么一句。这小子怎么和沈回音说这个啊。 　　“客观上来说，是长得好看。”龙俊亨一听就想笑，沈回音学过一段时间素描，说这还就跟评价美术作品似的。 　　东云一听就低下了头，他也就是一冲动才和回音说这个的，这样被夸奖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脸很对称，符合三庭五眼的比例，挺好的。”果然，这丫头还真拿学的美术知识来看的。 　　“啊？”东云抬头看她，就看到一脸真挚。 　　龙俊亨忍着笑过来拍东云的肩“老师等着呢，走了。” 　　沈回音看到他也没起来，仰着头和他招了招手。 　　“你得在这儿练习多久啊？”龙俊亨问她。 　　“一直到下个月去仁川最后一场演出完之前吧。” 　　他们也差不多是这样一个时间段，不过那也不可能常能见到她。 　　“不是——”东云还纠结着自己长相这件事“姐姐，好多饭都说我是男神呢。” 　　“男神？”沈回音念了一句就笑了。 　　“姐姐，你这是嘲笑我么？”东云更纠结了。 　　“不是不是。”沈回音笑着摆了摆手“我以为你们的饭都把你们当幻想中的男朋友的，那叫男神可太奇怪了。” 　　“啊？” 　　“这本来就是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凡人位置上才会叫的。神怎么可能下凡来和普通女孩儿谈情说爱。这样的叫法从一开始就是知道自己拥抱的是泡沫般的幻想，还有悲戚的感觉。” 　　东云和龙俊亨都没说话，东云是内心太震动，龙俊亨是听得很懂于是很烦，丫头又一针见血地让人觉得悲哀。 　　“别理她。”龙俊亨拉了拉东云“她说话就这样，咱该过去了。” 　　东云应了一声就和沈回音说再见，跟着走了。他纳闷，这姐姐说话杀伤力这么大，俊亨哥是怎么挺住的。 　　 　　☆、第 2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2010年1月的深夜你在做什么呢。 　　他在不算熟悉的练习室，躺在地板上，凉凉的，和她一起。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诗，他最后意志坚定，再也没有告诉她其实那时他想吻她。 　　我想你们会明白回音如此孤注一掷，如同舍弃全世界般喜欢他的理由。 　　在别人眼里还浑浑噩噩的毛头小子，一直是她渴望的生命姿态。 　　她从不认为自己的优秀有多难得，他的孤勇在她看来才是无法企及的奇迹。 　　接下来这一个月他们六个人都和沈回音在工作室遇到了。 　　沈回音当然没什么，倒是他们，就连张贤胜见着她跳舞都惊讶了一会儿。 　　龙俊亨就没再解释什么“含章可贞”的事，他是烦了兄弟们那副好惊艳的表情。真是的，他从小看到大的好么。 　　最后还是老小巴拉巴拉地给哥哥们讲的这个事，还有沈回音关于“男神”的评论。 　　斗俊和耀燮听完都不能够了，斗俊还拍着东云肩安慰他，耀燮直接笑了，这沈回音果然是惊艳得没有止境。 　　周末他们练习完，龙俊亨没走，自己一个人在练习室留到深夜。 　　出去一看，沈回音用的那间果然还亮着灯。 　　他直接轻轻推门进去看她练习。 　　沈回音穿得很少，一身全黑的练功服，身上却大汗淋漓。 　　立刻就能回想起第一次看沈回音跳舞的样子，虽然此后是经常看到，但还是第一次印象最深刻。 　　那天如果不是下雨了他没带伞，来找她一起回去，他应该也不会来舞蹈教室看到她跳舞。 　　那时沈回音穿得是很规矩很标准的古典芭蕾的舞裙，层层叠叠的纱，她轻巧地一跳就扬起来很美。 　　天很阴，感觉视线里都是水汽。要是有很好的太阳，光斑映在她的舞步上应该会更美，但这样清清凉凉的也很好。 　　沈回音最后一个动作停在腰向后折，她就看到了他。 　　龙俊亨杵在门外移开了视线。沈回音倒没怎么太惊讶，直起腰，走过来给他开门。 　　听他说明了来意，她就开始收拾。 　　龙俊亨看着她熟练地把舞鞋脱下来，解开繁复的带子，当然觉得新鲜。 　　后来无数次看她跳舞前敲一敲鞋，又自己拿出针线包来缝鞋就更喜欢她做这些时专注的样子。 　　沈回音后来也总会跳起他第一次看到的这段舞。她说叫《吉赛尔》，讲的是一个很自由烂漫的女子。 　　他那时就在想，也许对沈回音来说她的梦想就是要自由，她的骨血里就是吉普赛人流浪的风情。 　　后来别人问起他都说他喜欢跳舞很好的女孩儿。可是他交往过的女生中，没有一个会跳芭蕾，真是遗憾透顶。 　　现在他眼前的和以前看过的她跳的古典芭蕾不太一样，这一次的舞蹈更为自由也更有力量。 　　他看到她旋转，跳跃到空中，坠在地上，又如悬空般起来，像很痛苦般弓着身子，又如有人推她般弹出去。 　　最后她用力奔跑，一只脚足尖擦过地面，稳稳地单脚立在一边，猛地回头手指用力指向自己身后。 　　真的是叹为观止。 　　他好像真的是从没见过这样野性，热烈，决绝，甚至狠厉的沈回音。光是看着就好似会被她击倒。 　　沈回音倏地就倒下，躺在地板上，像龙俊亨那样练习完就把自己摔下去的姿态。 　　龙俊亨以为她是跳得脱力了，就马上走过去。 　　“喂。沈回音。你怎么了？”龙俊亨摇了摇她的肩。 　　沈回音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还在啊？”这样逆光看着他低下头凑近的脸庞可太不真实了。 　　“你怎么又这么不待见的语气？”龙俊亨气闷。 　　沈回音不说话，又闭上了眼。她是觉得有点儿晕，他背后有灯光漏过来，就觉得更眼花了。 　　龙俊亨看她这副明显疲惫的样子，想到自己练习时，估计是躺一会儿才能缓过来，就也坐下，躺在了她旁边。 　　他都能感觉到这丫头身上湿漉漉的感觉，一定全身都是汗，他倒不怎么介意，反正就算这样她也很干净。 　　虽然他讨厌出汗，沈回音也好像对一身汗的他很嫌弃，但这样的她身上却没有不好的味道。 　　“喂。”沈回音闭着眼睛叫他。 　　“嗯？” 　　“我排的这出舞剧叫《堂吉诃德》，其实这个有过古典作品的版本，但这次融入了现代舞，所以跳着更有劲。” 　　“恩。”反正他也不怎么懂芭蕾，就听她自己跟他讲好了。 　　“你应该知道堂吉诃德是梦幻骑士。很多人觉得他是英雄在于他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却坚持追求某种精神层面的东西。可是我觉得他追求的是不确定，人生无限的可能。他的追求始终是错乱的，不停地和幻想中的敌人搏杀，取悦不存在的女人。可是重要的本来就不是目标，而是过程，就是那种‘我就是无畏骑士堂吉诃德’的感觉。所以我也觉得梦想到底有没有实现到最后或许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为此拼尽一切时成为那个无畏无悔的更好的自己。” 　　龙俊亨听着，想认真地思考，可还是被沈回音说话的声音语气和措辞搞得心动，就侧过脸去看她。 　　沈回音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刷下一片阴影，很安静温柔。 　　“其实我们总是在看不意义的时候非要寻求人生的意义。可我觉得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是我们努力地用一生给它意义。有的时候我们就会给自己的人生找些理由，这些理由想让我们自己和别人都被说服，好像最后人生的景象就不再是出于冲动和幻想，而是有理性的东西在推动。比如我觉得搞艺术好没有着落和依靠，所以我努力考很好的大学去拿一个可以找到工作的专业文凭。其实不上大学，去流浪，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唱歌有怎样呢，那也是一种人生，只是我不敢罢了。你在我眼里就是浪漫英雄主义者，有了想法就真的会去做，敢迈出第一步，也敢承担不确定的命途，就算有畏惧有怀疑也还是一路撑着要往前走，我一路走得很顺，可我知道我怎么也比不上你的孤勇。” 　　沈回音说完最后一句就也侧过脸看着龙俊亨，两个人脸对着脸，他恍惚以为她眼底亮晶晶，像是有泪水。 　　龙俊亨意外地在沈回音夸奖他的时刻没有不好意思，仍然很认真地看着她。 　　他总来没有高看过自己，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在复杂的演艺圈摸爬滚打养家糊口，奢望能够实现自己价值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以前过得有些混，说是坚持梦想不如说是对其他都提不起兴趣。 　　毕竟，虽然他几乎什么苦都吃了才算入了这行，但也知道其实除了歌迷，并没有多少人看得起这一行的人。 　　可是，沈回音怎么就能把他说得这么好呢。 　　她不应该这样说的，这样的话他又会做梦了。 　　他想这个时刻应该安慰她吧，顺势把她拥入怀里，用他的下巴垫上她的头顶才对。 　　可是他看着沈回音的眼神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那样了然一切又蕴藉的神情，好像她都看得开的，只是想告诉他而已。在她的眼睛里，连悲伤都很美。 　　他以为他们两个总是靠得很近，饮料可以一起喝，耳机可以一起听，早就应该对这样的亲近不以为意。 　　可是他明明觉得饥肠辘辘的胃里都是蝴蝶，像沈回音煽动睫毛那样扇着翅膀。 　　真是太令人烦躁了。 　　沈回音忽然给他一个微笑，抿了抿嘴，又疲倦地垂下眼皮，还是原来的姿势对他说“给你说首诗吧，不是喜欢诗么。” 　　她睁开眼，深深看着龙俊亨，一句一句念得很慢很清楚。 　　【要做那不可能实现的梦。对抗无法匹敌的对手。 　　承受难以承受的悲痛。去往勇者以畏惧之地。 　　纠正那无法改正的错误。成为远远超越自己的人。 　　即使双臂疲惫不堪，仍要尽力去尝试。 　　要摘下那遥不可及的星星。这就是我的追求，去追随那颗星。 　　不管多么绝望，不管多么遥远，毫不犹豫为梦想而战， 　　为了天赋的使命，即使向地狱进发也毫不退缩。 　　而我明白只有只有忠于这璀璨的梦想， 　　当我被安葬的时候，内心必能得到安宁与平静。 　　世界也将因此而更加美好。 　　因为有个备受责难满身创伤的人， 　　仍然在拼着他最后一丝的勇气，直到摘到梦想中的那颗星。】 　　这样雄壮而鼓舞人心的诗实在不应该用她沙沙的嗓音和温软的语气念出。让他内心澎湃又隐隐想哭。 　　沈回音还是坚定目光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最后一句—— 　　“因为有个备受责难满身创伤的人，仍然在拼着他最后一丝的勇气，直到摘到梦想中的那颗星。” 　　完了。 　　他又自作多情觉得沈回音是在讲他自己。 　　他觉得蝴蝶飞满腹腔就要从嘴边扑闪而出。 　　2010年1月下旬的深夜，唯一亮着灯的练习室木地板上，白炽灯照出两个人混作一片的影子，也让他们都有些眼花。 　　就这样平躺着，龙俊亨习惯性的双手抚胸，沈回音用手遮了下眼睛又放下。 　　离得很近地互相看着，没有丝毫别扭，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就只是看着。 　　龙俊亨忽然觉得，怎么沈回音写什么说什么，讲烤肉店男生也好，堂吉诃德也好，都像是情诗。 　　然后就不好意思了，倏地往后躲。 　　沈回音也慢悠悠地把头转回去，吸了一口气，猛地坐起来。 　　她手向后撑着，后头笑着看他“这首诗叫《梦幻骑士堂吉诃德》，你要记住啊，龙骑士。” 　　真是的，听着跟电影名字一样。他撇了撇嘴，虽然喜欢这个称呼但还是没理她。 　　沈回音慢慢站起来，伸手去拉他。 　　龙俊亨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磨蹭了一会儿才把手伸过去，然后和往常一样，想趁沈回音用力自己弹起来让她撞过来。 　　可沈回音突然就松手，他差点摔倒，往后倾了一下又弹回来，拽过来她的手，这回是直接拽进怀里了。 　　“呀！你居然故意这样？”龙俊亨凑很近问低着头的她。 　　沈回音叹了口气没说话。这人还真是就这么一招，怎么都玩不腻。 　　她把他手甩掉就去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 　　“呀！你知道刚刚我用了多大劲儿才没摔倒么？”说着扶上自己的腰“啊——我的腰啊。” 　　沈回音还是不理他，把东西往超大的包里塞好就开始穿外套。 　　“喂。你成天练习到这么晚才回去，你也不怕天黑出事啊？” 　　“你还不是一样。” 　　“呀！我是男人啊，男人。”说着用手指着自己。 　　“咱俩要是比划比划的话——”沈回音咬着嘴唇看着他打量“不一定谁赢吧。” 　　“呀！”龙俊亨眨了眨眼睛说“你一个女孩子，会打架是什么好事儿啊。” 　　沈回音不理他，自己到门口关了灯。 　　“呀！都说了我夜盲。”龙俊亨说着立刻跟出来。 　　沈回音关好门又和管理员打好招呼，一扭头才看到他已经把自己伪装好了。 　　一路往大路上走，等了好半天也没打到车。 　　沈回音就一直把脸缩在围巾里蹦跶着，龙俊亨就一边儿闲扯一边儿着急地想帮她拦到车。 　　终于来了一辆，沈回音上车前他才顺着自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问了句“你那么评价我们老小的长相是逗他呢吧？” 　　沈回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就坐进了车里，和他摆了摆手手就让司机开车了。 　　龙俊亨就只能舔了舔嘴唇，看着车尾直到消失。然后在路边晃晃荡荡地等车，反正送走她就不着急了。 　　沈回音从后视镜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位。 　　不明白怎么他就突然问起了这个，替自己兄弟来问的？ 　　她想着就低头笑了。 　　其实不过是—— 　　她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见识过世界上最美好的侧脸。 　　所以再看什么都不再有什么感觉，当然就客观。 　　 　　☆、第 2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长时间不更新。是不是都已经恨上我了呢？ 　　嗯。十月份之后一直在忙呢。 　　先是实习的面试，然后是各种考试，然后去首尔旅行，然后上课，然后做项目申请，然后剪片拍片。 　　亲爱的。你们的回复真的是唯一让我猛然受到触动的。 　　所以我来把几万字存稿每天每天地发上来。 　　以前以为不会有人看了。很沮丧。虽然成为小众的也是我希望的。 　　但是就算只有一个人说“每天来看看你有没有更新。”依然让我又燃起信心。 　　谢谢你们。 　　马上就要推出新的单曲，可在这个月里他们六个人还是在上节目来增加出镜率。 　　录综艺节目是最疲惫最磨人的。 　　所有的节目流程都由作家写好了台本，每一句话每一个抖出的包袱每一个笑点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龙俊亨第一次录这种节目时对这种设定好的操作啧啧称奇，觉得按台本来的话应该会轻松才对。 　　录了才知道还不如全靠自己随意发挥，因为录不好就要重来，和拍戏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最讨厌这样有些假的事儿，像是不经意说出来的话却也是特意练习了这种不经意的语气，想想都觉得无聊。 　　现在他都不太乐意看这类综艺节目，自己录过才知道笑得很无聊也浮夸，怎么看怎么难受。 　　他和沈回音说起来，她倒是一点不惊讶，好像比他还明白。 　　沈回音告诉他，她学的专业也要学习电视节目形态，每种类型的节目教授都分析过，他们这专业的都明白的很。 　　龙俊亨就觉得难堪了，照她这么说，她要是看见节目里的他，一定觉得可真没劲。 　　还好沈回音又说“所以我们除了要写分析，都不乐意看，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全明白透了就没乐趣了。挺可惜的。” 　　龙俊亨这才舒了一口气，想着她最好别哪天心血来潮看了什么他的节目，他肯定会不好意思。 　　可是他到底是吃这行饭，敬业精神是必须有的，怎么样都会配合PD的要求。 　　今天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PD要求要重录一遍，斗俊和他讲其他四个看着都很累，就他们两个留下来好了。 　　龙俊亨当然马上就同意了，斗俊是队长总是张罗一切，平时就够累的，他怎么忍心拒绝，当然要分担。 　　又是一帮人在演播厅炽热的灯光下嘻嘻哈哈录了一遍，公司给他的定位是要酷一些，所以他倒不用说太多话。 　　可是就是这样他还是在录的时候就觉得很不舒服，眼皮都要抬不起来。 　　等终于录完解脱了，龙俊亨还是强撑着给前辈行礼，然后才出了演播室找到留下来陪他的经纪人胜焕哥。 　　胜焕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发烧了，他倒说休息一下就好，估计以为自己只是太困了。 　　这当然不行了，有病就赶紧治，拖得更严重了那就是大麻烦。 　　他们这些孩子仗着自己年青就没命地撑，特别是龙俊亨这种要强的男孩子更是这样。 　　胜焕哥直接开车把他送到了医院，重感冒，发烧，马上就进了输液室输液。 　　龙俊亨浅眠的毛病果然害了他，因为头疼难受他这一天就没怎么睡着，三天来因为输液才能好好睡一会儿也真够惨了。 　　他还穿着上节目的衣服，连妆都没有卸，就躺在一张很小的病床上，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放松下来昏了过去。 　　输完液他就回了宿舍，本来觉得都治疗过肯定没事了，但到了晚上又烧了起来。 　　龙俊亨还是窝在床上难受地躺着，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是挨着，觉得大概 　　睡一觉就撑过去了。 　　斗俊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回来时病怏怏的样子就让他们很担心，现在看他烧得浑身是汗更着急了。 　　开的药已经给他吃了但好像没什么效。 　　他们想找经济人但一想他们几个大小伙子这种事儿也该能自己解决，何况时间也不早了。 　　想送他去医院，可他一直说不要，难受得动不了是一方面，而且斗俊一也知道这小子属于打小就不太喜欢医院那种。 　　他们就先观望着，看过一会儿能不能好一点儿。 　　龙俊亨烧得迷迷糊糊的，偏偏头疼又睡不了，身上还都是汗，特别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舒服。 　　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眯着眼就把电话打出去，是沈回音。 　　那边接起来是她淡淡的声音“怎么了？” 　　“演出结束了？”今天录节目的时候他收到的短信，说她今天最后一场演出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他声音很哑很软，一听就是不太有力气。 　　“没事，感冒。你现在还在那边吗？”他吸了吸鼻子问她。 　　“恩。和老师他们在这边，刚好是整个演出结束他们要庆祝一下什么的。” 　　“那你好好庆祝吧。你可不能喝酒，知道吧。”说着又咳嗽了一声。 　　“恩——”沈回音顿了一下，突然很严肃地说“你把电话给斗俊哥。” 　　“嗯？给他干什么啊。”龙俊亨还是咳着“没事就挂了吧。” 　　“我让你给他就给。”沈回音语气坚决。 　　“呀——”他语气已经硬不起来了，也不明白这丫头有什么事，还是皱着眉坐起来，哑着嗓子叫了斗俊。 　　斗俊很快就跑过来，以为是俊亨是太难受所以撑不下去了，却看见他耷拉着脑袋把电话给自己。 　　斗俊把电话接过来，疑惑地放在耳边，一听居然是沈回音的声音。 　　“斗俊哥你好，我是回音。你是在他旁边吧，那到外面听好吧。”沈回音一上来就说了一大串。 　　尹斗俊看了龙俊亨一眼，就拿着电话出了房间，到客厅里在兄弟们旁边坐下来。 　　龙俊亨一抬头看斗俊居然拿着他电话走了，立刻叫出声，可声音太哑他嗓子疼得不行，就丧气地倒回了床上。 　　大家看斗俊是拿着俊亨的电话出来，又很温柔客气地点头说些什么，就都凑了过来。 　　“那他是发烧了是吧？他不乐意去医院对吧？” 　　“对。重感冒再加上太累了。其实医生开了药，但不怎么见效，我们想实在不行就把他抬医院去。” 　　“你看开的药里有没有阿司匹林，给他吃半片儿，盖好被子，看看行不行，应该会有效的。” 　　“这样么？阿司匹林不是镇痛的么？”斗俊还是有点儿常识的。 　　“对他一般是这样会有效。”沈回音很笃定地说。 　　“那好吧。”斗俊就应着去翻装药的袋子。 　　“然后过一会儿我再打电话给你好吧？” 　　“嗯？”斗俊不明白还要说什么，估计是想问有没有效吧，就应着了“好。我等你电话。” 　　“恩。麻烦你了。那就这样。” 　　“说什么麻烦啊。这小子可是我兄弟啊。是我该谢谢你啊。” 　　“别这么说。那我先挂了。” 　　“好。” 　　斗俊挂了电话还在想，有这么一个了解自己那么透彻的发小是好。这小子这么麻烦人家都像是顺理成章的。 　　找好药一抬头就看见四双眼睛都瞪着自己。 　　“哥。这谁啊？”老小问他。 　　“沈回音吧。”贤胜面无表情说了句。 　　“真是沈回音啊？”起光看了一眼贤胜又看着斗俊问。 　　“呀！你们这帮小子这么关心这干嘛？”说完还是点了点头又声音低下来说了句“对。沈回音。” 　　“啊。那个很强的姐姐？”东云又想起他被秒的事了“可她怎么跟你讲电话啊？” 　　“她告诉我给俊亨吃什么药管用。” 　　四个人听完都没说话，斗俊看了他们一眼就拿着药起身去给俊亨倒水了。 　　耀燮说了句“还真是很了解啊。我怎么小时候就没能有这么个发小？”撇着嘴一脸遗憾。 　　然后就听见一片低低的叹气声。 　　龙俊亨还是迷迷糊糊地被斗俊拉起来，也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就知道咕嘟咕嘟地喝了很多水。 　　又软绵绵躺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出汗出得更厉害，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头倒是不那么疼了。 　　耀燮进屋来看他睡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蹑手蹑脚爬到上铺去上网，斗俊则是就在俊亨床前的地板上坐着等电话。 　　客厅里的三个人也没睡，反正明天没行程就找了电影来看。 　　过了得有快三个小时，都11点了，沈回音的电话才又打来，她的声音有点喘，斗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斗俊哥，能麻烦你下楼一下么，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嗯？”她这是从家里过来了是么。 　　“麻烦你下来一下吧。”沈回音声音这才稳了。 　　“啊。哦。我马上下去。”斗俊捂着电话小声说完就起身出屋去穿鞋，客厅里的看见了就问他去干嘛。 　　斗俊就直接说“是回音来了。”然后就出门了，留下客厅里三个人很惊讶，互相看了一眼都很纳闷。 　　尹斗俊一出楼门就看见提着很多东西的沈回音，第一反应居然是她还真是特纤细一姑娘啊。 　　沈回音看见他就马上行礼问好，把东西递上去。 　　“斗俊哥你好，不好意思麻烦你下来一趟。” 　　“欸。回音。你能别总说话这么客气么？我这怪不好意思的。”斗俊说着就笑了。 　　沈回音听了笑着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把袋子拉开给斗俊看里面的东西。 　　“这个盒子是装药的，什么用处他该吃多少我都贴了便签。”沈回音低头说着“然后这个袋子的 　　东西也是给他的，他看了便签就知道。恩——这一袋子是给你们的，我想他都病了你们也肯定很 　　累就路上买了一些吃的和营养饮料过来。” 　　尹斗俊看着这么一堆东西很惊讶也特感动，想着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不请人家姑娘上去坐坐太不合适了。 　　他这人本来就看回音跟妹妹似的，也不见外，接过东西就要请她上去。 　　“我就不上去了。”沈回音连忙摆手“不合适，太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呢。不打扰不打扰。”斗俊想了想又说“是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么？唉，我们可都是好人啊。” 　　说着就一脸“丫头你可别往坏了想”的委屈样，他表情故意很夸张，看得回音都轻轻笑了。 　　“不是，我当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儿啊。是我怕你们不方便。”毕竟女生进男生宿舍也不太合礼数。 　　“哎呀，我们可方便了。没什么不方便的。”斗俊说得特别快，就是不容回音再反驳的气势“你 　　看你都来了，然后还拿了这么多东西，我要不请你上去，哥也太不会做人了。而且吧，这药啊什 　　么的也挺杂的，我也搞不清楚，还是你来比较好。那小子都病成这样了，怕爸妈担心就都没给 　　家里说，一直自己撑着，你好歹也看看他吧。” 　　沈回音看他有理有据热火朝天说完这么一堆，再拒绝就是太作了，就说了句“那行吧。”帮他提了一袋东西跟着上去了。 　　再走在这个黑黢黢的楼道里，回忆自然扑面而来，不过还是更担心他，所以又一闪而过。 　　沈回音一直不想太掺和到他的团队生活，她始终觉得他们会希望保有自己的空间，所以总想着连宿舍都去的话太过了。 　　而且几个男孩子住的地方，女生进去，他们还是会不自在吧，那何必呢。 　　上次没进去，这次还是得进去。沈回音想斗俊哥不愧是队长，感染力和说服力都太强。 　　她跟着进了门，斗俊在门口就开始说“呀！你们几个赶紧的，有客人。” 　　沈回音脱了鞋一抬头就看见东云，起光，贤胜三个齐刷刷看着她，瞪了会儿又跑开了，去收拾乱糟糟的屋子。 　　斗俊就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他光想着把人请上来，忘了自己宿舍是不能见人的状况了。 　　沈回音走进客厅四处扫了一眼，和她想的一样，标准男生宿舍的样子，东西乱放，不怎么整洁。 　　“你们别忙活了。上回就是觉得你们可能会这样才不想上来，我来也不是让你们觉得不方便的。” 　　三个人听了就停下来，又弄了弄就坐回了原处，也不知道说什么。 　　斗俊给回音拿了杯水，走到卧室门前开门，小声把耀燮叫了出来。 　　耀燮出来看见回音也特惊讶，还有点儿慌，看见坐地上的三个人就说“你们怎么也不着急收拾收拾？” 　　“别麻烦了。男生宿舍不就是这样，我知道啊。”回音喝了口水笑着说“你们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斗俊走过来说“按你说的给他吃了药，好点儿了。你去看看他吗？” 　　沈回音是很担心，但估计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还是先把给他们几个的那包东西拿来，坐在地上把东西掏出来。 　　她往灯光底下一坐，他们才看清她头发有些乱，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恩——”沈回音把买的沙拉，小菜，炸鸡，水果，饮料通通都拿出来，又把袋子叠好，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几个人就光来回看，也没动手，还是斗俊说了句“回音买来给咱们的，说觉得咱们太辛苦了。” 　　当然就马上听到一连串的谢谢，老小笑着给沈回音说“姐姐，你这样，我们有点儿——” 　　沈回音知道他什么意思，就真像姐姐似的拍拍他的肩说“我就是路上看到有这么家店嘛，你们可别觉得有负担啊。” 　　“有什么负担啊。高兴还来不及。”斗俊说着就拿了个鸡腿咬了一口。 　　他们听了都嫌弃自己家的吃货队长，耀燮还用肩顶了顶斗俊的肩膀，让他注意点儿形象。 　　看他们都动手开始吃东西，沈回音才觉得没这么尴尬。 　　“你还不进去看看俊亨么？”说这句的是张贤胜，沈回音现在是看到他就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自己在这里吃就可以了。你进去吧。”贤胜又一脸真挚地瞪着她说“他都病了，不会把你 　　怎么样的。” 　　果然又把沈回音给噎了，她眨了眨眼，没说话。本来在手里玩着的苹果也被攥紧了。 　　然后起身让斗俊帮忙倒了杯水，拎着装药盒的袋子，轻轻推门进了卧室。 　　等她进去关上了们，耀燮一下子就憋着笑趴倒在斗俊肩上。 　　斗俊扬着瓶子作势要打贤胜，小声喊着“这家伙瞎说什么呢？” 　　东云和起光嘴里塞着东西，觉得太好玩儿了，就被噎着了，赶紧开饮料灌下去。 　　只有把话说出口的张贤胜还是一脸理所应当，觉得自己说的特对，这帮傻子都不明白而已。 　　 　　☆、第 29 章 　　卧室里没开灯，很安静，沈回音背靠着门站了会儿才喘了口气，把灯打开。 　　一眼就看到躺在下铺中间的龙俊亨，她走近了看着他的脸，果然苍白又憔悴，还真是把自己折腾到了这个地步。 　　沈回音本来不想探进去把他拉起来，那样离得太近了，可是没办法还是得这么干。 　　一动他这家伙就开始哼哼，还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她也不理他，直接掀开被子，把体温表放到他腋下，让他把嘴张开含着体温表可太困难了。 　　然后把他头上贴着的降温贴换了，就坐床边等着看他的体温。 　　把体温表塞进去容易，拿出来时龙俊亨好像有点儿醒了，就开始挡她的手。 　　折腾了半天沈回音的手还是被他抓在了手里。她想赶快用一只手手去拿体温表，手刚碰到他就看见他慢悠悠睁开了眼。 　　龙俊亨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上铺的把屋里的光线遮住了，他也看不清楚，可他知道是沈回音。只有她手这么凉。 　　可是，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这儿。还靠得这么近，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掉在自己身上了。 　　他也没喝醉，虽然头有点儿晕，就算是生病，也不可能就给这么大的礼物吧。 　　沈回音看他眯着眼睛歪着头若有所思，傻萌傻萌的样子就知道他把自己当幻觉了。 　　抽了体温计就往后撤，可是上铺的床板太低，她一下就撞倒头，疼得坐下来捂着被撞的地方。 　　听她抽了口气就知道肯定是撞得很疼，龙俊亨一使力慢慢坐起来，伸手要去摸她的头。 　　然后就被她用手挡开，也闻到了她身上干净的洗衣液香味儿，这才百分之百确定不是幻觉。 　　只是现在他们的姿势太不好了。 　　他坐在床上，她也是，不过是隔着他伸直的腿坐着。 　　上半身倒离得有一分米的距离，但他要不是双上向后撑着，彻底坐起来，那就太近了。 　　事实是，他都病了，但他骨子里的混混儿气质可没生病。他真就坐直了。 　　于是沈回音挡住了光线，可她还能看见他脸的轮廓，刘海趴在额头上，生病了居然更一脸精致， 　　特别是下颌的弧线。 　　他倒是看不清楚沈回音的眉眼，只是还想握她的手。沈回音的手又凉又软，对发烧的他来说再合适不过。 　　沈回音看着病怏怏垂着眼，像孩子一样的他，叹了口气，她也不能再发通脾气揉乱他头发然后骂一句“臭流氓” 　　就只能猫着腰慢慢推出去，坐回他床前的地板上，看体温表。 　　37°6.估计这已经算是退了一些，但还是烧着。 　　沈回音皱了皱眉，把装药的铁盒拿出来，翻了一下，把几盒药都留在外面，一盒一盒拆开给他拿药。 　　一回头就看见龙俊亨没躺回去，倒背靠床边的柱子侧着坐在床尾，正看着她。 　　沈回音把手里的药，和水杯一块儿递过去。龙俊亨看见就皱了眉。 　　“这么多，你再把我给吃死了。” 　　“那你别吃啊。”沈回音把手往回撤。 　　“呀——”他真的是都喊不出来也炸毛不了“你知道我有多疼么？”跟小孩子撒娇似的撅着嘴，把她手拽过来拿了药。 　　沈回音又把水杯递过去，看他全吃了下去。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都在仁川庆祝呢么？” 　　“我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啊。”反正姜老师也知道她性子，她说要先走，老师也只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那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听说你病得要死了。来见你最后一面。”沈回音又开他玩笑。 　　“呀！丫头你嘴怎么这么坏。”明明就是担心他还这么迂回“我现在可是病人。” 　　“你自己还知道啊。那你怎么不对你自己身体好一点。它比你想像的要脆弱。”就算知道疲劳是不能避免的也还是着急。 　　“我心脏也很脆弱，你怎么不知道对它好一点？”成天说些很复杂的话让他的心脏总跟被镭射灯闪着似的。 　　沈回音看他那副撅着嘴一本正经吐槽的样子，就撇了撇嘴别开脸，实在看不下去。 　　“斗俊太辛苦了所以就想着怎么都得多帮他分担一点儿，有这机会当然怎样都要撑着啊。”掩着 　　嘴咳嗽了几声又说“没事的。这行嘛，都一样累，生病不算什么大事。”又是一脸无所谓和坚 　　强。 　　沈回音看着他连脆弱的时候眉眼里都是很男人的承担感和可依靠感，顿时觉得要不是她看多了，可能就会砸出泪来。 　　她就别开脸说了句“我知道。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还说我。也不知道一个多月之前把自己累病的是谁。还跟个小老太婆似的教育我。” 　　“老太婆可没力气给你拿药来。”沈回音又看向他。 　　龙俊亨这才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不止他吃的药，旁边还有一个马口铁的盒子，里面全是药。 　　“哪来的这是？” 　　“本来就都打算要给你放在宿舍的，一直没想起来”沈回音把药收回去，只留了他需要吃的几种。 　　她拿起来一盒举到他面前指给他看“看见了吧。上面有便签，写了怎么吃，你不要瞎吃再把自己吃死吧。” 　　丫头说话真是够毒的了。龙俊亨看着一盒子花花绿绿的便条，上面是她好看的字，一盒药都能这么可爱，像小礼物。 　　“你怎么还知道给我准备这个啊？”就抿着嘴要笑不笑，像明知故问地逗她一样。 　　“不是给你，是给你们。要是他们几个生了病你随便给人家吃药，再吃坏了吧。”沈回音一脸担忧。 　　“切——怎么满嘴就是吃死了吃坏了的。”不过丫头是真够贴心的。 　　“对了。还有外面有一袋东西是给你的。”沈回音又从袋子里掏着东西说“看望病人嘛不能空手。” 　　“你怎么就非把话说这么——” 　　“你觉得好点儿时，就让斗俊哥拿给你吧。里面有粥什么的。” 　　“粥？你熬的？”他顿时睁大了眼睛，探向沈回音身边问。 　　“不是。我怎么可能熬啊。” 　　“切——”又坐回去了“那你和斗俊讲电话就是说我生病的事——”这家伙干嘛给她说这些。 　　“恩。斗俊哥让我上来的。”沈回音顿了一下说“我也觉得来你们宿舍不太合适，可他真的很能说所以我就——” 　　尹斗俊这家伙，还真是他把沈回音带上来的。也不嫌自己宿舍乱糟糟的丢人，他真的不想她和他们也太熟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又不是很闹很是非的女孩儿。” 　　沈回音没说话，她也没矫情到非觉得自己作为女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真的只是怕给他们添麻烦。 　　龙俊亨看她低着头沉默，就又逗她“呀——我现在是病人啊，病人。你都没什么表示啊。” 　　“祝你早日康复。”沈回音抬头就很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 　　龙俊亨看她面无表情地眨着眼睛，特无奈，侧着身直接倒回床上又爬起来，舔了舔嘴唇抖着手，指着她“你——” 　　沈回音顺势把一颗星星状的棒棒糖放在他手里。 　　龙俊亨低头看了看，倒挺好看的，原来沈回音也有这种小女生的东西啊。 　　“你当哄孩子呢？”他不太满意“我嗓子疼。不能吃糖。” 　　“得了吧你。吃糖是会牙疼。你那嗓子纯属可乐泡的。” 　　“呀！”怎么总拿可乐的事吐槽他，他说她戒咖啡他就戒可乐，不是她自己不相信的么。反正就是不高兴。 　　“你出这么多汗，吃糖补充体力最快了。” 　　沈回音自己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嘴里，又从袋子里掏出来一个苹果，她刚刚放手里玩的，顺道就拿进来了。 　　龙俊亨看着她递过来的苹果，不明白怎么给他这个，接过来就放手里玩儿。 　　“给我这个又是干嘛？补维生素啊。” 　　“恩——”沈回音鼓着嘴想了一会儿，说“YOU ARE THE APPLE IN MY EYES.” 　　“啊？”龙俊亨本来对英文辨识能力就差，沈回音的英语还说得这么地道，当然听不通，光知道说了苹果这个词。 　　沈回音叹了口气。所以说，没知识，真可怕。不是她不说，而是他不懂。 　　“就是说一天吃一个苹果，医生就会远离你，这句话该听过吧。” 　　“切——”龙俊亨满脸的不屑“那都是扯，怎么可能一苹果就这么大效果。”总之他也不想要苹果什么的。 　　沈回音看他这么得瑟的样子，最终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撇了下嘴，低着头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龙俊亨看她伸过来的手，憋着笑扭过脸，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握住。果然还得是她的手，凉凉的，手感特别好。 　　“我吃完糖就走了。”沈回音另一只手把糖从嘴里拿出来，看还剩多少。 　　“恩。” 　　“斗俊哥应该会盯着你吃药，你要乖一点。” 　　“切——”真把他当孩子了。 　　“明天起来记得喝粥。包里还有麦片，你上次说喜欢但难买到的那种。” 　　“恩。” 　　“这盒药记得和他们一起用。” 　　“恩。”他才不要，明明就是给他的。 　　“你不要再生病了。” 　　“恩。” 　　“我该走了。” 　　“嗯？” 　　两个人就坐在他们宿舍的卧室里，六个人的床占了大部分空间，其他地方也对着东西，光线也不明亮。 　　可是这个时刻只有两个人。 　　平时和兄弟们一起睡在这里总是夜聊，生病的时刻却是沈回音在这个房间里。怎么想都还是有点儿像幻觉。 　　沈回音随意地盘腿坐在地板上，龙俊亨曲着腿倚在床柱上坐着。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清沈回音锁骨处的凹陷特别的深，也很精致。这丫头还是不事打扮，穿看起来像是手织的简单毛衣。 　　她就低着头吃糖，左手向上伸，被他握在手里。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她有些乱的头发垂下来他就很自然帮她别到耳后。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话，他咳嗽沈回音就把水递给他。 　　龙俊亨也没觉得沈回音来了，他病就立刻好了，他还是很难受，可他不想闭上眼睛，明明手里还有她凉凉的温度。 　　与其翻来覆去难受地难以入睡，他倒愿意就这样坐一个晚上，反正他病了就可以放纵一些。 　　可沈回音还是站起来，抽出手，拍了拍衣服，把东西放好，让他躺回去，就要推门出去了。 　　“你一个人回去要小心。”他这才因为不能送她有点儿烦自己怎么生了病。 　　沈回音摆了摆手手表示知道了，又嘱咐他赶快休息就推门出去了。 　　斗俊和耀燮当然有贴着门板偷听，老小和起光就在外围凑热闹，贤胜则是抱着肩面无表情看着这帮人。 　　可惜说话的声音太小，真心没听见什么。 　　一有开门的声音当然这四个人都飞快地回原来的位置，只有贤胜慢悠悠地往回走。 　　沈回音出来就打招呼告别了，斗俊熟络非要送她下去，一帮人也都和她说谢谢什么的把她送到门口。 　　沈回音一走，梁耀燮就冲回卧室去看龙俊亨，结果屋里也没开灯，开了灯看到也只是俊亨还是在床上躺着。 　　他凑过去看也只看到他窝在被子里，估计已经睡着了，就泄气地又出去了。 　　他不知道的，其实龙俊亨只是含着沈回音给的糖，又在要笑不笑地发呆。 　　转天起来龙俊亨感觉好了一些，虽然还不舒服，但不发烧了。 　　急吼吼地去找沈回音给他的那包东西，一个纸袋子里有装着粥的保温瓶，有他抢来吃过然后很喜 　　欢的她的麦片，还有很多其他零食装在一个盒子里，然后还是有一瓶可乐，这次标签上写的是 　　【大病不死，必有后福】。 　　切——这丫头。 　　龙俊亨把粥倒出来，一看就把嘴捂住掩着笑，还说不是她熬得，哪还会有人把黄瓜香菇配一起放粥里啊。 　　应该是熬得很急，都没有很稠，可是味道还是沈回音的味道。 　　斗俊过来看他正用勺子搅着粥，问他好点没，他就点了点头接着划拉碗里的粥。 　　“你哪来的粥啊？”耀燮咬着面包问。 　　“回音昨天说有一袋子给他的东西，估计那里面的吧。”斗俊跟耀燮说。 　　其他那三只也都揉着眼睛走到厨房里找早餐。一下子就挤满了人。龙俊亨干脆就捧着碗出去了。 　　东云看见他正在吃的粥就说“什么啊。哥，你不知道昨天回音姐给我们带来好多吃的，特别棒，你这差远了。” 　　龙俊亨看着老小，一脸鄙视。知道什么啊这孩子，沈回音煮的粥你们这帮人能喝得上才怪呢。 　　他正自己窃喜呢就看耀燮跑出来，凑到他身边“贤胜说，说不定这个是回音亲手煮的。是么是 　　么？” 　　“不是。”龙俊亨说着把耀燮的脸拨开。 　　“那你给我喝一口。”说着就来抢勺子。 　　“不要。”龙俊亨直接站起来躲他。 　　“你说不是的啊。那怎么不能给我来一口啊。” 　　“那就是好了。”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赶紧喝了一大口。 　　“那我更得尝尝了。”耀燮顿时更有战斗力，追着他还一边喊“斗俊斗俊，真的是回音煮的，你快出来。” 　　尹斗俊听见立刻就大步出来了，直接从后面拦住龙俊亨，耀燮就顺利把碗拿走了。 　　“呀！我是病人啊，病人。” 　　那俩人才不管他，直接就先抱着碗尝个新鲜。东云看见这一通闹完了，就也过去和两个哥哥凑热闹。 　　龙俊亨还没来及接着炸毛就听见厨房里说“这个麦片什么牌子啊。好好吃啊。” 　　他立刻就冲进厨房，看到的是贤胜已经把沈回音给他的麦片拆了，正一边吃一边和起光讨论。 　　“呀！你怎么随便拆别人东西。”说着就把那包麦片拿过来封好揣在了自己怀里。 　　“咱们平时不都是这样的么。”贤胜一脸“你好奇怪”地看着他。 　　“这不一样的！”龙俊亨舔了舔嘴唇，要大吵一通的架势。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那你倒是说啊？” 　　“这个是——”他手指着麦片，指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不就是沈回音给的么。你直接说啊。”贤胜说得特平淡。 　　“你知道你还——” 　　然后两个人就接着掐，一个是语言能力强私下最能吐槽的RAPPER，一个是思维回路难以理解的四次元。 　　吵起来当然很难停，关键是劝架的都摸不清路数，实在觉得为一袋麦片不至于这样。 　　龙俊亨就连着那三个抢他粥的一起吐槽，说得义愤填膺，引经据典，舌灿莲花。 　　可最后还是龙俊亨一个人抱着他那小半碗粥郁闷地想，就知道最好他们都不认识沈回音才好。 　　后来他们说起来，都一致认为他们之间最可怕的一次争吵就是这次为了那么袋麦片。 　　吵架的特认真，劝架的特茫然，这样的路数真心没法解释。 　　沈回音知道这事儿还说龙俊亨小气，她倒觉得东西大家一起吃没什么的。他又炸毛，沈回音才哄他说再买就好了。 　　她只是不知道，就像她会一直不还他外套和围巾一样。 　　她给他的东西，哪怕再平常再无法长时间地保存，他也会珍惜，不想和别人分享。 　　虽然龙俊亨为她的好感到自豪，但或许有点像她家“含章可贞”的家训。 　　他更喜欢想起她的好时，一个人窃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遇到了一些令我很委屈，很不开心的事情。 　　可是并没有一个谁能让我对他吐槽抱怨，在他面前哭出来。 　　我不敢再给他打电话，觉得给他添麻烦了。我必须保持强势，再去努力争取。 　　说实话我写的女孩子都是我很羡慕的那一群。比如沈回音，至少她能够有一个龙俊让她依靠，尽管她总是独立坚强的样子。 　　好了，没事了。可能我真的是很糟糕很不优秀吧。再次改进就好了。 　　看文吧。谢谢你们。 　　龙俊亨病还没有彻底好就投入了新单曲的练习。还是以往的路数，一套舞跳上成百上千遍，直到身体能够直接反应。 　　他因为造型需要把头发剃了，只留了头顶很少的一部分，斗俊就总是抚着他的头顶闷闷地笑。 　　他在正式打歌前回了趟家，家里的狗就像对陌生人似的冲他叫，他妈妈看见他这个样子居然哭了，搞得他不知所措。 　　老爸和俊成倒没什么，但也问了句“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真是的，这发型有这么不好么，真是众叛亲离。 　　龙俊亨还是等家里人都各自休息了就坐在楼梯上等沈回音，没想到一直等到很晚都不见这丫头回来。 　　他也不想发短信过去问她，搞得好像特意等她似的，就打着哈欠回家了。 　　反正就冲家里人这反应，估计沈回音还是别这么早看见为好。 　　结果转天早上龙俊亨要回公司了，下楼时就碰上抱着蜜柑的她，丫头看来是从学校回来。 　　他打了招呼就去逗蜜柑玩儿，蜜柑居然直往沈回音怀里缩，一副很怕的样子，他就彻底无奈了。 　　再去看沈回音的表情，居然是面无表情地直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垂下眼皮说“我上去了。” 　　有这么糟糕么，他还真是被这些反应搞得要内伤了。 　　“呀！真这么吓人啊？”他转身问她。 　　“没有。头发嘛，毛的一种而已。”沈回音还是没什么表情“总会再长的。” 　　龙俊亨也不明白她怎么就说了好像是让他看开点儿的话，想了想才明白，这不还是说她觉得不好看么。 　　“呀！你用的着这么迂回么？觉得不好看直说啊。” 　　“没有啊。看着挺好玩儿的。”沈回音笑了下。 　　好玩儿？龙俊亨更无语了，造型师是弄出来让他酷的，怎么到她眼里就看成好玩儿了。 　　他因为她的话突然对他们的新单曲感到非常担忧。 　　不过沈回音在给他的可乐上写的那句话还是应验了。【大病不死，必有后福】。 　　话说得是丧气也调侃了点儿，但他们拿到第一个一位时，他眼泪流下来，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还有很多—— 　　“要是无法割舍，就怎么也别放弃，什么事都是这样。” 　　“能吃得了多苦的苦，才能走得到多远的遥远。” 　　“反正与其仰望星星还不如自己成为星星。” 　　“因为有个备受责难满身创伤的人，仍然在拼着他最后一丝的勇气，直到摘到梦想中的那颗星。” 　　“你在我眼里就是浪漫英雄主义者。” 　　“你要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音。” 　　——必有回音。 　　他终于听到了回音。 　　于是眼泪无法停息，再强大的坚强也在此刻失效，斗俊过来抱住他，他也知道他应该平复情绪，去唱歌。 　　可是让他的欢喜与激动肆无忌惮一些。反正沈回音的话就响在耳边。 　　迷茫，踟蹰，挫败，怀疑，挣扎。对于这些的庞大记忆在这小小成功的时刻硬生生地砸来。 　　如果一定要用所经历过的所有辛酸的厚重来烘托成功时的喜悦，他想他们的眼泪已经把一切都说了。 　　想想自己能够一直这样撑过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如果让他再来一遍，他还是会拼尽所有力气，甚至让痛苦也给他力量。 　　不然，怎么对得起沈回音说过的所有话，还有她比他自己都更为坚定的相信。 　　忙成一团的打歌期一结束，他们六个就都像绷着的弦突然松了，感觉有点儿不适应。 　　除了贤胜还是一刻不停地又马上投入练习，他们几个都是除了固定的节目要拍，也不是特别忙了。 　　龙俊亨除了去老虎哥的工作室窝着也没什么别的事，倒是和泫雅偷偷出去逛了几次街，也一起吃过 　　饭，可没什么实质进展。他就想起沈回音很久以前一脸认真地和他说“那些漂亮姐姐都还不错，你 　　总这样太不好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和沈回音说这个问题，他是觉得看着都不错就处着看看，觉得不好了再好聚好散， 　　他是每一次都很认真，所以也不能只允许他认真一回吧。而且他更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想和沈回音解释这个。大概真是太亲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回音还是一个劲儿地忙活，她开学已经是大二了，听她自己说又是跳级选了好多高年级的课提前上。 　　想约个时间出来聚一下这丫头居然又给了他一个特确切的时间，而且坚持说要去看束草海。 　　又是海。她怎么这么喜欢海。 　　龙俊亨很别扭地说自己也很忙，而且去的话路上被认出来怎么办之类的。 　　“那就算了。”沈回音还是很干脆。他就只能咬一下牙恨这姑娘怎么总比他还拽，然后赶紧硬着语气答应。 　　沈回音本来坚持一定要按上次没去成江陵的路线，坐火车晃荡过去，但还是被龙俊亨拉到了东首尔巴士站。 　　她就看着旁边又把自己裹得特严实的这位一直不说话，就看着。 　　龙俊亨时不时扭过头看她一眼，看见她的眼神就又咳嗽一声，移开视线。 　　到顺利上了车，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深深地窝在椅子里，确定前排的椅背肯定会把他们俩挡住，他才说话。 　　“不就是不让你坐火车么，至于的么。”说着拉松了围巾“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慢吞吞的东西啊。” 　　“晃荡六个小时，好发呆啊。”沈回音说得特向往。 　　“发呆？”这不浪费时间么。 　　“平时太忙了，都没怎么有发呆的时间。”说着就鼓起了嘴，居然隐隐有些委屈。 　　龙俊亨看她这个样子就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头，又看着她脸贴着窗户往外看，才叹了口气说： 　　“下次——”他顿了一下“下次坐火车行了吧。这也得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呢。也够你发呆的了。” 　　“切——”沈回音还是看着外面，都没转头。 　　汽车启动了，龙俊亨就把自己的耳机分给沈回音一只，丫头还是看着外面，他就直接伸手放到她耳 　　朵里。 　　沈回音也没什么动作，任他弄了半天才把耳机放好，然后就一起听他喜欢的歌。 　　其实龙俊亨喜欢的也不只是很闹的HIP-HOP，也会听摇滚和抒情的歌，可在沈回音眼里还是痞痞的音乐最衬他。 　　“喂。你最近写歌写得怎么样？”沈回音终于理他了。 　　“就那样吧。”他侧过头看着她说。 　　“哪样啊？”她把自己和他的耳机都拿下来，认真地问。 　　“唉——”龙俊亨伸手把音乐关了，稍微坐直了点儿“我也不确定自己写得怎么样。”说着拿出手机在 　　屏幕上划拉。 　　翻出了自己写在里面的歌词，递到沈回音眼前给她看。 　　沈回音接过去低头看，他就也微微侧着身子凑过去，看看她翻到哪儿了又看看她的表情。 　　她全都看完了也没什么表情，就把手机还给他，没说什么，龙俊亨心里就没谱了。 　　“你到底觉得怎么样啊？” 　　“别问我觉得怎么样，你得问自己觉得怎么样。”沈回音放松了窝在椅子里，淡淡地说。 　　“都跟你说了我也不确定，才给你看的。”倒是龙俊亨坐直了，转过身去看懒懒的沈回音。 　　“对你写的东西，肯定有人说好也有人说不好，那你知道你到底该信谁么？” 　　“这个的话——”龙俊亨咬着大拇指，很认真地想。 　　“不同的评价多了去了，是要听进去但永远不能全都信了，你还是得自己判断。” 　　龙俊亨还是同样的姿势撑着下巴，等沈回音接着说。 　　“而且——”沈回音歪着头说“你要是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好，你怎么说服别人觉得你很好呢？” 　　龙俊亨听了就睁了下眼睛，也窝到了椅子里，和沈回音一样的姿势待着，这姑娘果然是一语中的太彪悍。 　　“可是——这是你这样很有天赋的人才会有的自信吧。” 　　“你很希望自己是天才吗？”沈回音头靠在椅背上，扭过头看着他。 　　“有谁不希望吗？”他也扭头，看到的居然是沈回音撇着嘴有点无奈的表情。 　　“那你就因为这个所以对自己的能力会怀疑？” 　　“也算不上是怀疑吧。”他皱着眉想了想才说。 　　“最好不是，你一怀疑自己就是否定自己的前奏。” 　　“呀！你又知道了。”他鼓了一下嘴，不服气的样子。 　　“恩——”沈回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很调皮的样子看着他说“我想想该怎么讲，再告诉你。” 　　“切——”他说着把她的脸推过去，然后就低头轻轻笑起来，丫头也有古灵精怪的时候。 　　到束草的时候还是沈回音把他推醒，然后吐槽他“怎么每次都是你先睡着啊。” 　　他舔了舔嘴唇，苍白地狡辩着“哪有啊。”然后把她从里面的座位让出来，推着她的肩下车。 　　两个人直接就去了束草海滩。 　　已经四月了，可海边还是有些凉，阴天，阳光不是很足，海水看起来也不是想象中的蔚蓝，好在沙滩人很少很安静。 　　风把沈回音的头发吹起来。她赤脚胡乱地踩在软软的沙滩上。 　　龙俊亨看着穿了暖色长裙和针织外套的她，就觉得她低着头专心走路，有时把吹到眼前的头发撩回去的动作很好看。 　　尽管沈回音只是慢吞吞随意走着，看着海的眼神很放空，也没什么表情。但他知道这姑娘很开心。 　　她真的开心起来时就美得随时随地很周围的一切融在一起，自然而舒服地让人都意识不到要抵挡。 　　沈回音就在他都没意识到时走过来用她的哈苏相机拍他。 　　这样的阴天拍出来肯定不会是多好的效果，可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海风，这样的沈回音，这样的相机。 　　她就透过镜头只看着他，还有什么能让他把手抬起来去阻止她，于是就直直地看着镜头任她拍。 　　可沈回音就放下了相机，朝他走近了。 　　他想不会是他的眼神太过了吧，可沈回音是过来就要挑开他的衣领，他本能地往后一躲问她干什么。 　　“你锁骨上是什么啊？”他围巾拿掉了，她就看见他那里好像有些什么。 　　龙俊亨这才知道她是看见了自己的文身。想给她看的又不好意思这么大喇喇的，就很快地撩开又把衣服抻好。 　　“文身。我妈妈替我选的，BORN BE YOUR SON AGAIN.” 　　果然是骨子里就酷酷的又有些小玩儿闹的男孩子。文身很衬他。 　　沈回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都被她看毛了才见她又举起相机，用很长时间拍了一张照片。 　　那不过是沈回音想在镜头里多看一会儿他只看着她的样子。 　　从一开始就是—— 　　牵手，拥抱，接吻。那些他和很多漂亮姐姐会做的事她都不会特别在意。 　　她想要的只是—— 　　他只看着她，看到她。 　　☆、第 3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这篇小说会在多少年后才会被某些人偶然翻到。 　　我也不善于说什么招人喜欢的话。 　　或许你看不到这一章就会看不下去。 　　只是很想对能找到这片文字的人说一句，你好，谢谢你找到了我的文字。 　　我最近真的遭遇了委屈感到十分疲惫而无措。身边交心的朋友也都露出为了利益的一面。 　　我很无所适从。竟然对网络上素未谋面来看我文章的人，感到更亲切些。很奇怪对吧。大概也只是这一阵的难过。 　　总之，谢谢你们。 　　沈回音走累了就坐在沙滩上，撩沙子玩儿。 　　龙俊亨走过来使坏地把沙子往她身上撒，沈回音也不动，他一看倒不好意思，就坐在她对面帮她把沙子抖掉。 　　他正认真把她头发上的沙子弄下来，就看见沈回音笑得特别灿烂，把手里的沙子举起来，又从指间漏出去。 　　然后沈回音低头，还是很好的笑容。那一对酒窝就真的晃花了他的眼。 　　他不怎么笑是因为小时候就觉得自己的笑容有点奇怪，他也觉得沈回音总是很淡的表情是因为她笑起来杀伤力太大。 　　等他缓过劲儿来才发觉沈回音正一小撮一小撮地把沙子往他身上撩，他就眯着眼躲，然后皱着眉自己抖衣服上的沙子。 　　这姑娘倒笑着拿起相机拍他很凌乱的样子。还是笑得很开心。 　　算了算了，就让她闹一会儿。 　　他低着头专心地整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沈回音也像斗俊似的在摸他的头顶。一抬头就看见她鼓着嘴跟摸小宝宝似的。 　　真是—— 　　“呀！你差不得就得了吧，沈回音。”说着装很凶的表情。 　　深回音压根儿不理他，站起来背对着他看海。又是她的长裙群摆被吹起，飘飘若仙的既视感。 　　龙俊亨这才发觉沈回音的背影好似本来就该和这片海在一起。 　　他们拍硬照也取过许多外景，可每次都是很作的，没什么真实融入感。不像她，好像这片海就是在等着她来。 　　有了她，才圆满了这片景致。 　　只能说她这姑娘天生薄凉的性子，透出的气质也和海太相似。 　　“喂。沈回音。”龙俊亨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你上次要去江陵海没去成，怎么这次改成了要来束草。” 　　“我说了啊。我已经看到江陵海了。”沈回音还是笑着。 　　“嗯？”他上次就没听明白好吧。“你说如果是坐船旅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沈回音转开了话题。 　　“啊？”她不会又有旅行的新想法吧“你也太很喜欢旅行了吧。”每次都走得这么干脆。 　　“恩。”沈回音用力点点头。在路上，看很多故事，写下一些故事，给他寄去一个城市的印记，还有，可以想想他。 　　“你总和我谈我的梦想。你的梦想——”龙俊亨想了想说“就是环球旅行吗？” 　　“不一定要环球啊。”而且旅行本来重要的就是和谁一起去，她总是一个人，走再多地方也无法圆满。 　　“那其他的呢？” 　　“去非洲啊。我想最大限度燃烧生命的热量去帮助那些弱势的人。”她眼里是他熟悉的坚定。 　　她明明语气很平缓，却还是让他听出豪情万丈，决心满满。于是顿时紧张。 　　“呀！都知道…….那是很……危险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还往那儿跑。你……..就没点什么……..别的想法了？”说得他都磕巴了。 　　沈回音还是看着海，很长时间没说话。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他，又转回去，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微微仰头看着前方。 　　“我想——”说着就微笑“只为一个人写一本书。用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此生足以。”说完就闭上眼睛。 　　太温柔也太坚定。太简单也太艰难。太平和也太决绝。太干净也太倔强。 　　这种话注定要说在海风中，若太流露，风就吹起头发遮住表情。 　　龙俊亨明白，若比专一，他早输了沈回音太多。她从始至终的强大都仰仗着她的专注力。 　　可是—— 　　沈回音闭上眼睛很长时间都没有睁开，只是感觉着海的味道和风的触觉。 　　他长长地看着她温柔又倔强的侧脸，和一边露出的酒窝。 　　沈回音是个很好的姑娘，原谅他只能用“好”这个苍白的词来形容她，他一直都知道她又多好。 　　于是他只是看着她在想，会有一个怎样的谁来让沈回音愿意为他写一本书。 　　他确定那一定会是一个像沈回音一样干净美好的，比自己好太多的男人。 　　离开海滩的时候龙俊亨已经收起了刹那的伤感，又是赖在沈回音背上，喊着累被拖走。 　　两个人到中央集市去找东西吃，摆摊的大多是特别淳朴的大婶，估计是没几个认识龙俊亨的，都像 　　对平常客人似的热情招呼着。沈回音东看西看很有兴致，龙俊亨就跟在她后面慢吞吞地走，时不时 　　被她跑过来拽着走。 　　集市里小吃实在太多了，酱汁独特的炸鸡，纯手工做的米肠，表皮酥脆裹着花生的糯米饼。 　　沈回音都要尝尝，然后就一脸鄙视地看着他用围巾挡着小口小口地吃东西，可真够别扭的。 　　最后两个人随便找了家海鲜馆子坐下，一份生鱼片，还有鱼骨年糕放一起熬的辣汤。 　　龙俊亨知道她吃不了辣的，还拿着盛了辣汤的勺子逗她，沈回音不理他，自己一个劲儿挑年糕吃。 　　终于要走了，龙俊亨很随意地问了句“晚上住哪里啊？” 　　“回去啊。”沈回音答得也随意，自己已经蹭蹭地往前走。 　　“回哪儿？”他赶紧跟上。 　　“首尔。”沈回音看他一眼，又眯着眼打量。 　　龙俊亨一看她表情连忙摆手“我不是要去住旅馆的意思。”说完就闭了下眼，知道没说好“我没想干什么——” 　　说完又别过脸挠了挠头，越描越黑“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着拍了拍自己胸口。 　　“我知道啊。”沈回音凉凉地看他一眼“我是怕我对你做出什么来。” 　　龙俊亨听到就愣了，立刻不好意思了。只能赶紧跟着她往车站走。 　　来看海都不住一晚等着看日出，真是够没劲了。上了车龙俊亨还在嘟囔。 　　“这么个阴天，怎么可能看得到。”沈回音无奈地看着他。 　　龙俊亨就闭上嘴，又想睡了。大晚上坐车回去，真是—— 　　怎么想怎么无聊。 　　“喂。我上午说我想想再告诉你。”沈回音推了推眯着眼的他。 　　“嗯？”龙俊亨睁开眼，等着她说。 　　“我是不喜欢天才，也不是说不喜欢，就是觉得自己是天才的话也没什么可称道的。你当然又可以说我是拥有了才说得好听，可我真就这么觉得。相貌天赋不过是父母给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不就是不劳而获嘛。当然会欢喜但还是觉得凭自己努力得来的才更让我满足。所以我永远更喜欢那些凭借努力的人。也许神会给我们设定目标，可是，是为了这个目标而艰苦的过程让我们感到愉悦。”沈回音说完看了看他。 　　龙俊亨把手垫在脑后，说“我是很努力啊。只是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那好吧。”沈回音叹了口气，突然语气很强地说“那你就相信我。” 　　“啊？”龙俊亨扭头看她，她怎么又间歇性这么霸气的样子。 　　“你不信自己，那你就相信我。”沈回音扭头看着他“我说你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音乐人，相信我。”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可以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相信任何样子的他，相信他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龙俊亨被她坚定的眼神镇住，愣了一下才用拳掩着嘴，咳嗽了一声把头转回去。她怎么总让他不好意思。 　　“而且吧。”沈回音又悠悠地说“我外公很欣赏的中国宋代文学家苏轼说过‘此生读书已恨晚。’” 　　“嗯？”怎么又是这些他听不太懂的。 　　“就是说天才的确是天生就比别人多些什么，书是上辈子就读了的，你这辈子才知道努力，早就输在起跑线上。” 　　“呀！”他听明白了怎么觉得这丫头又变成灭他志气了“你怎么前后矛盾啊？” 　　“哪有。是告诉你事实。也是让你辩证看问题啊。” 　　辩证？他哪明白这种词。总之不就是告诉他，她是更欣赏努力的人，可是天才就比一般人牛，这种事不能纠结。 　　“所以——”沈回音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好看侧脸缓慢开口。 　　龙俊亨也没说话，就看着前面的椅背想沈回音说这一大段话，又是越想越纠结。 　　沈回音从口袋里拿出上次给过他那种棒棒糖，一边小心地把糖纸完整地剥下来一边和他说： 　　“我还在巴黎住时，我的钢琴老师是个很可爱的法国老太太，她对孩子完全是鼓励式的，我就像她一样吧。” 　　说着把已经含在嘴里的糖拿出来，看着他还是没动静的侧脸说“送你一个贝多芬的吻。” 　　然后龙俊亨就感觉到自己右脸上她唇的触觉。 　　很软，有些凉，像她的手一样。很快就消失了，温度也没有残留很久。 　　他一直听着她说话，对这个吻始料未及，虽然只是吻在脸颊，还是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去看她，就看见她低头含着糖，察觉到他在看她，又说“这是一个把音乐灵性传递的 　　仪式。” 　　什么灵性不灵性的，明明是沈回音吻在他的脸颊。她怎么又跟没事儿人似的。 　　想着就烦躁地从她嘴里把糖扥出来，迅速放进了自己嘴里。 　　沈回音都没反应过来，扭头看见他嘴的动作才呆呆地说了句“你不是有洁癖么？” 　　龙俊亨不理她，自己一个人含着糖，在心里吐槽。又不是没喝过同一瓶水，虽然这丫头每次都一脸嫌弃。 　　然后又不好意思，在嘴里把糖颠来倒去觉得舌头更笨重了。 　　过了一会儿才小声来了句“你不会看谁想写个曲弹个琴的，就大发善心给人家来个贝多芬的吻吧。” 　　沈回音撇了撇嘴说“你得想得庄严一点儿，想象一下，是故去多年的伟大作曲家贝多芬隔着百年时光在吻你。” 　　“额——”龙俊亨眨了眨眼睛，然后抱着肩抖鸡皮疙瘩，他只觉得好恐怖。 　　还是想沈回音在吻他比较美好一点。 　　然后就含着那块已经快没了的糖，闭上眼，一不做二不休歪头倒在了沈回音肩上。 　　“喂。你怎么又先睡着了。”沈回音这次摇着他手臂想弄醒他，可龙俊亨演技太好，怎么都不睁眼。 　　沈回音就差去揪他头顶的那撮头发，还是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上。算了，仗着他侧脸好看。 　　最后一班从束草回首尔的高速巴士上，车里的顶灯都灭了，只有沈回音自己开了一盏小小的阅读灯。 　　俩个人聊天斗嘴也累了，就懒懒地窝在椅子上，沈回音光脚蹬在前排的椅背上，曲起腿看着手里的糖纸。 　　她把红色的糖纸放到暖黄色的灯光下，认真地看灯光照过来，颜色很漂亮。 　　一偏头就看见变色的光线打在龙俊亨直挺的鼻梁一侧的阴影。 　　沈回音就颠过来倒过去地看着举着糖纸映着光看，龙俊亨则还是坚定不移在她肩上装睡。 　　终于是陪这丫头来看了海，还真是迟到很久。 　　终于知道这丫头的梦想，从前光顾着自己一个劲儿说，都没有好好问过她。 　　可是怎么她非要一开口就是让他心疼的话。 　　要知道能让沈回音为一个男人写一本书，他怎么都觉得这男人可真走运。 　　可是这丫头对感情太专一太干脆而绝对。这样干净纯粹又坚定绵长的感情大概没几个人能给得起。 　　包括他也是—— 　　真是应了耀燮的话，他们这帮人，到最后，什么都给不起。 　　虽然他知道沈回音这样的好姑娘总会有很多人来抢着疼惜，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但愿她不要太倔强。 　　但愿会有一个很好的男人能担得起她所说的，这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个梦想。 　　 　　☆、第 32 章 　　他们4月底的时候出发前往LA参加公演，出发前一天六个人的妈妈都来了，在公司对面的饭馆儿和他们聚一聚，多嘱咐几句出国要注意的事。他们几个心里已经兴奋得不行，但还是乖乖地应着妈妈说的话。 　　龙俊亨都已经到了LA，在酒店安顿好，才把出发前沈回音给他的一张纸从本子里翻出来，居然是LA各处好玩儿地方的介绍，文艺版的旅行攻略。真是的，这丫头以为他来玩儿的了，明明他们只是来去匆匆地工作而已。 　　他们到的比较早，其他的艺人都要晚几天才会飞过来，酒店里的歌迷还没有很多，他们出入就比较随意。 　　龙俊亨当天晚上就和胜焕哥一起出去，在LA夜晚的街上遛了遛，随便找家小酒吧喝了一杯。 　　LA的夜景和沈回音形容的一样，是一把碎掉的金箔四散开，灯火极盛，但他没有去坐她说的夜游巴士。 　　距离演出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他们六个就集体出去逛街，没有歌迷，逛得极为放松。 　　和沈回音说的一样，美国的大城市有共同点，繁华，拥挤，忙碌，整洁而有条不紊。但每座城市也有自己的特点。 　　他本来方向感就差，只是跟着大部队走，一路上走马观花，只觉得都很新鲜，也见了很多不同皮肤颜色的人。 　　他们只是随便就近看一看，根本没时间去找沈回音写给他的亨廷顿图书馆和布克书店。 　　这姑娘净喜欢和书有关的地方，每次旅行必带一两本原文书回来。 　　虽然没能去成，可他一直想着沈回音写到有着布克书店的那条日落大道，他可真喜欢这个名字。他很认真地看完了沈回音写的所有介绍，很动心，她一向会把不起眼的小地方描绘得很美好。可实际上他们做的只是在街边的哈根达斯买了杯饮料边走边喝，打打闹闹。也不知道，他在走的这条街，沈回音是不是也一个人拿着相机走过，他们的足迹有没有重合的可能。 　　他想着怎么也不能辜负了她的用心，就还是用酒店房间的明信片给她写了些话，然后拿到大堂的前台去。 　　比划了半天终于交代好，上楼的时候才觉得，她给他寄的明信片都那么精致，他这实在太丢人了。可还是皱了下眉赶快上楼去，明天就有大批的人马杀到，他们马不停蹄地表演完，就可以回去了。 　　这样根本算不上旅行的外出，还是赶快结束的好。 　　他们一回来马上又是连轴转一般的行程，每天都是练习，准备演出，演出，疲惫，强打精神，再演出。 　　龙俊亨本来以前专心练习POPPIN时就因为练习过量，腰上有伤。每次都是喷药自己挺过去，一直没当回事。 　　最近要表演的舞蹈动作强度和以前的比也不算大，但可能是他没用好劲儿，腰上的伤又发作了。他就只当是和以前一样，肌肉酸痛，喷了惯用的药挺着。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跑行程。都到了月末，要连着在大学里公演，他妈妈居然来看他演出，估计是他电话里稍微说了下就有些不放心。看到是沈回音陪他妈妈来的，他就后悔和自己老妈说这件事了。 　　他妈妈一直很喜欢沈回音，恨不得她是自己女儿，肯定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她，才让她陪着来的。真是的，这么让他们担心，真是太不爷们儿了，就该一句话也不说忍过去的。 　　他妈妈看见他疼得眉头怎么也展不开，特别心疼，知道他有止疼药不吃就更着急。 　　“那种药都是吃了影响集中力的。男人嘛，这点疼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他故作轻松地说。他妈妈看着自己儿子这么倔，也说不动他，眼泪直接就下来了。龙俊亨看了就只能轻声安慰着。俊昊哥看这个状况，也不忍心，就说“要不一会儿，你就别上台了。”他这一说斗俊也过来这么劝他。 　　龙俊亨听着自己兄弟都劝自己不要撑了，知道他们是心疼自己可还是烦躁，就皱着眉说“不行。” 　　他们看他这个倔劲儿也实在没办法，就说演出结束必须马上去医院，斗俊和耀燮也还不死心地一个劲儿劝他。 　　沈回音一直没说话，就看着他疼得滴汗的脸，果然骨子里就是硬脾气，哪需要什么造型的刻意表现。 　　她直接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一盒东西打开，里面是小瓶的药水和针管，也不理他们惊讶的眼神，把药水推进针管里。 　　“我以前带伤演出时会用的药，进口的，不会影响你的注意力。”沈回音面无表情地说，弄好了就要往他身上扎。 　　“呀——”龙俊亨小声喊她，躲开了“这到底行不行啊，而且，你怎么也会有伤？” 　　“跳芭蕾身上没伤才奇怪吧。”只不过她也是会自己硬撑罢了“用不用随便你。”沈回音歪着头让他自己决定。 　　龙俊亨耷拉着脑袋，半天没说话，沈回音看他这样也不想等他反应了，直接就去撩他的衣服。他这才自己把衣服拉开，低声说了句“好吧。” 　　沈回音动作很快，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弄好之后她又说了句“药效很短，顶多到你表演完。” 　　“你倒不拦我。”真是的，这丫头的心软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让你上舞台，你会死。”沈回音一句话扔给他，又是一步到位。她是太了解他的脾气，何必再废话。 　　旁边看着的都看傻了，斗俊和贤胜上次没见着沈回音打架，顿觉这姑娘太不简单，怎么彪悍起来气场这么强。俊昊哥看她动针时本来要来拦，就被耀燮挡住，听完两个人的对话也一下就明白了，这姑娘不简单。 　　龙俊亨的妈妈则是没再哭了，总之是能让儿子好受点儿，她当然就宽心了。不过也纳闷回音平时看着特温柔一姑娘，跟她家小子说话倒气势那么足，看来两人关系够铁的。 　　龙俊亨觉得这药是管用，马上就起效了，可是他们也得上台了，就立刻整理好衣服跟着大伙一起出去了。 　　可就算是很好的药他也没觉着是跟麻醉剂一样的效果，他在舞台上还是觉得疼，不过还好不是直都直不起来了。 　　总算是撑完了所有的行程，他一下舞台就扶住了腰，胜焕哥说让其他人先回去，他必须得去医院。他妈妈不放心非要也跟着，胜焕哥当然不好拒绝，就四个人一起到了医院。 　　就算龙俊亨已经是偶像那也还得挂号排队，胜焕哥就一直忙前忙后的，她妈妈看人家这么尽责就也过去帮忙。 　　沈回音一路上都是安静跟着，到现在也没说话。 　　龙俊亨低着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疼着，沈回音倏地就把手伸过来给他。 　　他看见就侧着头看她一眼，可沈回音还是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他也不管了，真就抓过来攥在手里。也没有多大的作用，还是疼，可总要踏实一些。 　　忙忙碌碌的医院里，龙俊亨还是帽子墨镜戴好，坐在椅子上光顾着自己疼，沈回音看着眼前的人发呆，好像置身事外。 　　她的左手被他两只手握住，使劲儿攥着，他觉得是不是太用力弄疼她了就又松开一些。 　　沈回音倒始终没喊疼，只凭手感觉到的力度猜他的状况。就伸着手任凭他抓着。 　　她也没什么表情，心疼到这个满点的程度，就怎么也得掩饰一下。 　　是他自己告诉她的，没什么可抱怨的，都是他自己选的路。 　　她绝对不能显露一丁点难过，不然太称不上他的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医生诊断他是腰部肌肉劳损，只要好好修养一阵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龙俊亨当然知道一般医生也都是会这么说，可这种伤哪有能完全好的，顶多是自己悠着点儿，不再像这次似的罢了。 　　就像沈回音说的，总得付出点代价，愿意就好。他现在才知道，其实这事儿明摆是，不愿意也得愿意，都已经这样了。 　　就这么个伤一直拖拖拉拉到六月份。 　　他们忙活完一段时间，总算能休息一下，还是六个人都宅宿舍里，各干各的。 　　沈回音发短信给他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写歌词，她说要来他倏地翻了个身，后觉用力过猛，又捂上了腰。 　　这丫头最近都在忙乐团的排练，据说他们的指导老师很待见她，有意等她大三时，让她当团长来着。 　　可她太闲云野鹤，倒不太理这事儿，只是专心练琴。也不知道怎么就有时间了。 　　下一条传来的时候他又一使力坐了起来，然后又皱了眉，这丫头是故意的吧，让他这么大反应。 　　【有点东西要给你。】 　　【我在你宿舍楼下。我上来了。】 　　她怎么也不给他点儿缓冲的机会。龙俊亨立刻从下铺出来，到客厅说了句“沈回音又来了。” 　　“啊？”先是挺惊讶的一声，对，他也挺惊讶的。 　　“哦。”怎么就特平淡了，好像这也没什么似的。这帮人怎么不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呀！你们就这么坐着啊？”他说着就踹了踹坐在地上的斗俊。 　　斗俊一把抓住他的脚猛打“不就是回音嘛，她都知道咱们是怎么个状况了。” 　　龙俊亨甩开他的手，就无奈了。这帮家伙是彻底不把沈回音当外人了。哪有这么熟啊，连形象都不注意了。 　　他正郁闷门铃就响了，当然是沈回音。 　　龙俊亨一开门，沈回音就把手里的袋子递到他眼前，他不明所以还是接了过来。 　　“给你的。我就先走了。”说着点了下头就要走。 　　“欸——”龙俊亨立刻叫住她，想拉她可是只能无语地看着两只手上都挂着袋子。 　　“干嘛？”沈回音回头问她。 　　“你怎么跟快递似的啊？”这动作快的，都不多说两句。 　　“本来就只是送东西。”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也没说出来。正愣着，那五个人就走到玄关来了，从背后揽着他和回音打招呼。 　　斗俊直接拨开他，要把回音往屋里请。耀燮他们则是在看龙俊亨手里的东西。 　　沈回音还是摆手连着说不用了什么的，偏偏尹斗俊真心是个能说会道的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回音真抗不住。 　　东云也跟着“姐姐。姐姐”地叫着她，跟着帮腔。 　　最关键的还是贤胜很玄幻的状态来了句“你真的好讲礼数啊。”沈回音就彻底败了，她要再推辞明摆着是矫情。 　　龙俊亨就那么看着沈回音被他们两个给请进了宿舍里，进门时斗俊居然还让他挪挪地方，让沈回音进去。 　　真是，他实在是不能够了。这帮人自己没发小，也不用这样吧。 　　其实拿来的就只是一些吃的，一看就是妈妈辈的人擅长做的那种菜。清炖鸡，酱排骨，炒杂菜，煎带鱼，豆腐汤。 　　还有几盒子小菜和炒好的芝麻，看来是让他们留着慢慢吃的。 　　他们几个当然立刻就把盒子都打开，吃起来看。龙俊亨一边叫着“这可是给我的。”倒没真去管，也坐起来和他们一起。 　　龙俊亨吃了一口就挑了下眉，这味道其实挺特别的，他是在沈回音家吃过，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沈回音安静坐在一边，把保温瓶里的参茶倒出来分给他们。 　　龙俊亨这回倒长记性了，把东西咽下去再和她说话。 　　“你做的？” 　　他这一说其他五个人也抬头看着她。 　　“不是。”沈回音否认得很快。 　　“切——”龙俊亨挑着炒杂菜，撇着嘴笑，哪还有人把蘑菇黄瓜都炒在杂菜里，这么标志性，很好认好么。 　　“回音。歌迷写的小说里的女孩子可都是亲手给我们做饭的。”耀燮用筷子点着碗说。 　　“所以那是小说。”沈回音表情很淡“哪有女孩子真的喜欢油烟味。” 　　“额——”东云说“姐姐，你真是活得太真了，一般女孩子都得说什么，为了亲爱的做他喜欢的菜最幸福了。” 　　起光和斗俊听见东云学女孩子的语气都是受不了的表情，可他们倒觉得女孩子还真一般都这个路数。 　　“那真遗憾。你们也不是亲爱的啊。” 　　他们五个就都停了手里动作，看着慢条斯理喝茶的沈回音，过了几秒才叹了口气。 　　“别理她。她说话就这样。”龙俊亨跟他们说。 　　“那这是谁做的菜，不像买的。”斗俊接着问。 　　沈回音和龙俊亨都没说话，他俩一块儿沉默，他们就更来兴趣了，跟着斗俊一起追问。 　　还是龙俊亨对他们这么个好奇劲儿不耐烦，说了句“她妈妈。” 　　他以前去她家，阿姨本来就特热情好客，看时间晚了就留他吃饭。 　　阿姨的手艺特别好，是做什么菜味儿都很正的那种，又会几样特别学来的菜，他是很喜欢的。 　　不过到底只是邻居，叔叔阿姨都和沈回音一样是很真性情也很让人舒服的那种，可他还是每次都有些不好意思。 　　估计沈回音也是和她妈妈学了一点，才上次在他家随便做个面都这么像样。 　　听完他这一句，他们又是先愣了，然后叽叽喳喳说开来。 　　斗俊用筷子指着他问“你小子怎么知道的？看来没少吃嘛。” 　　龙俊亨也不理他，这种事说不清楚。不过他还是问了下沈回音“阿姨怎么会让你送这些？”他尝出来时也挺惊讶的。 　　“我妈那过分热情的性格呗。我拗不过她。” 　　她老妈从人家妈妈那里听说了他腰伤的事，看着比她还上心，没两天就做了那么多东西让她拿来。 　　沈回音知道，其实她妈不过是对老邻居的热心，再加上这小子从小就是她妈看着长起来的。 　　龙俊亨一听就明白了，心里特别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尹斗俊还是在一边儿说“看着怎么那么像丈母娘对女婿呢。”一脸的揣测。 　　龙俊亨还是不理他，这家伙见过对女婿那么好的丈母娘么，感觉阿姨好像是把自己当儿子吧，这样想也挺不好意思的。 　　沈回音看这局面就想赶紧转移话题，问他“你给我的明信片都写的乱七八糟啊。” 　　“嗯？”他明明写得很认真的。 　　“一看就是没怎么写过。”沈回音一脸的嫌弃。 　　“呀！还非都写成你那样叨咕一大堆啊。”就算他总写歌词，也抵不上她那文字功底吧。 　　他们两个自顾自地吵，旁边的人已经习惯他们说话这路数，就一边听着一边吃自己的，果然不再调侃他俩了。 　　沈回音看了看低着的脑袋，又看了眼吐槽的表情还没收回去的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下次果断不能再来，来就会抗不住斗俊哥也敌不过张贤胜那诡异的说话套路，然后就又尴尬了。 　　这家伙也真是，觉得他出趟国总该是他来寄明信片了，结果收到一看，上面是酒店图片，写得还是那么没头绪的几句。 　　【LA..恩。2010年4月28日我在LA.不过不是你讲的LA.晚上有去喝一杯，白天也在街上随便买了哈根达斯的饮料。 你给写的东西只能当散文看，那些地方我都没去。你是知道我去不了然后又写得很好来气我的吧。呀，丫头，我们是来工作的，很忙的。有你的话就是地图和翻译了。我也能顺着你的脚步走完这座城市。可是我得回去了，你还有很多次出发，看来下次你还是得一个人，你写的东西大概也只是能给你自己用吧。】 　　真的很烦人对吧。 　　明明她这么想让他到每一个地方都能体会那个地方最好的景致。 　　可不过都是她自说自话。虽然她很明白，但还是心存侥幸。 　　都已经跨越一万英尺高空到达了，却不能慢慢感受一座城市，他也真够可怜。 　　可是—— 　　从远方带来的他在不同时区，他的深夜她的白天，带有他口吻的一座城市的感觉。 　　就算是粗糙而混乱的描述，可这就是带着他的感觉的一座城。 　　还是令沈回音很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李妍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沈回音刚刚和她姐姐聊完，就说小说出版了就得了，不要搞什么签售之类的。 　　她不喜欢抛头露面，只想安安静静写东西。能出版就出，不行就算了。她第二本小说已经写了一半，以前写的散文也被学姐整理好，正在制定出版方案，她又在准备面试，事情还真是一摊一摊地来。 　　反正这么心烦，索性就和妍恩出去吃饭。 　　还是在知味，沈回音到地方的时候就看见了金希澈也坐在妍恩这桌，桌上还摆着酒，她顿时皱了下眉。 　　妍恩把她招呼过来，落座后一通寒暄。 　　沈回音干脆也不太和金希澈说话，反正不太熟，自己一个人安静吃东西。刚好有一小盘红酒雪梨，酸酸甜甜她很喜欢。 　　妍恩知道她慢热的性子，就一个人和希澈哥聊，时不时拉上她说几句，沈回音就回答得很简短。 　　金希澈看这姑娘沉默的样子，还真就是待见。闹腾的可爱的讨好的他见多了，现在还真就待见这种有个性的。 　　何况上次在宠物诊所见到她，他就知道这姑娘是个纯度很高的好人。 　　不过也看出来她大概天性就比较寡言，就也没怎么和她说话。 　　磨磨蹭蹭，一瓶酒喝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妍恩一看就是醉了，她属于喝酒会上脸的。 　　沈回音就跟只猫似的窝在沙发里懒懒地待着，她也有点晕，不过没喝酒。 　　金希澈倒没什么，这点酒就对一个男的来说怎么可能算多。他想过会儿俩姑娘清醒点儿了再好好送走。 　　可谁都没反应过来，李妍恩这个咋呼的丫头又给梁耀燮打电话了。 　　“我…….和回音姐姐……喝多了…..”说着打了个还欠“在三清洞的“知味”，你来过的。” 　　沈回音听见了无奈地闭上眼睛。她都有点羡慕这丫头能随时随地任性撒娇。就由着她吧。 　　反正对面还坐了位大前辈罩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三个人就都懒懒地坐沙发里，也不说话，就听歌，模模糊糊地想自己的事，出来小聚其实也就是这状态，放松罢了。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沈回音也觉得有点没劲，就晃晃悠悠起来到落地窗旁的舞台，打算随便哼首歌。 　　她就眯着眼谈钢琴，稀松的调子，标准的R&B，微醺着所以就真的是随意从嘴边溢出歌词。 　　【或许和你相遇在LA的小酒馆才足够沉醉可你只是风流倜傥的酒鬼 　　我不想只成为你午夜的玫瑰沾染你也是上帝定义的一种罪 　　你总是在渴望喝醉不如我不顾一切去吻你来得纯粹 　　要给你写怎样的诗才能让你陶醉明明我们写的词都在牵强附会 　　何必不说爱你说得干脆环球旅行也看不到什么世界之最 　　不如等你等到崩溃 别指望我会后悔我爱你本来就很绝对 】 　　已经是六月，沈回音穿着薄薄的碎花长裙，长发随意顺在一边的肩上，垂着眼没什么表情。 　　可是她一直是个美女。喝醉就更有风情的美女。 　　金希澈听着沈回音微微沙哑的声音哼着这么一首音调缠绵的歌，挑了挑眉。 　　唱的声音是软，可歌词里满是很硬朗的深情。真是奇特，还能把霸气和柔情混在一个姑娘身上。微微的落寞又坚定不移的强势的爱，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能让这姑娘唱这样的歌，好像还是她自己写的样子。 　　他真是越来越觉得有意思。 　　沈回音欠着身谢过了乐队伴奏的几位，就晃悠回座位上来，看了一眼还窝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也撑着头闭上了眼。 　　妍恩突然倾着身子扒着沈回音的手臂问“姐姐。男生果然还是喜欢你这样能自己写歌又有内涵的女孩子吧？” 　　沈回音听了缓缓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 　　“男人的眼睛又不是X光，能一眼看出你有什么内涵。何况他们往往很重第一眼的感觉。你该庆幸你漂亮。” 　　妍恩听了鼓着嘴点了点头，可是高兴不起来。只因为漂亮的话毕竟太不可靠了对吧。 　　梁耀燮和龙俊亨找到他们的时候听到的还就是沈回音悠悠说出来的那么一句。 　　他俩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尴尬，这沈回音也太看透男人了吧。 　　本来是想赶紧带着人走的，却惊讶地看见旁边还坐着一位，看清了是谁更惊讶了，连忙行礼问好，自我介绍。 　　金希澈又不是什么难搞的前辈，看两个孩子这么懂礼貌，就也笑着打招呼。 　　龙俊亨看沈回音也微微醉着的样子，就皱了眉，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居然整整一瓶。 　　“你让她喝了多少？”他直接去问李妍恩。 　　“嗯？”妍恩醉得比沈回音厉害，听得莫名其妙“姐姐她没喝酒啊。” 　　“啊？”换成龙俊亨纳闷了。 　　“她只是吃了红酒雪梨，顺带喝了点那里面的调味酒。”金希澈开口告诉他。 　　龙俊亨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这丫头，真是，怎么总这么让他手足无措。 　　居然被红酒雪梨里的红酒弄醉，也不知道该担心还是吐槽她，她这也太好玩儿了吧。 　　“今天他们两个麻烦前辈您了。谢谢您。”龙俊亨鞠了个躬就把沈回音扶起来，拿上她的包。耀燮也赶紧过去扶妍恩。 　　金希澈看着扶沈回音的这男孩子，眉眼倒是硬朗英挺，难不成就是这小子，想着似笑非笑挑了挑眉。“ 　　见金希澈抬了抬手算告别，他俩又欠了欠身才扶着人往外走。 　　倒是龙俊亨又转过身说“前辈。下次如果还会和她再聚，麻烦您帮忙注意下，不要再让她碰含酒的东西了。谢谢您。” 　　他自己郁闷时会想喝酒但希望沈回音不要沾酒。他会和别人拼酒嘲笑人家的酒量但希望沈回音不能多喝。 　　他不在意自己醉酒的狼狈模样呈现在众人面前但希望能第一时间把喝醉的沈回音拥入怀中。 　　金希澈看着这孩子不卑不亢的表情，又礼貌地行了礼才走。顿时就笑开了，还真是赶一块儿的招人待见。 　　出了“知味”，吹着点风，沈回音就歪歪地自己站着，一脸疑惑眯着眼看龙俊亨，然后就伸手去捏他的脸。 　　龙俊亨一把捏住她的手又放下，奇怪她怎么喝醉了倒不老实了。 　　“真的是欸。”沈回音自己挠着头发嘟囔了句。 　　龙俊亨无奈了，怎么他酒量这么好，会有她这么一个发小。居然能用调味的红酒把自己弄醉了。可是想想这么浅量的她，又觉得挺可爱的。 　　想着就伸手帮她把挠乱的头发整理好，耀燮叫他，他才怯怯地收回手。 　　“俊亨。你是得送回音回去吧。”耀燮一脸尴尬“那——” 　　“对。你送这丫头。”说着用下巴点了点李妍恩的方向。 　　耀燮叹了口气，就搀着妍恩去拦车。 　　沈回音一听这动静知道耀燮也来了，就微微站直了去看，看见妍恩正被耀燮扶着。 　　她就食指缓缓地比划着，来回指他们两个人，来了句“你们俩，既成事实啊？” 　　耀燮一听立刻就脸红了，也不能把李妍恩推出去，就尴尬地站直了。 　　龙俊亨一看这状况，叹了口气，用左手把沈回音的眼睛蒙住，揽着她转身往反方向走，沈回音就歪歪斜斜地跟着。 　　沈回音一直被蒙着眼睛，居然也不害怕，就跟着他晃晃悠悠走了有那么一段路。 　　他拦到车才把手放下，弯着腰，手撑着车顶，把她小心翼翼地扶进去。 　　坐到她傍边就习惯性地低声说了句“啊。我的腰——”然后赶紧告诉司机地址。 　　一路上沈回音都歪歪地坐着，他也不明白她怎么非往车门那边靠，就赌气般把她揽过来，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果然是一股带着果香的红酒味。可是头发是她常用的海洋香型洗发水的味道。 　　那就应该是—— 　　龙俊亨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沈回音的嘴唇，又慌张地移开视线去看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下了车他又把帽子压低一点，扶着她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然后自己进去店里很快买了东西出来。 　　沈回音倒是很老实地坐着，眨着眼睛呆呆的。 　　龙俊亨把她上次给他买过的蜂蜜茶递过去，沈回音还是呆呆地眨眼睛。他就把瓶盖给她拧开，把瓶子放她手里。 　　沈回音还是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喝了一口。 　　龙俊亨一看，这姑娘是彻底喝茫了还是真么着。 　　他逗她的心思来了，就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问她“这是几？” 　　沈回音呆呆地盯了会儿，特认真地问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说完就咕咚咕咚把大半瓶蜂蜜茶都喝了，看着他说“我告诉你，我脑子很清楚。”把瓶子伸过去让他盖瓶盖。 　　龙俊亨乖乖给她把瓶盖盖好，自己憋着笑。清楚什么啊，要真清楚还用得着这么强调给他听。沈回音踉跄着起来，往家的方向走。龙俊亨赶紧走上去扶着她，任她还在念叨“我脑子真的清楚的。” 　　六月的风，吹在身上都是微微有些热的。好在是晚上，倒是很舒服。酒味和她身上的香味就四散在两个人周围。 　　巷子里还是起起伏伏，两边拥挤地停着车，路灯昏黄地架在电线杆上。 　　整个巷子都像是淌在醇厚的黄酒里。 　　沈回音就连醉了都还是要在清静的巷子肆无忌惮地走，他就只能跟着她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穿来穿去。 　　她自己挠着头发走，他伸手帮她弄好，她倒是没劲儿再踹他了。 　　当然就会想起一年多以前那个他自己喝醉，和她一起走回家的深夜。也是这样一条路，却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他还没有出道，是被公司开除的落拓小子一个，可以大喇喇地随便醉酒走在街上，靠在沈回音肩上。 　　现在想想那时真的是他在依赖着沈回音。那么此时此刻能被她依赖果然是很好的事。 　　虽然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出门就带着帽子墨镜，虽然他每次和她在一起都会很警惕。 　　可是能一起走这条路，就很好了。 　　沈回音从穿着宽大帽衫到穿着长裙，从总是毫无遮拦地看着他到让他现在第一次看到她醉眼迷离。 　　其实，她都没有变，还是这个美得很纯粹的沈回音。 　　这样可真好，毕竟物是人非这种事太伤人。 　　还好，沈回音一直不变，她的这条巷子一直不变。 　　只是，沈回音跟他说，她觉得最可怕的事就是改变。 　　不知道无法不改变的他，是不是让她伤心了。 　　他慢慢想着就听见沈回音轻轻地哼起歌来，喝了酒微醺的感觉配上她本来就略微沙哑的声音质感倒真是缠绵。 　　果然适合在一个深夜醉酒的巷子里这样轻吟浅唱。 　　龙俊亨就向左歪着头，凑近了去听。 　　【………相遇在LA的小酒馆……..才足够沉醉 ………风流倜傥的酒鬼我不想只成为…….午夜的玫瑰沾染你………一种罪你……..渴望喝醉 ………..不顾一切去吻你来得纯粹 　　要给你写怎样的诗……… 写的词都在牵强附会………不说爱你………说得干脆环球旅行也看不到………不如………等你等到崩溃 别指望我………会后悔我爱你……..本来就很绝对】 　　断断续续地听着，只能听出个大概，应该是这丫头自己写的歌吧，她一向就要求看似温软却干脆绝对的感情。 　　龙俊亨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这姑娘看似心很宽，没什么欲求，其实对爱情的要求却很苛刻。 　　用他的话说就是，爱得很狠，是对她自己狠。 　　所以总觉得如果她恋爱的话，说不定会因为太专一而会吃苦吧，于是就总是担心。 　　可是—— 　　听这样的歌词的话。 　　LA.酒馆。酒鬼。喝醉。写的诗。牵强附会的词。不会是—— 　　龙俊亨突然觉得心里发毛，又觉得自己这么扭捏太不男人，不如有话直接问。 　　“喂。沈回音。你干嘛写这样的歌？”他一偏头就会离她的脸很近，他就又往后一点去看她的眉眼。 　　沈回音连眼睛都还是眯着，没理他的话。 　　龙俊亨舔了下嘴唇，咬了下牙问“你不会喜欢我吧？” 　　这个问题上一次问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他陪她翘家在火车站过夜的时候。 　　他被白炽灯照得昏昏欲睡，也因为她的话很激动，就问了这样的问题。 　　现在，他们怎么样都算是长大了，他又问了这样的问题。 　　这一次再找理由的话，应该是—— 　　混着酒味的初夏的妖风，让他也神志不清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的台阶，又是这个阶数最多的台阶，沈回音突然就挣开他自己站到上面的台阶上。 　　她在平视着他。还是醉眼迷离，摇摇晃晃地站着，看着他。 　　其实沈回音只能看见他的下半边脸，其他都被遮住了。可是因为熟悉，她还是能知道这张脸好看的轮廓。 　　沈回音就笑了。低下头闭着眼。再抬起已经是眉眼盈盈地望着他。 　　“恩。我喜欢。” 　　然后她又熟悉地判断出他微微慌张的表情。就这么害怕，她喜欢他吗。 　　沈回音又偏过头无奈笑了下，摇了摇头就转身自己踉跄着往上走。 　　龙俊亨立刻跟上，都已经伸出了手要揽住她，又放下了。只是看着她离地面极近的裙摆摇曳着，摇曳出更多妖风。 　　这一次他和她慢慢地走上来，都没心思喊累。 　　他还在想她那一句轻巧又似认真的话。 　　沈回音就站在他面前。碎花长裙摇曳生姿，长发微卷被风吹得贴住脸颊，她的眼睛里还是染着酒气。 　　斗俊说是他从小就在看沈回音的美所以都习惯了就没感觉了。 　　可明明从始至终，此时此刻他都对她的美一清二楚。他的心跳还在，怎么会没了感觉。 　　那么一个沈回音活生生地美在他眼前，别真的当他心盲又眼瞎。 　　想吻她。 　　再怎样都突然想吻她。 　　此时此刻此地想吻她。 　　她给他找来的诗集说，如果会不由自主想吻一个人的话—— 　　“我喝醉了。刚刚脑子不清楚。”沈回音突然说。 　　一切戛然而止。 　　龙俊亨的思绪还没有回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沈回音低头咬了下嘴唇，又说了一遍“我刚刚脑子不清楚。” 　　龙俊亨这才缓过神，可还是无语。刚刚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一直和他强调她很清醒来着。 　　算了。反正是他起了歹念。还好未遂。 　　他就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呀！怎么那么点儿酒就把你撂倒了。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一酒鬼的发小吧。” 　　沈回音不理他，就左右晃荡着用脚踢地。 　　“你下次连有加酒的东西都不要碰。什么时候我不能到你身边，你怎么办。女孩子就不要沾酒知不知道。” 　　对啊。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她一直想适应那样的状态，可是他又总会突然出现。 　　龙俊亨看她一直不说话，觉得自己的语气也太像教育人，是有点过了，就拍了拍她的头说“进去吧。” 　　沈回音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了楼门。 　　他看着楼道里的灯亮起来，又灭下去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鼻子里还是那股酒味和她头发的香味，走回去的巷子里一路上好像也都是。 　　他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样，闻多了酒味也会醉，所以才神志不清突然想吻沈回音。 　　或者是像沈回音说的，到了比较高的地方，所有的冲动都是肾上腺的过错。他一定是一口气爬到这么高才突然想吻她。 　　这样琢磨着一路往回走才终于不那么纠结。不过自己一个人走这条巷子感觉可没那么好了。 　　龙俊亨这才察觉，不一样的还有他以前可不用这样再自己一个人离开，可是一次次的，好像就都是这样了。 　　他知道自己总是驼着背，恐怕背影也不怎么好看。远不像沈回音好看的背影，看着就想拥入怀里。 　　所以也不敢指望沈回音某一天会突然追过来。 　　忽然想念她从他身后撞上他背的那一场大雨。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沈佳音自己的酒吧“CHI CHI”在经过半年的筹备后在七月如期开业，日子特意定在沈回音生日的这一天。 　　她的妹妹成年了，按她在英美生活时一贯的想法，当然需要过一个成年类型的生日。 　　成年，可以喝酒，开车，到酒吧玩儿，沈佳音可不希望她妹妹真一直这么寡淡地生活。 　　于是地点就定在她自己的店，让沈回音至少也得在这个时刻噪起来一次。 　　当然，毕竟沈佳音也是业内年轻一辈里干得出众的一个，加上是海归又是美女，自然少不了圈内朋友捧场。 　　虽说沈佳音是要给妹妹办生日PARTY的，但怎么看还真都是开幕PARTY的意味更强。 　　不过这倒遂了沈回音的意，她可不想被这么多人认识。长了一岁而已，有什么好大张旗鼓的。 　　沈回音就窝在角落里安静地打量觥筹交错的人，只看得出妍恩上次跟她讲过的几个。 　　她姐姐的酒吧是会员制，能进来的必定是圈里人。而且她估计以她姐的性格，还得都是她姐姐待见的。 　　这么一看这群随意散在各处，或站或坐，拿着酒杯说笑的俊男靓女，她姐姐的朋友还真是多，她可没这样的交际本领。 　　CHI CHI的装潢是低调奢华而怀旧的，琥珀般颜色的光线，闪烁的水晶灯，立在一旁的烛台，落地的鱼缸，纽约贵族风沙发，遮挡包厢的厚重暗色窗帘，墙壁上荷兰画派的油画，英国运来的台球桌。没错，是沈回音出的主意。 　　她一开始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姐姐还真就听了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作的想法，效果倒真的很惊艳。 　　沈回音正透过酒杯去看水晶灯的光，那小子说不要她沾酒她就光拿着玩玩儿。沈佳音过来让她去唱首歌。 　　“不要。”沈回音还在看着光，漫不经心地拒绝。 　　“沈回音。今天可是你姐姐开业的日子。”沈佳音看着沈回音连妆都没化的脸，特意加强了语气说。 　　“我又不是卖唱的，干嘛唱歌助兴。”还是凉凉的语气。 　　“你——”沈佳音把酒杯猛地放下“你还不够格卖唱。沈回音你去不去？” 　　沈回音这才放下酒杯看向她姐姐，闭了下眼睛什么也没说，向舞台走过去。 　　龙俊亨他们六个到的时候，和见到的人打了一圈招呼，听见舞台上的动静，就和大家一起去看。 　　望过去看见的就是沈回音背对着他们正和乐队的伴奏说话。 　　龙俊亨太熟悉这个背影，一眼就看出是沈回音。只不过是第一次看她穿着抹胸裙子露出精致蝴蝶骨的背影。 　　沈回音转过身，站在麦克风前，一句话也没说，音乐响起就闭上眼睛。 　　【我以为我害怕寂寞 却也无法因为你丢失我倘若爱情让我疑惑有些伤就不必赤裸裸 　　我失明看不见灯火那不是你曾给我的烟火等待终究意味闪躲我开始要求一个结果 　　至少我爱这样的我不会改变来求你爱的我就算海毁灭了壮阔我也一个人承担失落 　　我绝不会惊慌失措也绝不会说冲动惹的祸还没到时间说错过不要止于明天的承诺 】 　　沈回音一直闭着眼睛，到音乐已经彻底停止，她才倏地睁开眼睛。 　　她的湖蓝色抹胸长裙近似简单的礼服，纱制的裙摆层层叠叠飘飘袅袅，衬得她如同在一层云里。 　　她的长发依然随意披散，素净着一张小脸，未施粉黛。 　　龙俊亨第一次看到这样唱歌的她，安静却气场极强，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离开过麦架却让全场被感染。 　　而且，他从不知道沈回音可以这样和着弦乐唱这样的高音，沙哑又自然的高音。 　　他就说他一直知道的，就算她不以为意，也可以在某个瞬间美得一清二楚。 　　可是就算穿着这么美的裙子，沈回音依然素颜。也是，她怎么可能愿意往自己脸上涂抹。 　　孤傲的女人不需要化妆，因为她从不需要刻意给谁看。 　　沈回音在他眼里从少女时期就是孤傲的，因为很有底气所以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的那种孤傲。 　　他也拼命去拥有那样的底气，因为他觉得她那种孤傲的样子很美。 　　龙俊亨都愣着看她，跟不要说其他人。可沈回音只是欠身行礼就下台，要走回角落，看见他们就自然地过来打招呼。 　　他就呆呆地应了句，倒是他们五个很热络地和她说话。 　　尹斗俊直接就问“回音，真的不想做歌手么，理由是什么啊？”唱成这样不做歌手，真不能理解。 　　沈回音喝了口果汁，开玩笑般说“不想穿高跟鞋，不想烫染头发，不想化妆，不想穿别人让我穿的衣服。” 　　他们听了都不知作何回应，只觉得这姑娘也太有个性，感觉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左右她自己嘛。 　　沈回音看到他们的表情，又很认真地说了句“能力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罢了。” 　　听完他们更郁闷了，要知道他们是多努力才能当歌手的，偏偏有这么个丫头有能力还不用，怎么看都是有点拽。 　　可他们也算是看清了沈回音的性子，就是天性没什么欲求的一姑娘，看来真是不乐意干这行罢了。 　　正说着，有人插话进来。 　　“小姐，你好。”来的是JYP的朴振英社长“冒昧问一下，你是沈佳音签下的人，还是还没签任何公司？” 　　沈回音不认识他，只记得貌似上次MAMA颁奖礼他上过台，倒是龙俊亨他们见了他立刻鞠躬行礼问好。 　　沈回音看出应该是位分量挺重的前辈，她本来不想理会这种问题，但也跟着礼貌地问候。 　　“我只是来唱首歌，没有什么做歌手的打算。” 　　朴振英一听来了兴趣，看来是自己发现了好苗子，那当然要抢在别人前面拿下。 　　“我觉得你有天赋，练习一段时间应该会很成功的。” 　　沈回音听出他的意思，就有些不耐烦“有天赋又怎样，成功又怎样，我不想当歌手就是不想。” 　　朴振英听到她的话一愣，果真是有个性的姑娘，刚刚听她唱歌就察觉到了。如果他没猜错，那首歌应该是她自己写的，那就还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这年头气质这么独特的可不好找了，他就更有兴趣了。 　　“你忍心埋没你的能力，糟蹋你的天赋？”他觉得应该激她一下试试看“不觉得自己很自私么？” 　　“我本来就不是心怀天下的人。活着本来就艰难，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沈回音垂着眼皮，手里还轻轻晃着玻璃杯里的果汁，好像说的是随便一句话，可明明犀利又有和她年龄不符的感觉。 　　朴振英当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真就不是一般的姑娘，他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见过的孩子没才华都会拼命练习想站上舞台，有才华就更会使劲儿发挥，你倒不以为意啊。” 　　“我对舞台没有这么强烈的向往，成功在我看来也不只是在舞台上发光。” 　　朴振英听到也知道大概是说不动了，但还是好奇又不想放弃。 　　“我怎么觉得你对歌手这个职业很抵触，到底为什么？” 　　沈回音看了一眼一直只是在旁边听着的龙俊亨，他明显也对她说的话有些惊讶。她不想答这个问题，就没说话。 　　朴振英见她不说话，再一看旁边站着的几个小伙子，看出她是顾忌他们，但还是想知道，就又问了一遍。 　　沈回音这才低头似无奈又似自嘲地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龙俊亨才缓缓开口： 　　“您觉得天赋来得太不容易，一定不能糟蹋对吧。您觉得站在舞台上，任所有五颜六色的光只集中在自己身上，受无数萍水相逢的人拥簇欢呼是成功对吧。我知道是对的，也知道您说的那些努力练习的孩子一定对音乐抱有很大的梦想。可我只是恰巧会玩儿一点音乐，对那些并没有那么大的渴望。而且，重要的是——” 　　沈回音顿了一下，喝了口杯里的果汁，又咬了咬嘴唇才接着说： 　　“我想能够下定决心进这行的人大概都觉得为了拥有那些辉煌绚烂，舍弃一些小事是理所当然的。可我不能，我很自私。我想素面朝天和他走在街上，我想深夜和他坐在咖啡店一坐一个晚上，我想别人看到我们，我可以毫不犹豫握紧他的手告诉他们我就是只喜欢他，我想他需要时我就可以赶到他身边，我想任性地只给他一个人唱歌其他人通通听不到。这些小事情在您看来，和那种盛大的成功相比，完全微不足道吧。可我就是不能交付。我要怎么活，我爱谁永远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旁人说三道四。我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来爱我，有那么一个人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朴振英听她淡淡地说完这些话，先是愣了然后笑了，倒有些苍凉的意味。 　　明明是个小姑娘，眉眼里语气里怎么全是一个成熟女人在承诺般的神情。 　　不是小姑娘般撒娇任性把爱情看得太重，倒是洗尽铅华无比确定生命中什么最重要时的坚定与平和。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孩子能让这么一个姑娘把所有的独一无二全给他，还真是好奇，甚至有些羡慕。 　　他年轻的时候可没这运气，遇到的姑娘都匆匆忙忙奔赴前程，哪有谁舍得给他这么坚决的喜欢。 　　阅人无数的前辈尚且这样，龙俊亨他们几个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一直在一边听着沈回音也不见紧张地和朴镇英前辈有来有往地说话，沈回音每一句出来他们心里都是一颤。 　　最后她的那些话把他们说得心底竟然一片凄凉，本来以为他们这样摸爬滚打过来，什么没经历过。 　　忍受了多少舍弃了多少早就麻木了，沈回音只是说自己想要的，倒把他们说得心又疼了。 　　只不过是因为她那么干脆绝对地放弃他们苦苦拼来的东西，应该觉得她太拽才对，可就是赞叹她的超脱和坚决。 　　俊亨当然是心里最翻腾的一个，太讨厌了，这丫头又说了这样的话。 　　让他觉得自己很混蛋，甚至很该死的让他觉得有些后悔。 　　看吧，这丫头的孤傲在不经意间就足以击垮你，也让你对她动心。 　　明明他也是和她一样拽的性子，他们曾经很整齐地站在一起，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些她会轻易说出的话了。 　　或许最初的瞬间他不过就是被那些灿烂的图景，会从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爱迷花了眼睛，才风风火火开始这条路。 　　所以他真的就像她说的，交付什么都好像理所应当，疼也觉得那是自己太不爷们儿。 　　他甚至会觉得就是这样要舍弃很多，不太正常的生活状态也是当偶像很特别的一点。 　　可是苦恼就是苦恼，委屈就是委屈，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外界的人再怎么猜测渲染，也不会把事情本质扭转。 　　况且，沈回音太强大，她不过说了一段话，在心里费力吹出来的那些自欺欺人的泡泡，全碎了。 　　“回音。怎么就说起这些了。”沈佳音刚刚也在他们身后听着，只是没做声。 　　他们听到沈佳音的声音，连忙转身打招呼，朴振英熟络地挥了下手，沈回音则是没什么反应。 　　龙俊亨他们看着沈佳音笑着和朴振英寒暄两句，看来两人是很熟的，听副社的叫法，应该是和沈回音也认识。 　　“不好意思了，我妹妹太不懂事，和您说话没大没小了吧。”沈佳音看了自己妹妹一眼。 　　“你妹妹？”朴振英当然惊讶“沈佳音，沈回音，这名字，我应该想到的。”说着懊恼地捂了下脸。 　　斗俊他们听了比他还惊讶，是啊，他们怎么就从来没觉得副社长的名字和回音的名字有联系呢。不过他们就是发现了也肯定觉得是凑巧。副社都三十多了，又是八面玲珑熟女一枚，怎么看都和遗世独立的回音太不像。 　　龙俊亨侧过脸低头去看沈回音，沈回音就面无表情放松地站在一边，好像事不关己。 　　他是知道她有个比他大很多的姐姐，但从来没往副社长身上想过。她们姐妹俩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对方具体的事。 　　那自己进CUBE的事，沈回音不会—— 　　有事前和她姐姐说过？可她才不是这个性子。顿时想把她拉到一边问问清楚，可人都在这儿那样太失礼了，真是捉急。 　　“我比我妹大很多，性格什么的也不太像，光看名字也有很多人以为是凑巧了。” 　　“唉——”朴振英叹口气“你们父母是真厉害，两个女儿都这么强。” 　　“哪有啊，还不都就这么使劲儿活着么。”沈佳音这一句的语气倒和沈回音无所谓的样子十足像。 　　“你自己妹妹这么有才华，你就没想过培养培养她？”真是的，他要手边有这好苗子，早就捧了。 　　“她这极度要求自由的性子，我可管不住。您也知道，咱最怕的就是手底下的人不服管。”沈佳音吐槽着自己妹妹，调侃般地说“你看她外表很仙很温柔，可实际脾气又倔又烈，她宁愿隐居山林也忍不了一帮人围着她闹。而且吧——” 　　沈佳音亲昵地推了推她妹妹的脑袋，笑着说“不要江山要蓝颜，说的就是她。” 　　沈回音拍掉她姐姐的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侧过身先欠身给朴振英行了个礼。 　　“今天我说话有不当的地方，很抱歉唐突您了。不过那些话我是认真的。真的很感谢您的赏识，但也真的很抱歉。” 　　说完又和她姐姐打了招呼，和斗俊他们点头说再见，就先离开了。 　　俊亨看着她走很快穿过人群，裙摆随走动起伏，头发披散在后面遮住了她漂亮白皙的背。 　　沈佳音和朴振英也知道自己在这儿，这几个孩子肯定有压力，就拿着酒杯去和圈里其他年长辈分高的朋友接着聊。 　　龙俊亨一看两个大BOSS走了，又磨蹭了一会儿，就一句话也没说偷偷撤了。 　　穿过人群时和熟识的几个人打招呼，凭着印象找沈回音刚刚走的方向。 　　顺着她刚刚离开的方向走，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没人，灯光也暗的地方，他就不认识路了，方向感真心捉急。 　　他正低声说着脏话四处看，就感觉有人拉了他一把，他立马就要挣开，定睛一看，居然是沈回音。 　　“比我想象的要快嘛。”沈回音向侧面弯着腰仰头看着他。 　　龙俊亨看她有点调皮的样子，还满惊讶的“呀！你怎么在这儿？” 　　“知道你肯定找不到路，带你出去。”说着就松开他的手，自己走在前面。 　　“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他跟上，和她并排走。 　　“你肯定会想问问我啊。”沈回音也是左右看了看才确定往哪儿走。 　　的这么一会儿居然都没碰到客人，又转了一个弯儿，沈回音猛地推开一扇挺重的门，外面居然是一条小街道。 　　龙俊亨一看就知道了，这里是后门，亏得沈回音想得到也找得到。 　　“你是本来就打算从后门溜？”他猜这丫头肯定是忍不了一帮人闹腾的场合了。 　　沈回音没回答，看了他一眼说“你先给自己扮上吧。”调侃的语气。 　　“切——”他一脸抱怨她这么说的表情，还是麻利地墨镜帽子都戴好。 　　就和所有的酒吧一样，前门奢华显眼，后门则冷清寻常。沈回音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在这条很暗的小巷子里。 　　龙俊亨索性又把墨镜摘下，去看清沈回音。他还是喜欢她穿长裙是裙摆浮动的感觉，真的很美很撩人。 　　“喂。沈回音。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其实他当然有准备，但还是故意问她。 　　沈回音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没有理他。 　　他也不跟上去，就隔着一小段距离看她好看的背影，他知道她听得到只是不想说话，就接着在她背后问她话。 　　“总该吃生日蛋糕吧。上次给你送礼物走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吃你的生日蛋糕。” 　　回音一听他较真儿的话，就低头笑开了，有时候还真跟小孩子一样。 　　“应该一会儿我姐是有准备的，不过我先跑了，就也不知道会怎样，你要不要回去吃？”她转过身对他说。 　　“切——”龙俊亨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真当我傻啊。走吧，咱俩去买一个。” 　　两个人在巷子里安静地走了半天才终于绕出来到大路上，这才认识路了。 　　沈回音说不远的地方就有甜品店，他们就直接走着过去，这个时间路上人已经不算多，可龙俊亨还是很小心。 　　安全到达甜品店，已经快关门了。沈回音让他在外面等，他一听就急了，这种时候当然他去才对。 　　于是就变成了沈回音抱着手臂，背对着店门站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就看见他正在玻璃柜前很认真地看。 　　龙俊亨看着也没剩多少的蛋糕，觉得其实都满好看的。 　　沈回音这丫头不怎么喜欢那种大的生日蛋糕，她说小小的一块儿反而精致又更让人珍惜。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她一起吃蛋糕的时候，他以为沈回音会和一般女孩儿不同，选比较特别的口味。 　　可她就是选了草莓的，他问起来，沈回音就跟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似的说“不能为了免俗而刻意免俗啊。就是喜欢啊。” 　　可是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碰巧会有草莓蛋糕，他买到别的味道的话，沈回音就会说“也很好啊。” 　　幸好今天还有没卖完的，他终于挑好，付钱走人。店员也没多说什么，应该是没认出他来。 　　龙俊亨出来就越过沈回音的肩，从身后把蛋糕给她。沈回音接过盒子，也没拆，就直接往街上走。 　　“喂。你都不看一下？”龙俊亨赶紧追上“今天运气好，还有草莓的。” 　　“恩。” 　　“你——”怎么就这么个反应“你下次不要再乖巧，明明就喜欢草莓的，还总说其他口味也没关系。” 　　“恩。”沈回音扭头眨着眼用力点头给他看“你不是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说着脸上的表情又古灵精怪了。 　　“干嘛？”这丫头不会又是—— 　　“我们去坐地铁吧。”说着居然给他一个很好的笑容，酒窝深深的。 　　龙俊亨撇着嘴一脸无奈，果然他猜对了。这姑娘还真专情啊，就喜欢坐地铁，也没点儿别的要求了。 　　沈回音看他不说话，头转回去微微鼓起了嘴，自己一个人蹭蹭往前走。 　　龙俊亨看她走出一段距离了，又猛地跑过去追上她，在她身边问“你怎么也没点儿别的追求了？” 　　“多好啊。”沈回音自己嘟囔着。 　　“好啦好啦。不就是个地铁，走吧。”反正都这个时间了，估计也没几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首尔的地铁站本来就排布得非常密集，没走几步他们就到了地铁站的入口。 　　地铁站里的人经过他们两个身边，看得不是插着口袋的龙俊亨，而是沈回音。 　　龙俊亨发现了就偏过头看了一眼沈回音。 　　的确是这样才对。 　　她大喇喇地穿着精致的欧根纱长裙，加上本来就美，偏偏她还对自己的打扮不以为意，随意走着，自然美得一目了然。 　　本来他是偶像，而她是普通的学生。 　　现在是他全套的伪装唯恐被发现，而她则满不在乎地穿着礼服，对其他人的注视丝毫不在意。 　　龙俊亨突然觉得，这可真是一个很酷的时刻。 　　沈回音的帅气他一直知道，此时她就真的像从宴会上逃跑的女爵，不顾那些显贵王储，带一个普通小子来坐地铁。 　　他不禁在想，沈回音如果是个男人，或许要比他帅气了不知道多少。 　　到了车厢里，仅有的两三个人也还是盯着沈回音看了一会儿。 　　他们两个就一直往车尾走，才找到一个没人的车厢，果然又是赶上最后一班车。 　　坐定了，沈回音就去拆蛋糕盒，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捧出来。 　　沈回音本来正双手捧着，很认真地再看，龙俊亨见她舍不得吃的样子，伸手就沾了一小块儿奶油抹在她酒窝的位置上。 　　当然被沈回音立刻狠狠地瞪了一眼。 　　然后沈回音就有些泄气地示意他帮她捧着，自己掏出手机来要拍一下。 　　龙俊亨一看，干脆把蛋糕小心地单手举着，另一只手也掏出手机来拍。 　　手机一解锁就看到未接来电，是斗俊打来的。还有短信，当然是抱怨他又单独行动。他也没回，还是去拍照。 　　他见沈回音拍完了，就让她赶紧许愿。沈回音居然听话了，乖巧地低下头，双手合十撑着下巴，闭着眼很认真。 　　于是，他拍下的是他的手，他给她买的蛋糕，低着头一脸温软的她，和她酒窝上那一小点奶油。 　　沈回音睁开眼，就直接用手捏着最上面点缀的草莓放到了嘴里，然后微微皱了眉。 　　龙俊亨看到就把剩下那一个捏过来咬了一口，有点酸。 　　他还没来及说什么，就感觉沈回音托住了他捧着蛋糕那只手，这丫头是直接把他的手当盘子了，就着他手就挖了一块。 　　沈回音尝完一口，就咬着叉子，把盒子里另一个给他。 　　龙俊亨接过来，先插在来蛋糕上固定好，然后用这只手的手侧把沈回音脸颊还没擦的奶油抹掉。 　　沈回音就一小块一小块地插蛋糕吃，由着他帮她擦掉。 　　“沈回音。”龙俊亨也尝了一口才说“你该和我讲你姐姐的事了吧。” 　　沈回音听了没马上就说话，而是直起背，把叉子抵在唇边，过了会儿才转头看他。 　　“我觉得你不会因为这样的事生气或者闹别扭吧，这不是你风格。”完全很有把握的语气。 　　“我也觉得你没和我说不是故意要瞒着，而且这里面也应该没什么事，这才是你风格。”也是一样的语气。 　　“那你——”沈回音马上问了句。 　　“还是要问一下。”龙俊亨也扭头看着她“我想弄清楚一些，会踏实点。” 　　其实是他们之间已经对彼此清楚惯了，突然她有什么事他不清楚的话，总觉得有些慌。更何况这事有些牵扯到自己。 　　“好吧。”沈回音说完这一句倒笑了下“我知道你去CUBE面试的时候，我对你和对我姐都没说什么，你不知道她是我姐姐，我姐也不知道我和你认识。我姐在工作上很少很少讲人情，所以我想就算告诉你她是我姐，你也应该知道她才不可能看我面子什么的，何况我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但是，你的话，我知道你也许会对自己怀疑，怀疑就容易失落，失落就会失落到底。还不如让你信心满满踏实地去练习，就没有告诉你。老虎哥当然也是我姐姐介绍的，但我有稍微提过不太想你过早知道。” 　　沈回音说完这些话，看他还是看着她，也不说话，就拿叉子胡乱拨弄着蛋糕，低声问“说不说其实没这么重要吧。” 　　龙俊亨还是没说话，用手揉上她的头发，沈回音也没躲，就皱着鼻子闭着眼低下头。 　　丫头太了解他，心里转这么多弯儿。其实他真没这么介意，这本来就是想一想就明白的事。 　　何况他本来就知道，再怎样沈回音都一定有自己的考虑，还是会为他好。 　　只是他想清清楚楚地确定罢了。 　　他也不过是看这丫头好像觉得自己理亏的小样子，突然想捉弄她，才像她发飙时似的把她头发弄乱。 　　不过他可没她这么狠心，弄乱了就又单手来帮她整理。 　　沈回音感觉到他的动作，就拨开他的手，自己两只手伸过来捋头发。 　　龙俊亨见她弄好了，就把她手抓过来，把蛋糕放她手里，然后自己在口袋里翻东西。 　　翻出来就攥在手里，伸到沈回音眼前才缓缓把手指伸开。 　　CHROME HEARTS的戒指，女款。 　　小小的一枚，少了些狂野，多了些精致。 　　沈回音看着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她觉得这样太不好了。她送了戒指，他怎么想的居然也会送这个。这种事很闹心的。 　　说是他没新意或者他真心没考虑，又或者是他很喜欢就送她了，这样想也都是觉得很不好。 　　别怪她居心叵测，胡乱揣度。她从一开始对他，就没有单纯到一清二白。 　　其实龙俊亨也有点担心沈回音会揣度他的心思。她太剔透，估计会一眼看出。 　　也没什么，就像她说得，觉得适合就送了，她在他眼里就是这种有些酷的姑娘。反正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是沈回音这样一直光直直地看着，他心里就发毛了。 　　还是沈回音咬了下嘴唇，把剩下的半块儿蛋糕直接放他腿上，把戒指接了过来套手上。 　　可是，她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龙俊亨放心了，可看她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尴尬，就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个人接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蛋糕。 　　“我这个月就到你们公司实习了。”沈回音突然说。 　　“啊？”突然听见这么一句，龙俊亨就扭头看着她，她还是没什么表情。 　　“不是和你说前阵子忙着面试，就是在面这个啊。” 　　“额——”他眨了眨眼睛还是很惊讶“那你也不会和公司的人说你姐的事对吧，你都不怕他们知道会说你——” 　　“那就让他们说啊。我不能改变沈佳音是我姐的事实，干嘛还强求人家不要觉得我靠关系。”沈回音一脸无所谓。 　　龙俊亨看着她，这丫头从来都油盐不进，怎么可能怕流言蜚语，只是看得这么开，他不服都不行。 　　“那你干嘛一定要来我们公司实习”说着抿着嘴要笑不笑地凑近问她“不会是因为我吧。” 　　“我当然还是靠了关系的，我只能在暑假期间工作，其他公司谁要不能连续工作六个月以上的？” 　　“切——”龙俊亨撇撇嘴“那你就是来体验两个月生活就走了呗。” 　　“恩。”沈回音肩往后张，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我总是隔岸观火，要是不切身体会一下，哪能有话语权。” 　　“什么啊。说得那么严肃。”这丫头怎么听着像是要来他们公司搞学术调查的。 　　“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勾搭漂亮女生的。”沈回音知道自己搞得太正经了，就又逗他。 　　“得了吧。我哪有——”当初就不该一冲动把泫雅的事情和她说。 　　沈回音就揶揄地看他一眼，然后不再理他，撑着下巴，咬着叉子，沉默。 　　龙俊亨看着她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一点的侧脸，温柔美好。她穿着抹胸的裙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她酒窝一样好看。 　　这姑娘怎么穿着这样的裙子，走在脏乱又破旧的地铁里都还是优雅又随意。 　　“沈回音，你怎么突然穿这样的裙子？” 　　“我姐姐给的。” 　　“你一姑娘穿这么好看的裙子就注意点儿，怎么还大喇喇的。” 　　“我乐意。”她才不要小心翼翼，那还不如干脆供着这么件衣服。 　　“你不愿意当歌手，不会是因为看到我的事吧。”龙俊亨顿了下又说“还是有很多挺好的事的。” 　　沈回音听他这样软软地说这句话，顿时心疼。其实当然是因为看到他有多辛苦，才不明白这种事难道真的这么好。 　　“不是因为你。我自由惯了。我当歌手的话，很可能通告会开天窗的，我可没你这样的责任心。” 　　“切——”丫头就胡说吧，她是对事情多认真的人，他能不知道么。这是她没做，做了说不定比他还拼命。 　　不过她真心是性子太薄凉，是脾气好有礼貌，但让她做需要歌迷来撑着的歌手，还是太不适合。 　　“你和朴社长说你一定要很自由地爱一个人，其实——”龙俊亨舔了舔上唇说“偶像也是会谈恋爱的，不过就是大家一起帮忙瞒着嘛，不被发现就好，发现了就否认，是不会出大事的。” 　　“我知道啊。”沈回音凉凉地说，这不是猜都猜得到“我是要挺胸抬头，堂堂正正地恋爱。既然我爱他，那我当然会承认他的身份，会很确定地让他知道，我就是只喜欢他，任何人问起我都无所畏惧。” 　　龙俊亨捂了下脸，他们这些男人当然也想这样啊。没有沈回音这么坚决罢了。 　　“说实话，自由恋爱的权利也是一种人权吧。在法律上讲，你们是被集体侵权欸。” 　　“快得了吧，要谁敢出去像你这么样说一句，就出大事了。”不是她当初说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么，这当然也算。 　　“所以啊。”沈回音鼓了下嘴，然后很认真地说“对于你爱的人就像对山洞里的蝴蝶，要么带她一起到光明处，要么陪她留在黑暗里。带她去光明处，你做不到。让她留在黑暗里，你不忍心。就只能让自己左右为难，甚至自己恨上自己。可其实如果当初没选这条路，就一切都豁然开朗。所以我坚决不要做这行，事情明明可以很简单对吧。” 　　“呀！你现在这样说真的很烦人的。”龙俊亨听得太难受了“当初我迟疑时要退缩时，是你推了我一把欸，你当初怎么不会说这些啊？”真是的，这丫头说得好像他们这些人都傻似的。 　　“我没有觉得你们选得不对，或者很傻啊。”她当然听得出他的想法“我不是也说过吗，不能因为再也做不了的事，放弃想做的事啊。我是觉得对我爱的人负责很重要，所以我不能舍弃自由。可是对你而言，明显梦想会更重要，那你就追求梦想啊。我们只是选择不同罢了。”本来就是他想做的事，她一定支持，哪怕最后被舍弃的是她也一样。 　　龙俊亨听了就无言以对了。的确都是看自己的选择罢了。没有沈回音他当初不会那么坚定，可对舞台的渴望也不会停息。但是，拜托，他们不是真的被梦想蒙瞎了眼睛，他们想做的事也有好好爱一个人。像沈回音那样帅气地对待感情。 　　可是都已经走到今天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死抗。丫头是聪明剔透，不会像他似的穷折腾，这样也好。 　　龙俊亨看聊这个聊得只能郁闷，大好的日子还不如轻松点，就转移了话题。 　　“沈回音。你怎么对自己生日一点都不上心，是大了一岁觉得又变老了，不想想到这个对吧。” 　　“才不是。”沈回音呼了口气说“我很渴望衰老的，这样就越来越接近尘埃落定。” 　　“什么啊。又跟小老太婆似的。其他女孩过生日可都使劲儿张罗欢天喜地呢。” 　　沈回音又不理他，抱着肩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偶尔闪过的光。 　　“你看，你过生日，居然是在地底下，黑黢黢的地道里。”龙俊亨嘟囔般吐槽完也不说话了。 　　是的呢。 　　20岁的生日。 　　溜走。酒吧后门的昏暗小巷。湖蓝色长裙。草莓蛋糕。最后一班地铁。让她无措的戒指。还有在身边的他。 　　这几个关键词还真是又胡闹了。 　　他们总是感谢对方陪自己胡闹，下定决心不再牵扯对方到自己的胡闹里，又不经意地胡闹在一起。 　　嘴里还弥漫着草莓的酸味。20岁生日的味道，原来恰巧是一股酸草莓味儿。 　　她的裙摆已经有些脏，是他皱着眉帮她提起来。20岁生日的颜色，原来是有点浑浊的湖蓝色。 　　她右手四指上的戒指刚刚好，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手指的尺寸。听说这个牌子女款的戒指是要定做的。 　　20岁生日的感觉，原来是手指被刚刚好箍住的感觉。 　　他总在吐槽她为什么喜欢坐地铁。好的才不是地铁，而是和他坐在一起与世隔绝般穿越城市的最后一班车。 　　说谢谢他在20岁的这一天恰巧在她身边，实在太矫情，还是说—— 　　“喂。谢谢你陪我坐地铁。”就好了。 　　龙俊亨也正用手撑着下巴，听她这么一说就放下手，双手交叉在一起，想了想跟她说： 　　“沈回音。我知道你恋爱的话一定会是很专一的姑娘，但是总是把所有的好，所有的唯一都给一个人的话——” 　　太让人心疼了。他没能把这句也说出来。 　　沈回音当然没想到他会和她讲这个，他从来不会认真提到这个话题，所以她有点慌，也不想和他谈，就揶揄他。 　　“你难道是要给我传授你的经验啊。拜托，我看你谈恋爱长大的好么。” 　　龙俊亨一听就无奈了，他本来想很深沉的，偏偏这丫头怎么就一直都会把这件事毫不避讳地说出来。 　　“我是看你肯定一爱上谁就坚决到底，怕你吃亏。你这么喜欢一个人，人家又不一定和你一样。” 　　“我乐意。”从喜欢那一刻就注定不能有过多的渴求，还有什么可计较。 　　沈回音是真的不想听他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和她讲这些，她觉得心酸又可笑，明明她都不想给他说这些话的立场。 　　龙俊亨看她倔强起来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想再听什么了。她一直都是不喜欢就沉默，看不惯也沉默。 　　两个人就都没再说话，听着报站的声音一站一站地响起来，真够烦的，又要到家了。 　　就像是再不说就来不及一样，沈回音还是在走出车厢没几步，站稳后就回头看着龙俊亨。 　　“我姐说我是不要江山要蓝颜的人。”说完咬着唇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男人这样的话太小家子气，会被人说没出息对吧。”沈回音低了头抿着嘴“我宁愿直接自己说自己自私又没出息。” 　　突然她猛地抬头看着他说“要是最终还是要江山，不要美人，在我看来，那都还是爱得不够深。” 　　说完沈回音就蹭蹭地往楼梯走，上去的时候裙摆又有些拖了地，龙俊亨本能地想去帮她提，却又收回了手。 　　他只是看着她背影有多美有多坚决，看着她裙摆摇曳，一如她袅袅婷婷。 　　沈回音在和他说不用送到巷子里，让他直接在路边打车回去时，又恢复了表情，很清淡地告别。 　　甚至这一次没有等他坐上车，就直接过了马路，离开地干脆利落。 　　又是这样没能送她到家门口，他不放心，也可以追过去跟在她后面安静地看她安全到家，可是他还是没这么做。 　　所以说，你看，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迫不得已的外在因素，不过是他自己主观的选择罢了。 　　反正已经不止一次没有办法送她回家了，他总得适应这样徒劳地担心她。 　　而且，沈回音说的话，他就算听惯了她的腔调，也还是觉得今天，让她一个人走就好。 　　说不定，他们这群人，都已经是让她隐隐失望着，又自己找理由去原谅理解的一群。 　　后来，他的生日有在演唱会万人祝福中，有被四面八方的歌迷送来的礼物淹没，总是很热闹隆重。 　　可他每次都会想起，在沈回音20岁的生日，他始终觉得庆幸，他恰巧追着她一起溜掉的这个晚上。 　　没有热闹的庆祝，没有特别定制的蛋糕，沈回音也没有告诉他她的愿望。 　　可沈回音第一次穿精致的礼服裙子，就算未施粉黛也绝美的样子始终活在他眼里。 　　他也会在每一次看到手上的克罗心戒指时想，没有人会知道在另一个女孩好看的手上也有同样的戒指。 　　这让他像独享秘密般矫情地欢喜。 　　他们也只是和平常一样在安静空旷的地铁里聊着天磨蹭完零点前的一段时间。 　　可他一直都记得沈回音下车后和他说话时，猛然抬头的那一个眼神。 　　那么深深地望着他，恍惚以为她眼底已经有眼泪，绝对不是埋怨，而是“没关系随你吧”那样让人心痛的释然。 　　沈回音在她终于20岁这一天，告诉他—— 　　要是最终，还是要江山不要美人，那都还是爱得不够深。 　　为什么要告诉那个时候的他呢。那时的他好像都懂却还在任性地坚持要不懂，沈回音应该知道他的顽劣才对。 　　他还梦想着更广阔的江山，也没体会过所谓爱得深到底是怎样。 　　可是他知道，和沈回音提起这件事的话，她一定会淡淡地说这不是他的错，这样才是龙俊亨。 　　所以，他才不忍心。 　　他隐约明白的，但是他不忍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沈回音过完生日没几天就到CUBE报到了。一切按入职流程，她礼貌低调，虽然外形抢眼，但其他的倒没太招人注意。 　　实习生当然都要轮值，熟悉公司业务。沈回音刚好借这个机会全面了解这个行业的运转，也是为自己的论文做准备。 　　她待的第一个部门是在2楼的艺术和网页设计部，主要就是设计产品外观，包括专辑写真海报，还有管理官方网页。 　　美女还是会讨喜的，前辈对她说不上热络，但也不错。每天就是把要完成的案子给她，她搞定了就让他们把关。 　　虽然沈回音读的是媒体设计系，技术上的活儿她不费劲，但还是有前辈不满意，得加班的时候，一弄也得到很晚。 　　龙俊亨当然不会在公司里来找她，太显眼了。就算知道沈回音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也不给她找麻烦。 　　他清楚她的性子，肯定是不想任何人注意她，最好根本没存在感，就只想安静工作。 　　不过见了面还是会打招呼，斗俊他们倒比他放得开，第一次在公司里碰见她还挺惊讶，然后就总熟络地打招呼了。 　　他看她平时就跟普通公司职员似的上下班，也不怎么和公司里艺人接触，也不和同事聊艺人八卦，都感觉不到她是在一家演艺经纪公司上班。有一次他练习完一下楼，看见设计部还亮着灯，就过去看一眼，没想到会看见她一个人加班。 　　然后他就走之前都会来看一下，发现她加班的频率很高，而且一般都只剩她一个。 　　有时她是端着杯咖啡，一边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一边揉乱自己的头发，走很久又坐回电脑前。 　　有时她是干脆把光着的脚放在桌子上，盘着头发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笔直地架着，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发呆。 　　他一直知道她做什么都认真专注，只是看着穿着蓝色通勤衬衫专心拼命工作的沈回音，还是觉得是另一种感觉。 　　不是模糊性别的帅气。而是只属于沈回音的理所当然的帅气。 　　龙俊亨倒从来没有推门进去，工作到这么晚，当然不能打扰，还是让她赶快搞定回去就好。 　　他每次都是看一会儿就安静离开。 　　然后一边自己往宿舍走一边又惯性地担心她这么晚怎么回家，跟有强迫症似的又回去练习，过一会儿看一眼窗外。 　　直到从四楼练习室的窗户远远看到她在路口上了出租车。 　　本来龙俊亨觉得两个月会这么装着不熟晃荡过去的。 　　反正妍恩那丫头也是活泼能闹腾的，见沈回音到公司实习兴奋得耀燮都无语，有这丫头在她也不会太沉闷。 　　可还是鬼使神差被她撞见点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和泫雅到楼梯间里说话。本来不该在公司里这样，但事情来得急，这里一般也没人。 　　这女孩儿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她也是自己一贯找女朋友的类型。 　　这种能性感也能可爱的女孩子当然招男人喜欢，可他记得沈回音说他只是选一个类型，符合标准就好不是非谁不可。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只是个小丫头，但这几年过去，他就越来越感叹怎么她那么早之前就看得这么透。 　　所以他认真想了想，不能再像以前这么混，总是看着合适就先在一起试试。 　　泫雅是好女孩儿，但还真没到让他觉得非她不可的份儿上。 　　龙俊亨以为他不怎么热络的话，泫雅就自然而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但没想到她还会直接问过来。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龙俊亨也没想好怎么把话说明白，明明他们的关系还真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是什么？”泫雅着急的时候，本来就尖的声音就会调更高。 　　“就是——”他还是支支吾吾的，自己都觉得有点怂“我们还是同事也是朋友。” 　　泫雅听了没说话，看了他一小会儿，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推门出去了。 　　龙俊亨当然看得出她气鼓鼓的，就闭着眼按上了眉心，低声说了句脏话。把事情搞成这样可真够失败的。 　　他就在门边站着，自己在心里面瞎想，怎么都觉得不痛快。 　　都站了有一会儿，他才听见脚步声，一扭头就看见沈回音从下行的楼梯走上来。 　　龙俊亨看她抱着电脑，也没什么表情，觉得她应该是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 　　不幸的是—— 　　沈回音一直在楼梯拐角坐着的，看是没怎么看到，听得倒是很全面。 　　她是预测了他也许会和这小姑娘在一起，不过没想到一上来撞见的就已经是这么个情况，看来是跳掉了不少。 　　不过沈回音倒光顾着有点讶异他居然推开一个女孩推得这么蹩脚，和他在她眼里风流倜傥的印象可不太一样。 　　反正她打小就见过他每一个女朋友，第一个她见过，最后一个她也不怕见，那对这些个当然激动不起来。 　　看着他自己一个人驼着背，垂着脑袋站着想事，反而有点心烦。这人可别是混了这么些年，现在倒闹忧郁了吧。 　　那这可有点儿晚。风流倜傥也有惯性。 　　沈回音还是走了上去，想着就算光是把他推出去也行，在这杵着瞎纠结也没什么意义。 　　“呀！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他当然又是一脸惊讶，不，确切地说是有点惊恐。 　　“反正我估计你不想让我听见的，我是都听全了。”沈回音瞥着他凉凉地说。 　　“你——”他别扭又捉急，自然就磕巴了。 　　“多大点事儿。我又不是没见过。”沈回音撇了撇嘴。 　　龙俊亨听她这么说更尴尬，往旁边跨了一步坐在台阶上，不说话。 　　“这应该是挺好一姑娘吧，能不能成也都该记着人家是好姑娘。” 　　龙俊亨觉着这话是沈回音一贯的腔调，她总是不吝啬夸别的姑娘好。可是这话现在被她说出来，他就是特别别扭。 　　“你要是下回还想不好怎么拒绝，就说——”沈回音坐到他旁边“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任何人。” 　　他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就想沈回音果然是情感小说写多了，这种话说出来都缠绵悱恻，明明在拒绝都觉得她深情。 　　两个人就在台阶上坐着。她把电脑放腿上垫着，撑着下巴发呆。他也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这倒忘了顾忌被人看到了。 　　不过在演艺公司里还不就是这样，说是顾忌，其实人人都多少能看到点听到点什么，只不过既然入了这行多少也有些遵守默认的规则，不会张扬罢了。他们也不是真怕会被人看去了听去了，还不是非要自己往心里放个坎儿。 　　“你都不用练习么？”沈回音突然问了他一句，问完就站起来了“去练习吧你。我也得工作了。” 　　“嗯？”他被她平淡又正经得很莫名其妙的语气弄得没缓过神，一扭头就看见她已经往楼下走了。 　　她走到下一个下行的楼梯，一抬头看到还坐着的龙俊亨正看着她，就朝他甩了甩手，示意他快回去，又低下头走了。 　　龙俊亨看她那表情很淡，随意朝他摆手的姿态，突然觉得这丫头，是不是潇洒得有点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龙俊亨被沈回音撞到和泫雅的事后，其实有点奇怪自己在这丫头面前怎么还会局促，明明自己这方面的事她差不多都知道，他也从没想过在她面前藏着掖着的。大概是她太美，就算再怎么是发小，也从来没把她归为纯哥们儿那种。 　　不过他在公司里看到她倒没那么局促或者别扭了，自然了很多。 　　本来是知道她晚上加班，练习完去买了咖啡上来的，却在办公室里没看到她人，只留了一盏灯。 　　龙俊亨看她包还在就知道这丫头肯定还没走，只是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想了想他就拐个弯儿，推开了楼梯间的门。里面的灯到了晚上自动就会亮，他就顺着楼梯往上走。 　　也就走了一层，就看见了沈回音。 　　然后就愣住了。这丫头也太能折腾了。 　　背靠着墙坐在楼梯上，穿着平底鞋的脚架在对侧的栏杆上，穿着短裤的一双长腿明晃晃地悬着。 　　沈回音穿着宽大的简单白衬衣，袖口晚起，头发垂在一侧，正看着腿上的电脑，眼神发空。 　　她旁边的台阶上散着文件夹和许多打着文案的A4纸，她就时不时扒拉出一张来看一眼写几笔上去。 　　听见有脚步声她就缓缓偏过头看了一眼，看清楚是谁，就又回到自己的状态，没理他。 　　龙俊亨把咖啡递给她，自己也拿出来喝了一口，两杯一样的冰美式。 　　他随手把散落在一边的纸拿起来看，上面除了策划的文案，居然还夹着几张她自己的稿子。 　　这丫头，怎么弄这么乱。他就干脆帮她把稿子挑出来，弄成一沓。 　　又倾着身子去看她现在电脑上打的是什么，一看果然是她在写小说。这姑娘原来也不是安分工作那种嘛。 　　他就顺着往下看，电脑屏幕动了他就跟着动一下，来回几次他才察觉是沈回音在逗他。 　　“呀！你——”他话一出口就看见沈回音正看着他，往后退了一点才又说“你怎么总在这儿待着？” 　　“我乐意。”沈回音面无表情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切——你就折腾吧你。”龙俊亨把她的稿子卷成筒状敲在她脑袋上“你在写新的小说？” 　　“恩。”沈回音说着倏地合上电脑，头靠在墙上，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龙俊亨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觉得说什么都怕会吵到她，就安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好一些。 　　“喂。你有看手里的稿子么？”沈回音睁开眼睛问他。 　　他又划拉着翻了翻，还是沈回音一贯的风格。清淡，绵长，坚韧，哀愁。好像给你讲的是一个她记忆中真实的故事。 　　“你写的，当然好啊。”他嘟囔着还木木地点了几下头“我什么时候对文字的驾驭到你这份儿上就能自己制作全碟了吧。” 　　“你很想完全自己创作专辑？” 　　“当然了。”龙俊亨嘟了下嘴“那才是音乐人，自己做专辑得是多酷的事。” 　　沈回音看着他一脸向往，眨了眨眼睛。果然，他的梦想延伸到更大的图景了。 　　“不如你给我讲讲你在写东西时是怎么样的？”他突然很认真地问她。 　　以前是总看她写的东西但真没想过她是怎么写出来的。就好像她天生就该是个有才情的姑娘，一切都是自然流露罢了。 　　“就写自己的经历和感觉。就算是虚构的故事，其实也是这样。不了解的东西是写不到感动的。” 　　“那要是没那么多经历可写时，你怎么办？”才活了二十多岁，学会感知的时间就更少，哪来这么多经历。 　　“旅行。读书。看电影。”沈回音答得毫不犹豫。 　　“这样啊——”他听了撇着嘴想了想。 　　“你不是也有在看诗集。虽然我也觉得诗是很美，但其实并没有特别喜欢。” 　　“嗯？”这姑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背莎士比亚之类的么。 　　“因为那是靠意象堆叠出的美感。每个词的背后，每种词语排布的背后，每种句法的背后，都别有深意。” 　　“这我有感觉到啊。就是很多很美好的词，然后感觉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嘛。” 　　“恩——”沈回音想了想说“你应该没读过一个中国诗人的诗，他叫徐志摩，写情诗很厉害。我给你讲他写的一句诗吧。‘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的娇羞。’写的很好对吧。”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的娇羞。”龙俊亨嘴里低声念着。 　　他的声线本来就略低且迷离，又是RAPPER习惯性地唇舌间吐字延绵，这一句从他唇间出来自然而然地迷人。 　　可他想到的是怎么就写得出这么美的诗，这丫头说的这一句明明是在说她自己。 　　沈回音见他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瞪他一眼说“让你想诗呢。” 　　“我知道啊。”他连忙眨了眨眼，缓过神来“写得是挺好的。” 　　“你是看他用的比喻好对吧。”沈回音笃定地说“可其实最好的地方是在中文原句中，他把‘最’字放在第一个字的位置上。其实本来是讲那一低头是最温柔的，把‘最’字放在第一个是为了说——”沈回音抿着嘴没接着讲。 　　龙俊亨就看着她，看到沈回音也看着自己，他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停住，但也没催她接着讲。 　　沈回音看他一副就是要等着她说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真的感觉不到啊。”撇了撇嘴告诉他“他是为了说那个像水莲花一样的姑娘很美，她的温柔也很动人，生命中能遇到这样一位姑娘自然也是幸运，但最让他珍惜的是，他曾为这个姑娘心动的那个瞬间。这个‘最’字就是为了表现他那时内心前所未有的震颤。”到说完她都一直看着他。 　　龙俊亨被她说得心动，一句诗，这么多情感。 　　温柔。相遇。心动瞬间。其实不过是诗人总会对一切认真又多情。 　　看来他还是太浅薄，若像沈回音这样懂很多，或许才能写出好的歌词。 　　“可我没能弄懂这些，或者说万一以后还是不懂这些，总还有别的办法吧。”他可不能确定随着看的东西多了就能明白。 　　“那——”沈回音还是想了想才说“你得有把实际的东西和抽象的感觉联系在一起的意识，说白了就是联想。” 　　“嗯？”他觉得联想这种事，应该谁都会吧。 　　“比如说——”沈回音向前倾着身体，用手撑住下巴“说到手表，WATCH YOUR TIME。就是守护你的时间，把你手腕上的温度留存，把余生的时间交付给你。”沈回音顿了下又说“虽然比较作，但写歌词就是要这样浪漫地想。” 　　“额——”他觉得这样很好啊，哪里作了，他还都想不到这样的说法呢。 　　“比如鞋子。”沈回音咬着唇想了想说“这个就能想很多啊。如果是穷人家孩子仅有的一双鞋，那就是他所有的心酸，有对贫穷坚忍不拔的忍耐，也有对出身无可奈何的承担。如果是年老农民破旧的农鞋，这双鞋会贴近夕阳照耀下温暖的土地，会承担着他艰辛滞缓的步履，也代表他对大地馈赠食物的感激和喜悦，对稳定性地依赖着土地的无怨无艾。还有——”沈回音看着他，笑了下才又说“如果是一个从少年时就练习舞蹈的男孩儿的鞋子——” 　　说完果然看到龙俊亨挑了下眉，沈回音就微笑着接着说“这双鞋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跳烂，会早就被汗水浸湿，也会有不太好的味道。它记忆着这个少年喜欢的舞蹈音乐，常跳的舞步，最经常的节奏。会纪录这个少年的进步，见证这个少年对梦想的执拗和对自我的倔强，也说服全世界这个少年不仅仅敢把野心袒露得掷地有声也的确会付出不顾一切的努力，是这双破烂的舞鞋让他拥有男人般的帅气。”她说完就低着头闭眼，接着微笑。 　　龙俊亨想一定不能怪他自作多情，明明是沈回音说得好像就是他。反正她一向描述能力太强，总把一些事说得很美好。 　　起光出道的曲子DANCING SHOES就是用的舞鞋这个情结，可是仍是既定套路的酷炫而神奇的那么一双鞋。 　　原来哪怕是破烂的一双鞋，只要是沈回音在描述，只要是她在给它意义，就足以荡气回肠又意味深长。 　　他已经听得心中足够翻腾，偏偏沈回音又闭着眼睛接着说：“如果这个少年会把他跳烂的每一双舞鞋都送给一个女孩儿， 　　让她看到他的努力和坚持，让她坚信他一定会成功，那就是一种最初也最深沉的承诺。告诉她，就算是为了她，他也一定会孤注一掷，决不放弃。”她在说这些话时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说完就低下头，缓慢地眨了眨眼。 　　龙俊亨听完，咬住了下唇，不知道作什么反应。她又让他看不明白了。 　　不过，如果成为她眼里这样的他，还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幸运。 　　左思右想，他呆呆地说了句“我练坏的鞋子，好像都扔掉了。”这样想来，自己天生就不是沈回音这么文艺的人。 　　沈回音听了就抬头直直地看向他，然后故作无奈地说“我又没说你。” 　　“切——”他听了也尴尬，低下头挠了挠自己的头。 　　“恩——”沈回音咬着吸管想了想又说“我再说一个吧。睫毛。” 　　“嗯？”他抬头看她。 　　“说到睫毛，你会想到什么？”说着放下了咖啡杯，凑近一点看他的睫毛。 　　“呀！”他推着她脑门，让她的脸退后一点，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睫毛。他对睫毛的感觉就是毛茸茸的又痒痒的。就好像上一次他们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脸对着脸。 　　她在讲梦幻骑士，他的胃里满是蝴蝶，这些家伙还在像她眨眼时睫毛扑闪般煽动着翅膀。 　　现在他只想到了这个，可怎么可能和她讲这个。 　　沈回音拍掉他的手，还是凑近了伸手捻自己的睫毛，想要拔一根下来，使了点儿劲儿才弄下来，放在食指上。 　　“沈回音，你在搞什么？”怎么自己拔睫毛，都不怕疼的么。 　　沈回音也不理他，就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看得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喂。我眼睛很好看啊？”明明是她自己眼睛很好看吧。 　　“是你的睫毛很有存在感。”她真的一直很喜欢垂下睫毛时的样子。 　　“切——”他嘟了下嘴，倏地瞪着她“你不会也要拔一根我的吧？” 　　沈回音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伸手了。他只来得及先猛地闭上眼，然后才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无奈沈回音真的又突然是要胡闹的架势，他就只好垂着手，乖乖地任她捻走了自己的一根睫毛，倒没有疼的感觉。 　　楼梯间的灯光是门口高亮的应急灯远远散发的，在他们这里并没有多明亮。 　　沈回音看着他安静微微扬着头，抿着嘴乖巧的样子。和他平时气场当然不一样，可从小到大他在她面前就是这样。 　　他的头发变了很多次颜色，面容已经悄然成熟，可安静下来，眉眼就是一直没变的她所熟悉的感觉。 　　她低头看着左手和右手的食指上托着的睫毛，没有言语。 　　龙俊亨这才缓缓张开眼，看到她低头的模样，又看到她手上的睫毛，这丫头难不成是要比较一下长度。 　　“说到睫毛，我就会觉得——”沈回音抬头跟他说“是拔一根睫毛下来许愿，然后吹掉那瞬间满满的期待和相信。” 　　说着就伸过来左手，食指举在他眼前说“许个愿吧。” 　　“什么啊——”她怎么也会搞小女生似的事情。 　　沈回音不理他，自己闭上眼很认真地许愿，然后吹散右手食指上的睫毛。 　　龙俊亨见她这样就也闭上眼，许个愿，鼓起嘴把睫毛吹掉。 　　沈回音收回手，没再说话。他却突然把她的手抓过来，看了看虎口，皱了下眉把她手放下。这丫头也没有带戒指。 　　“你怎么会有新的茧子啊？” 　　她本来只在右手的中指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茧子，那是她小时候刚开始写小说时都是手写，才磨出来的。 　　想想这丫头也够有毅力，小说写完一点就给他看，第一次手写的小说居然写了足足有四万字，不出茧子才怪。 　　后来就算有了电脑和手机，她有时也会手写，觉得那样会更有书写的实感。所以茧子一直没有消下去。 　　“最近有在练新的东西。”沈回音自己揉着有茧子的地方说。 　　“嗯？”她居然还嫌自己不够忙。 　　“在学贝斯。其实我姐姐有教过我吉他，但是玩的不精。现在反而觉得贝斯的感觉更好。” 　　“你怎么净喜欢声音比较低沉的乐器啊？”大提琴也好，贝斯也好，都是听着深沉又有些伤感。 　　“就喜欢啊。”所以同样喜欢他低低的声线。 　　“好吧。” 　　“喂。你都不用练习啊？有时间在这里闲扯。” 　　“呀！”不识好歹的丫头“是给你送的咖啡啊。再说这都几点了，早结束了好么。” 　　怎么一天到晚催他练习，而且是跟经纪人和社长一样正经的语气。 　　“很晚了么。凌晨三点嘛。正常还在工作的时间啊。”沈回音抬手看了眼表说。 　　“你就熬夜吧你。比我还糟蹋自己，也不怕再病倒。” 　　“你还不是一样。” 　　“干嘛要跟我一样。你知不知道我出道后，最想的就是能和普通上班族一样按点儿上下班。不用颠倒黑白地跑日程。” 　　“哦。”沈回音听了都没什么反应了，对他的失落，遗憾，渴望她都知道太清楚，但也无可奈何。 　　“唉。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本来就都是自己选的，“你现在写的这个小说是打算干嘛？” 　　“就先写着啊。”她还从没给他看过她已经出版的书，都没告诉他已经出版这件事。 　　“我还以为你给编剧老师当了半天助手，也要开始写剧本了呢。” 　　“哪这么容易。宋老师推荐我去给一个过几个月要开始作品的老师了，我下学期就去她那边做助手了。” 　　“你倒不嫌累，四处打杂。” 　　“是积累经验。” 　　“好吧。”他打了个哈欠问“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呀！你要留在公司啊？” 　　“不知道。” 　　“沈回音！” 　　“你先走好了。” 　　“你——” 　　两个人就坐在散落着白纸的台阶上，手里捧着相同口味的咖啡，都有些犯困却又觉得自己清醒地有一句每一句地聊天。 　　说实话，这个时间的楼梯间，若不是两个人随意地在一起待着，光线昏暗说话有轻微回声，是有些阴森的。 　　可是公司人几乎全走光的夜晚。无人楼梯间里的凌晨三点。 　　一杯冰美式加一个在加班时写小说的沈回音，就给了他一个充满诗句，联想和胡闹的小夜晚。 　　就像沈回音讲的那句诗。 　　他知道咖啡味道很好，疲惫的沈回音也依然很美。他很幸运可以在这样夏天夜晚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和她坐在一起，还可以把她混乱扔在一边的稿子帮她整理好。他很感激他从小就认识的姑娘会写很精致的句子也愿意给他讲很多美好的事。 　　但他最珍惜的是凌晨三点和她在一起的这短短几节台阶，只有沈回音会大喇喇翘腿坐着的这几节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沈回音走进她姐的办公室时，她姐姐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扭头看了一眼是她，就接着转回去看外面。 　　她拉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随意打量着她姐姐的办公室。 　　没什么特别，几件简单的办公家具，放满专辑的架子占了小一面墙。 　　“他们六个的歌迷还真都是挺小的孩子。”沈佳音也没回头，还在看着窗外说：“这也没办法，偶像本来吸引的主要就是低年龄的群体。只是这些孩子吧——” 　　沈佳音顿了顿又说“要说她们年龄小不懂事，可一个个都跟小大人儿似的会很认真地喊回来说‘不管什么年龄都有爱哥哥的权利’，眼神纯真搞得仿佛最情真意切的就是她们，自然我们既不忍心再说什么，也自责是不是真把她们看得太不成熟。要说她们什么都明白吧，可偏偏每次惹出事情来让我们头疼的还就是这些年纪小的孩子。因为年纪小所以社会各方都得保护她们，说白了就是向着她们，于是我们百口莫辩，总不能伤了祖国的花苞不是么。你说到底把她们所谓的“喜欢”定义成什么样的感情呢，她们也并不完全懂爱情对吧。她们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也并不会真的当自己男朋友那样的认真对吧。所以我们真的很难办。回音，你不要看我每次都可以很不留情面让这帮小子这样那样的克制自己，让他们把对不起和谢谢挂在嘴边。可其实我也很过意不去，毕竟都是二十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却总是在忍。相信我，没有谁生来就好脾气得没道理。可是我能怎么办，这行就是这样卑微得没道理。只要有人玻璃心，只要你怕她说一句以后去喜欢别的人，那她就可以霸道得没道理。” 　　“龙俊亨不会啊。”沈回音自然而然地接了句“他有脾气的，也觉得硬忍就是装。对他来说，爱他那就谢谢，不爱他那就算了，不强求。”沈回音突然语气很强“更不可能乞求。” 　　她听到她姐姐的话心里很翻腾。她从来没想过她姐姐会和她谈到这些。硬生生听到了才能承认其实她真的很抵触—— 　　抵触这个圈子里的这些事。还有他已然牵扯到这些事中这个事实。 　　“你倒是可以明目张胆地提起他了啊？”沈佳音笑着调侃她妹妹。 　　“你都已经知道了，遮遮掩掩太没必要。” 　　“果然是我妹妹——”沈佳音撇了下嘴“你的事我不插手。但我想你得知道，这种事不是你坚定就可以的。” 　　“所以我们没有在一起啊。”沈回音语气很淡“我知道得他坚定才可以。那我就等他。” 　　沈佳音看她妹妹脸上是她熟悉的倔强，就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了，又回头看了攒动的人群一会儿才又开口。 　　“回音，你也知道我当初并没有特意地进入这个行业。找工作时刚好合适就来了。但在这行干了几年，有很多事我不明白。偶像这个群体如此闪耀，可他们闪耀的时间却这么有限。现在行业里的状况就是每年都在爆发流星雨，可真正能留在夜空中的聊聊无几，就更不要提成为恒星。可就算这样，明明看到这样可怕的现实，却还有大把的人往这个圈子里钻，你说支撑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我才不相信每个人都真的是把这个作为梦想。直接说就是渴望成名，渴望成名后的优越生活，渴望被很多人爱，这样直白地说我觉得也很好，并不庸俗，反而真实。” 　　“别问我这个。当初龙俊亨说他是觉得在舞台上感觉很好很有存在感，我想可能这对他而言就是梦想一样的存在。所以我一心一意地相信他是对梦想执着，也一心一意地支持他。因为我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在心中翻腾发烫的梦想，他不会遭受了那么多不好的事还是不忍心放弃。如果是为了别的，是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至于别人我就不清楚了。” 　　沈回音说的时候垂着眼皮，若有所思。她本来就也不太明白他们渴望当偶像的原因，除了很认真地去思考龙俊亨这样做的理由，其他人她真的想都没想过。 　　“他的确是有梦想有野心的孩子。”沈佳音笑了下，平心而论，她妹妹的眼光是很毒的。这孩子确实有才华也肯努力。 　　沈回音听了并没有做声，明摆着放眼前的事实没什么可回应的，就算是她姐在夸她，她也觉得理所应当。 　　“我不明白的，其实还有——”沈佳音接着说刚才的话题“明明这些孩子被这么多人说爱他们，可只要有一丁点言行失当，生活中有一丁点瑕疵，就会惹得人们纷纷声讨，怒喊失望。爱和原谅不是应当总在一起的么。不然爱的到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不过是一个精心塑造的模子。整个社会其实都是这样，给他们很高的关注度却并没有给他们相应的社会地位，总觉得他们是干别的不行才来当艺人，忽悠小孩子。于是他们的逻辑就是既然愿意让你这样挣青少年的钱，你就得做好榜样。我不明白，这明明是什么社会文明大使之类的该做的吧。没个性就说不喜欢，没资格当偶像，有个性了就说你这样的个性不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我们只能事前讨论好他们的个性，精心编造训练，四面八方地迎合需求。而且，一边给予他们很多一边又无形地提很多要求。不要抽烟，不要借酒浇愁，不要生气了会发火，恋爱是最要不得的。我不明白，爱本来应该不求回报，为什么会要求这么多？我回国之前，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咱们的国家会有这样的现象。”说着沈佳音坐回了她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沈回音听了很长时间没说话，就坐在她姐姐对面低头想了很久。 　　“其实我想很多人是说不清喜欢他们的理由的，毕竟他们只能远远地看到，你们这些幕后策划希望人们看到的他们。 　　这些人可能喜欢的理由很单一，或许只来自每一个瞬间的心动，或许也会有很奇怪的理由。但正是这份有些空穴来风，来自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喜欢更让人激动，所以自然感恩戴德，无论时间多久，只有一天也好，一个小时也好，毕竟人家肯看你一眼为你动一下心呢。我当初有和龙俊亨说过，必须付出些代价的，他愿意就好。这些就都是代价。” 　　“听完你说才感觉，这才是真的卑微得没道理。”沈佳音彻底放松地把头仰靠在椅背上“回音——” 　　“嗯？” 　　“其实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和你扯这么多这些的。当然说了这些，也是想和你说一句，就算你不是自己压根儿不喜欢这个圈子，姐姐也不会愿意让你当歌手。你本来就视辉煌如尘埃，视压抑为毒药，我才不要看我妹也这样辛苦。” 　　“你手底下的人，他们的父母兄妹也都会是这样想的。可毕竟还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沈回音走到窗边也看着外面。 　　“那龙俊亨这小子是幸运，还有一个这么剔透的你在身边。” 　　“我能有什么用？还不是看着他干着急。”除了听他吐槽，陪他吐槽，给他随便讲点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有一个人在身边就够了。”沈佳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回音，其实我是想和你讲说——” 　　“到底怎么了？”沈回音见她姐姐这么不好开口，也有些觉得奇怪。 　　“KEVIN可能过段时间会来首尔举办他在亚洲的首秀。”沈佳音说出来时语气倒很平静。 　　“所以呢？”难不成是她们姐妹都要去看KEVIN的服装秀不成。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一下。他的事我也只能和你说。” 　　沈回音一听就心软了。果然是，她姐姐自己都说，两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放下一个人。 　　“姐。”沈回音淡淡地开口“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和我说，有要帮忙的，我也都在。” 　　沈佳音一听就把头抬起来，微笑着说了句“切——丫头还真讲义气啊。”呼出口气又问“听老爸说已经说好你自己出来住，房子找好了没？” 　　“不是我自己说要出来住的。老爸说成年就要学着独立，才这样决定了。”沈回音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你姐姐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老妈应该很不放心吧。” 　　“她对你都成天不放心，更不要说是我。”她们妈妈应该这件事别扭好几天好么。 　　“老妈就这样嘛。你房子到底怎么样了？房租是拿稿费搞定？不行的话姐姐——” 　　“不用麻烦你的。”沈回音直接回绝了“我自己可以搞定，先在原来考试院的房间住，然后再慢慢找房子呗。” 　　沈佳音听了就点点头，表示放心了。又问了问她最近在公司里工作的事，和她多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出去了。 　　沈回音又是一直工作到晚上快11点钟才走。 　　出了门口看到歌迷都已经散了，只剩下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女生还靠墙站着，时不时张望一眼。 　　沈回音很自然地就走过去，打量了一下她手里很大的一个礼物盒子，看来是一直守在这儿想亲手给礼物的。 　　“嘿。小姑娘。”沈回音略欠着身和她打招呼。 　　“嗯？您是？” 　　“别紧张。我是刚下班的办公室职员而已。今天他们都在跑日程，应该不会回来公司了。”沈回音微笑着和她说。 　　小姑娘一看这个姐姐漂亮又这么亲切，顿时就没太拘谨了。 　　“我有听刚刚一起在这里等的姐姐们说，可我还是想碰碰运气，所以才留下来等的。”说着一脸的失落。 　　“这样啊——”沈回音知道就算提出帮她转交礼物，这小姑娘也会不大情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我明天再来好了。”小姑娘还是丧气地说了一句。 　　明天再来也还是要等很久的。沈回音也知道这种迷恋阻拦不了，就说了句“我送你回家吧。” 　　“啊？”小姑娘当然很惊讶，大晚上的碰上一个从CUBE大门里出来的美女姐姐要送自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放心吧，姐姐不是坏人。”说着又笑了“你才上初中吧，这么晚，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这——”也太心善了吧“不用不用的，怎么好意思呢。” 　　“你出事的话，责任可很有可能会是我和你的偶像哥哥们一起来负。”沈回音故作严肃说完，然后又笑了“好啦，姐姐送你一下有什么的。举手之劳而已。”说着已经双手扶着她的肩，拦着她往巷口走“走吧走吧。回家了。” 　　小姑娘就眨着眼，一直扭头看这个很美也很让人舒服的姐姐，怎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站晕了。 　　坐上出租车，小姑娘说了地址，沈回音才看到龙俊亨的短信，问她是不是又加班，她刚要回就听小姑娘和她说话。 　　“姐姐，其实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可以的。”这姑娘倒挺懂事有礼貌的。 　　“你是觉得姐姐很多事么？”沈回音还是故作生气，然后就笑开“太晚了，怎么也得看你安全进家门才放心啊。” 　　“这样——”太麻烦您了吧“姐姐您人也太好了吧。”小姑娘直接就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回音看这姑娘的确乖巧，就笑着说了句“如果是你喜欢着的他们，也会这么做的。他们不在，刚好我在嘛。” 　　小姑娘一听内心感动满满的，但毕竟年纪小，也不是什么特外向的姑娘，就不再怎么说话。 　　沈回音这才给龙俊亨回短信【正加班。替同事加班。】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下了车才知道这小姑娘住的地方和自己家那里差不多，也是在一条不算宽的巷子里，沈回音就陪她走进去。 　　“这边还挺黑的，你看，还好我说陪你回来吧。”沈回音打量着周围说“下次就算再想见到人，你也最好不要等到这么晚了吧。父母也会担心的。”扭头就看到她低着头，便轻声问“怎么？怕一会儿到家了父母说你？” 　　“恩——”小姑娘冲着沈回音点了点头，然后耸耸肩说“其实我也早就想到这个结果，所以还好，不算特别怕。” 　　“就这么喜欢他们啊？”沈回音笑着问，感觉这些小姑娘为了他们可真是排除万难。 　　“哥哥们很帅啊。唱歌跳舞也都这么好。”一说起来就尽是小女孩的神态了。 　　“还有呢？”沈回音也觉得很好奇，一脸兴味地接着问。 　　“还有——”本来要马上接上点什么话的，但鼓了下嘴说“我就是因为这些喜欢他们的啊。还需要别的理由么？” 　　一句话倒问得沈回音有点懵。的确，喜欢一个人哪需要这么多理由。有时候也只是因为多看了一眼。 　　她自己可以说出他各种各样的好，反而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小姑娘自己想了想又加了句“而且他们很爱歌迷啊。他们对我们真的很好的。”说着就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沈回音看到就觉得心里感觉很微妙。的确是啊，幸福感这东西这么难定义，他们却给予了这么多这样的孩子，太简单 　　或者不长久怎么都好，至少还是让她们拥有了一段时间，这已经算是足够的成功。 　　“姐姐。你不是他们的歌迷哦？”这姑娘看沈回音一副对她的偶像不怎么热乎的样子，就挺好奇的。 　　“恩。” 　　“那你平时应该有见到他们吧？都不觉得他们很好吗？不会动心吗？”小姑娘睁大了眼睛连着问。 　　“嗯？”沈回音看这小丫头的样子笑了起来“一定要当偶像来看么？我们是同事啊，就很正常的那种欣赏是会有的。” 　　“同事？”小姑娘自己消化理解着这种关系“好奇怪的感觉啊。就好像我们视作神的哥哥们在姐姐眼里是普通人嘛。” 　　“神？啊——对哦。”沈回音还是笑着“你们把他们当成神还满普遍的。”可她真的是接触太久，早就看到他们也是普通人。怎么也产生不了她们的那种仰视的感受。何况，她真的没有仰视谁的习惯。 　　“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才说“姐姐能和我讲讲，哥哥们都是什么样子的么？” 　　沈回音一听就又立刻听出了更多的东西，其实她们还是知道生活中的他们和观众面前是有区别的。不然不会特意这么问。 　　让他们和她姐姐都头疼不已的私生饭其实也只是太想更多了解真正的他们，起源还不是因为心知肚明媒体面前呈 　　现出来的他们是精心打造的。越是明白就越是怀疑好奇，然后一边惊讶甚至错愕失望再一边探寻。也是种强迫症。 　　“他们是很努力的一群人。”沈回音还是认真回答“最大的特质就是很努力。还有对人亲切友好，出于本性善良的那种。其他的就和普通大男孩一样，也喜欢闹，会开一些看起来挺幼稚的玩笑。几个人很要好很抱团，会让人挺羡慕他们哥们儿之间的感情。” 　　“WOW”小姑娘明显听了更喜欢她的偶像了“那——”一开口就有些羞涩了“能多说说俊亨哥哥么？” 　　沈回音一听“俊亨哥哥”这个称呼就有点难受。她觉得韩文里最暧昧最可恶的一个词就是“哥哥”。 　　一个女孩子可以有无数个能叫做“哥哥”的男人。一个男孩子也可以被无数女孩儿称为“哥哥”。 　　只要已经算是朋友便差不多可以用这个词。本来是关系亲密才可以用，可这年头所谓的“亲密”哪有什么固定的标准。 　　而她们明明和他都不算认识，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可就是有无数这样的姑娘甜蜜蜜，嗲嗲地叫着一句“哥哥。” 　　她当然知道这很约定俗成，无可厚非。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还保有觉得别扭的权利。 　　沈回音看这小丫头一脸期待的小眼神就明白，还真是赶巧了，居然被她遇上个六个人中最喜欢龙俊亨那家伙的。 　　也没必要非想想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糟。她就还是很认真很坦率地用她淡淡的语调给人家小姑娘讲。 　　“你是没有办法凭借媒体发布的信息间接了解他的。”沈回音嘴角露出肆意吐槽龙俊亨时那种笑“他虽然很会征服镜头，但镜头还是会糟蹋了一部分的他。就像一流的画作不能看画册，只有亲自到展馆看真品才能被其中的内涵感染。你也只有亲自站在他面前，深深地用力地看着他，你才能感受到他。” 　　沈回音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头，发现这丫头已经听呆了，就笑了笑接着慢悠悠地说。 　　“他不是走普遍意义的成才之路的那种好男孩儿。会有不听话或者贪玩儿的时候。也有脾气倔或者冲动的时候。他很有才华但不是绝顶聪明。可正是从地面一步一步踏实往上走的感觉让他更吸引人，因为每一步都艰辛而努力，所以让人无从质疑他。他可以为自己专注的东西孤注一掷，也可以把决心下得掷地有声，从不会故作谦虚地把野心藏着掖着，并且只要他敢把话说出来就一定会拼命做到。”沈回音说到这里就低头笑得更深，露出了酒窝。 　　“WOW。太帅了吧。”小姑娘叽叽喳喳感叹起来“还有呢还有呢？” 　　“恩——”沈回音想了想才说“他一般在别人面前都话很少很安静但一阵见血，呆呆的但是有点坏坏的感觉，喜欢一个人的话表达方式是捉弄人家。”沈回音顿了一下问“你们都知道他喝酒吗？” 　　“当然了”小姑娘一脸“不要小看我，我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沈回音看了笑了下，呼出口气接着说“他会喝酒玩闹但也会转天就忍着宿醉的头疼乖乖去制作歌曲，有时候感觉好就会通宵地写歌。他也不掩饰自己的风流倜傥但是真的每一段感情都挺认真的。” 　　沈回音抬起头看着夜空，又自言自语般说了句“总之，他就是在活着自己独一无二的样子。” 　　这姑娘看着沈回音精致而落寞的侧脸，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沈回音又闭了闭眼睛，扭头给她一个笑容，她才缓过神来。 　　“姐姐。你好了解他啊。就好像——”恋人一样。不，比恋人还要亲的样子。 　　“我们是同事啊。”沈回音还是淡淡地答。 　　“同事怎么会——”了解到好像已经深得不能再深。可毕竟是年纪小，这话没敢完全说出口。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又说“总之，哥哥对我们很好，很爱我们。这样就很好了。” 　　“可是他不只爱你啊。”沈回音本能地说了这一句“他爱你，可是不只爱你。”如同自言自语般，然后才倏地察觉失言。 　　“嗯？”小姑娘听她突然有些急切的语气也是一愣。 　　“不过他会对你很亲切微笑，珍惜你的每一份支持。是天性如此感恩礼貌也好，有经纪人时刻提醒也罢。至少他还愿意这么做。”沈回音咬了咬下唇，接着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对吧。” 　　小姑娘听着她这么说，内心还是止不住震颤，越来越对这个姐姐的身份感到奇怪。 　　两个人就这么随意聊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姑娘家门口。小姑娘礼貌告别，走都家门前要推门又犹豫了。 　　沈回音就抱着手臂，笑着问背对着她的这姑娘“你还是害怕被爸妈骂啊？” 　　“啊？”小姑娘立马转身“恩——确实还是有一点。”说着挠了挠头“不过，我是想——” 　　“嗯？” 　　“姐姐。可以帮我转交礼物吧。”说着已经捧着礼物盒子走了过来。 　　“你应该是比较想亲手送吧。”沈回音没有马上接过来。 　　“是这样没错。但是姐姐也看到了，我不能总这样跑来公司门口等。父母那边也不好交代的。”说着低下了头。 　　“那你就这么放心给我？”沈回音把脸凑过去问。 　　“恩。”小姑娘抬头睁大了眼睛“我觉得姐姐一定是很了解他们的好人。” 　　沈回音听了就笑了。他们的小歌迷还真是单纯的孩子。呼了口气就把东西接了过来“放心吧。我一定送到。” 　　小姑娘立刻欠身感谢，笑着再次告别，向自己家门口走。 　　沈回音就看着她推门进去，又在转身关门时，探出身子喊她“姐姐——” 　　“嗯？”沈回音隔着一段距离应着。 　　“姐姐——”小姑娘还是抿着嘴犹豫了下才说“其实我们可以不爱得这样卑微的，对吧。” 　　沈回音被她这一句说愣了，眨了眨眼没说话。 　　“不是说我们喜欢哥哥们很卑微。”小姑娘连忙接着说“哥哥们一直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哪里会卑微。只是听姐姐说话的感觉，好像如果姐姐喜欢一个人，会很低姿态，愿意不计较一切地去喜欢。” 　　沈回音还是没说话。过了几秒钟才笑着招招手说“赶紧进去吧。” 　　看着小姑娘关好门，她才转身，抱着怀里的礼物盒子，站在原地，不能言语。 　　到底怎么回事。 　　妍恩也好，这个小姑娘也好。怎么会就都说这样的话。 　　明明她总是面无表情，明明她觉得她什么都没有说。明明那家伙从来没有听出过一丝一毫。 　　不过，又怎样呢。世人皆知又怎样呢。她本就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被他喜欢从来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个事实罢了。 　　从动心那一刻就已经没什么计较可言。 　　她有多好都不足以成为他喜欢的理由，不足以成为与他相配的理由。 　　她有多喜欢他，在这些小妹妹眼里都不及她们的喜欢。她仍然会是配不上她们的哥哥，比不上她们喜欢的程度的人。 　　所谓的卑微，所谓的低到尘埃里，都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 　　甚至没有底气说她喜欢他的程度是这些小女生无法企及的，因为在任何人看来，都不过是一样单纯地喜欢看着他。 　　唯一不同的是—— 　　从始至终，她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沈回音连着好几天都没在公司碰上龙俊亨。公司采用疲劳战术，快速地推出新专辑来抢占视听。他们正在准备中，但 　　同时还有各种综艺节目，电视剧客串一类的日程，真是忙得就算来公司也是立刻又要走。 　　沈回音调到了企划部，成天给前辈打下手，跟着一起做企划案，还是一如既往地经常加班。也一如既往加班时写小说。 　　这是她又忙活到了凌晨，顺着楼梯就往四楼走，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回来练习，没想到张望了一眼，是妍恩一个人在。 　　女孩子的舞蹈，多半都是跳JAZZ，妍恩跳得属于有POWER的，看得出底子不错，也下过苦功。 　　沈回音就安静地站在门外，看她在强劲的音乐中跳得大汗淋漓，曲终便也是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沈回音打一开始就看出来这姑娘单纯，不管背景多硬，还是愿意下功夫，凭实力说话的那种好姑娘。 　　推门进去，走到她面前坐下，也没说什么。 　　“姐姐…..你怎么还没下班？”妍恩看见沈回音自然惊讶，然后想了想就明白了“加班？姐姐你可太认真了吧。” 　　沈回音就捧着下巴没说话，看着她呼吸渐渐恢复，才开口。 　　“丫头挺有实力的嘛。还这么努力。”说着就笑了“感觉真好，讨人喜欢。”然后就双手伸过去捧住妍恩的脸揉了揉。 　　“姐姐……”妍恩看着沈回音笑着一脸调皮和宠溺，当然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问“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我也不瞒你。当初我姐让我来见你的时候就告诉我你很有背景的。”沈回音看见妍恩眼神变了变接着说“不过一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个绝对直率的姑娘。再看你这么努力，真感觉特别好。” 　　妍恩听完了，看着沈回音，鼓着嘴半天没动静，叹了口气才开口说“佳音姐姐还真跟你说这个了啊。其实我也早就知道我家的事瞒不住，不过佳音姐也没表现太明显，我就自欺欺人觉得她没怎么在意。” 　　“我姐是没在意啊。”沈回音马上接了这句“她是都没要在意的意识。她是你老板，你该知道她绝对看实力，不可能讲这种人情吧。”说完想了想又加了句“就像我觉得其实你一开始就该知道沈佳音是我姐姐，但也没说什么一样。” 　　“我是觉得这没什么啊。” 　　“对啊。就是这种感觉。我和我姐也都是觉得一个人的背景没什么。” 　　“其实要说起来，也不过是我爸爸在放送局地位很高，遮遮掩掩的显得好像多厉害，真说起来也就这么回事儿而已。” 　　“小丫头。你这么想当然好。不过搁别人耳朵里就是因为拥有了所以觉得无所谓。” 　　“我不是无所谓啊。”妍恩马上反驳道“比如我问你，姐姐你为什么不怕别人说你是佳音姐姐的妹妹。” 　　“因为我们是姐妹是事实。我面试成功进到这家公司工作也是事实。别人要瞎联想就是他们的事了。” 　　“就是这样的。”妍恩睁大了眼睛冲沈回音点点头“我爸是局长是个事实。我是他女儿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梦想成为歌手还是事实。别人要怎么联想我根本管不了。何况这其中的确有关系。就因为爸爸的关系，我从小就爱在电视台玩儿，看过很多放送节目的现场，见过很多优秀的歌手，内心很受触动，才有了这样的目标。也是因为爸爸，我才可能有学费去学各种才艺，有机会接受很多前辈的指点，本来我这个当局长的爸爸就为我做了很多。如果他是一个农民，我可能就没有办法走到今天，可能都不会出发。所以这没什么可撇清的。” 　　沈回音听着妍恩一脸平静地和她说完这些话，顿时觉得她和耀燮更配了。都是超乎外表的可爱，内心的强大会让人惊艳的类型。 　　总是在可爱地笑，咋咋呼呼地闹，可眼泪却别任何人都骄傲地不从眼眶坠落。你以为她傻乎乎其实她都懂。 　　“来吧。姐姐也跳段舞给你看。”沈回音看到妍恩的这一面感觉真的很好，就放纵自己抽下疯。 　　“啊？”妍恩被沈回音突然这么一句弄懵了，可当然很是期待。 　　“放一下音乐吧。质感硬一点的。” 　　“额——”妍恩愣了下就乖乖站起来去放音乐。 　　沈回音脚上是最平常不过的黑色匡威，她脚尖顶着地面活动了下脚踝，倏地一下子就一个纵叉劈下去然后手一撑又起来。 　　妍恩看着沈回音做准备活动这两下子就已经看出她绝对不是外行，偏偏还分心想还好回音一向穿松松垮垮的衣服，不用担心动作幅度太大，会出问题。 　　随着音乐找到感觉，沈回音跳得居然是POPPIN范儿的舞蹈，一招一式像模像样，只是味道上弱了些。 　　妍恩看着沈回音跳完，一句话就出去了“俊亨哥教你的吧。” 　　“嗯？”音乐还响着，听见这么一句顿时觉得耳鸣。 　　妍恩走过去关了音乐，调侃地说“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我还是觉得很俊亨哥跳舞的感觉很像的。” 　　沈回音自嘲地笑了下，毫不掩饰地说“是那家伙教的三脚猫功夫没错，我也就只会这么多。” 　　“我就说嘛。”妍恩一脸得意。 　　“其实他跳舞，标志动作很容易抓啊。比如——”说着抿着嘴略扬着下巴坏坏地笑，“或者——”侧过身伸出一只手一个响指后食指指向面前。“其实就都是本着勾搭小姑娘的原则。” 　　“额——”妍恩看着沈回音风流倜傥的动作和表情，真心不能够了。怎么会学得这么像，然后还说得这么坦荡荡。 　　“喂。我哪是那样的啊？”龙俊亨的声音突然出来，正面对面说话的妍恩和沈回音都是一愣。 　　一回头就看见龙俊亨已经进来，反手把门关好。他是刚刚就在门外有看到沈回音跳舞，惊讶又欣喜，这丫头还都记得 　　怎么跳的嘛。不过她是什么时候学的他那些所谓的标志动作。怎么看都是她又故意捉弄他。 　　沈回音倒不尴尬，反正他们俩都知根知底，他也不剩什么没被她吐槽过，直接点了点头算打招呼，然后和这俩人说“我拿趟东西，马上过来。”也没等龙俊亨反应就推门出去了。 　　企划部就在四楼，公司办公室里都没人了，楼道里只亮着几盏灯，沈回音倒是轻车熟路，在办公桌上拿了东西就走。 　　再回到练习室就听见龙俊亨说“你这丫头不要一天到晚总粘着沈回音吧。她又不是什么知心大姐。” 　　“说什么呢这是。姐姐又不是你家的。” 　　“呀！你这丫头怎么还真就不懂事儿啊。我和沈回音那可是——”说着举起了手表示强调。 　　“不就是发小么。”妍恩一副“你有什么好得瑟的”表情轻巧地把他给噎回去了。 　　“你——” 　　沈回音看他一脸捉急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把上回那初中小女生的礼物递给他。 　　龙俊亨一看是礼物盒子，还纳闷沈回音这是怎么了，突然送礼，要笑不笑地接过来，正打算傲娇一下就听见她说： 　　“一个初中小女生给你的。她等到很晚，别人都走了。就为了给你这个。” 　　“嗯？”她怎么还帮忙做这个“那你是怎么？” 　　沈回音本来不想说得太具体的，但想了想还是都告诉了他“我看太晚了，觉得不安全就送她回家了。估计是看我不是什么坏人，又是公司职员，就放心交给我了。” 　　“你还送她回家？大晚上的你怎么就不害怕呢。你也容易出事你知道么。” 　　沈回音奇怪地瞪了他一样，这人真是习惯性听错重点“要是她出事，就会说是因为等你。你要负责任的。如果你们六个在，也不会放着不管吧。我不过是可以做这件事，就做了而已。” 　　龙俊亨听着她淡淡地说着，合情合理，好像再理所应当不过。 　　虽然他们已经是不需要见外，不需要说谢谢的关系，但心还是在颤，这丫头遇到各种事都会这么体贴地做好。 　　“WOW.你们的人气最近还真是见长嘛。”妍恩咋咋呼呼地说了一句。 　　“那当然了。”龙俊亨顿时又傲娇了“沈回音，你这可是亲眼看到了。我作为男人的魅力。”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作为男人的魅力？”沈回音小声重复了一遍就偏过头嘲弄地笑了。 　　“呀！你干嘛这么——” 　　“你觉得你能给她什么呢？签名？握手？拥抱？还有更多吗？或者你觉得你的存在可能对她而言就是恩赐，不需要更多了。那你觉得你的签名上残留的指温足以撑完她的余生么？如果她因为现在就先看到了你，只看了你，再也无法对其他男人动心，这会被说成是电视剧般的爱情还是赤裸裸地被剖析成一个社会悲剧。你会说这不是你的本意，不是你让她来或者求她来喜欢你，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事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时，你能做什么呢？不在于你是不是百口莫辩，而在于你不能为这些女孩的人生负责是一个事实，你无法对她们负责，任何一个都无法。可已经让她们内心有了无法熄灭的渴望。” 　　不要说龙俊亨，连李妍恩都被沈回音突入起来认真甚至有些严厉说出的这一大段话硬生生被吓到。 　　龙俊亨则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沈回音总是吐槽他，很直接地说他，他以为他都习惯了。 　　可是怎么会突然就把话引到了这个话题上。 　　明明说的不过是一个小女生送的礼物。她怎么会突然这么认真，还有他知道，妍恩听不出，但他知道。 　　她语气里的悲戚。好像气势满满但实际很悲戚的她的语气。 　　他当然是吃过苦，受过别人嘲讽，也的确是曾经容易因为别人的话受伤的那种人。可是从始至终都是沈回音最知道如何刺伤他。所以这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根本就不能理解她怎么会和他说这些，就当是噩梦一场。 　　今天就不该结束通告后犯神经病似的跑回公司来看一眼，结果一点铺垫都没有就突然听了这些话。 　　这丫头明摆着就是憋着劲要让他难受。 　　他一句话都不说，以为沈回音会先再说些什么。可这丫头就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连再见都没说，扭头就推门出去了。 　　妍恩看出来情况不对劲，也干脆沉默。想着俊亨哥赶紧追出去或者生气暴走，怎么都好，赶紧出去就行。 　　回音姐和他都气势太足，稍微有点呛起来的感觉，都让她觉得非常不好。 　　可龙俊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直愣愣在原地站着。 　　李妍恩一看直接小声说了句“我先走了”快步出了练习室，回头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然后就麻利地下了楼。 　　龙俊亨就被一个人留在灯光惨白的练习室，单手拿着礼物盒子，站了很久才说着脏话，倏地把自己摔在地上。 　　沈回音说得一点都没错。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这么颓丧。 　　连生气都不行，可还是觉得自己又没什么错。沈回音果然最知道怎么让他难过。 　　他只会勾搭勾搭小姑娘，还没什么真的能让人家死心塌地地去认真的能耐。她真当谁都像她一样活得这么认真呢。 　　对那些姑娘的人生负责什么的，当然就更谈不上。 　　他都没办法对她人生负责，怎么可能还能顾得上那些个姑娘。 　　所以说，沈回音，居然是高看了他。 　　其实，他不是仅仅做不到这些。而是他连认真的能力和权利都在一点一点地丧失。 　　毕竟，就像沈回音让他疼一样。 　　认真这种事，有时候不过是让大家都疼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龙俊亨没想到沈回音真的两个个多星期没怎么理他。虽然的确也是他太忙了，能在公司里打照面的时间极少。 　　人家都普遍说他看起来个性太强，不好接近。他的确是不怎么和刚认识的人说话。 　　可在他看来他可比不上沈回音。她性子凉，不是很直接地拒人千里之外，总是很温和有礼，但就是觉得疏离。 　　他是有混熟的人那真的就是彻底很熟，总是闹做一团。沈回音却还是很会坚持自己的步调。 　　所以他一直因为能看到会炸毛会胡闹会没大没小的沈回音窃喜来着。现在倒好，也落到了这境地。 　　何况对沈回音他本来就总是没什么办法，性子莫名其妙就弱了。平常应付小女生那一套不管用不说也不敢用。 　　她不是一般姑娘。那些伎俩在她面前太跌份了。 　　就只能等等看什么时候有个机会再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她说说话。就和上次喝醉了亲她那次一样。 　　一直打着这样的主意，真在跟他们一起到电视台录节目的助理中看到她时，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当然了，这么多公司同事在，他也不能说什么。就只能看着沈回音和普通助理一样帮他们忙前忙后。 　　等他们都彩排妥当了，在待机室里无聊地待着，大家都各干各的，他才特自然地坐在沈回音旁边问她怎么跟着来了。 　　“轮值到管理部。我这种实习生一般都是跟着来打杂。”沈回音说着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累？”明明是他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 　　“写小说。”沈回音声音都懒洋洋的。 　　龙俊亨一看她这随意的样子就放心了。姑娘看来没把事儿放心上，跟他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天天写？够上瘾的。” 　　沈回音没说话。她从一开始写故事的时候就是写完让他看，虽然他总说看不下去。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对文字上瘾？ 　　“你——”他还是想问问她。虽然他清楚得很，沈回音才不会真因为那个事生气着急什么的。 　　况且，被说的是他，也就是因为这是沈回音，所以他才感觉跟自己做错什么似的。换别人他肯定不搭理了。 　　“你不会是想我和你道歉吧。”沈回音扭头特清醒地看着他。 　　“呀——”这丫头还真是就和他什么都直接说。这么多年了，每次她这样他还是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吧。”说完咬着下唇，居然是有点懊恼的感觉。 　　没想到沈回音还是有些在意的。他以为她又会是吐完槽天经地义的模样呢。 　　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头顶，手都伸出去了又是看到她的眼神就怯怯地收回来。 　　沈回音一看就知道他是想干什么，垂了下肩就懒懒地自己待着，不说话了。 　　龙俊亨把手放在大腿上尴尬地搓了搓，然后就和沈回音一个姿势一个状态发呆。 　　他们在全面投入9月要出的新专辑筹备之前录的最后一个节目是个谈话类的。 　　果不其然又是提起他们出道前和出道初期那段艰难的过去。 　　提了从公司里被开除出来，被马上要推出的组合淘汰，被人们说成是被回收的，各种心酸都差不多说过来。 　　他们说的时候是一副不怎么愿意提及却又有些释怀淡然的模样。 　　毕竟过去的时间太短，再怎么也做不出彻彻底底的云淡风轻。 　　沈回音知道，如果龙俊亨面无表情不怎么说话，那是他真的内心翻腾连话都不愿意再说。 　　她就看着他按台本一遍一遍地录完整档节目，走出录影棚的时候低着头呼出一口气。 　　龙俊亨到了车上就仰头闭眼靠在椅背上，车里其他人也没说什么话。这阵子他们真是忙活到闹得都有些少了。 　　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眯着眼看，居然是沈回音的短信。 　　【休息的时间去不去天空公园看紫芒。】 　　真是有点稀奇。 　　虽然这丫头本来就时不时抽风，干点挺作的事。 　　不会是看到他有点别扭了要—— 　　算了吧。一般这种看到他心里别扭的时刻，沈回音的理论是他可是很男人的，自己一定会扛过去。 　　不管了。他当然要去的。沈回音，天空公园，紫芒。这种关键词的组合都不去那才是真的太作了。 　　两个人干净利落地约好晚上11点在5号线奥利匹克公园站的出口碰面。 　　龙俊亨把电话放好才歪着头低声说了句脏话。怎么沈回音又搞得跟不良组织接头儿似的。 　　到地方看到她第一句就是这句吐槽“你说你怎么非把事儿弄得偷偷摸摸的？” 　　“这不是你现在生活的常态么？”沈回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呀——”他舔了舔嘴唇说“我也经常光明正大去便利店买东西什么的，不过带着帽子围巾什么而已嘛。” 　　沈回音听了撇了下嘴没理他。 　　龙俊亨看她背了挺大一个包，跟要远游似的，一边从她肩上把东西拿过来一边问她“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露营。”沈回音面无表情地说。 　　“啊？”龙俊亨真是差点自己绊倒自己，猛地扭过头看沈回音，她还一脸稀松平常“你这大晚上的——” 　　“就是大晚上才露营。你白天支个帐篷晒太阳啊？” 　　龙俊亨一听就知道这又是沈回音憋着劲儿噎他，就咬着嘴唇眨巴了下眼睛，手用力地拿上来又攥着拳放下去。 　　“那你这大晚上露营是要干什么？” 　　“晒月亮。” 　　“你——” 　　“好啦。只是睡觉而已。” 　　“睡觉？”幸好只是一个词，不然他又磕巴了。这丫头还真是说什么都肆无忌惮。 　　“恩。支帐篷，盖外套，吹凉风，纯睡觉。”明明沈回音还是面无表情，可就是让他看出兴味满满来。 　　一句“你可真有兴致。”没呛出来，就只能背着她这特沉的包紧跟上迈着大长腿蹭蹭往公园里走的这姑娘。 　　进去才知道等爬一座小山，走不少楼梯，才能到上面看天空，俯瞰整个公园的紫芒花海。 　　龙俊亨一如既往走几步就闹腾。沈回音也还是自己特轻巧地蹿下来扥着他走。 　　看他不管不顾坐在台阶上两腿伸长了怎么都不动了，就从他背后的包里掏出可乐拿给他。 　　然后龙俊亨果真就一边喝可乐一边往上爬。心里念叨着，怎么每次碰上沈回音，他都得耗费这么多体力。 　　两个人磨蹭了半天终于到了上面。山顶是环装的木质观览台，一层一层环绕而上，无限接近天空之感。 　　龙俊亨到了上面直接就坐下了，大口大口的喘气，把书包撂在一边。 　　沈回音绕着这个开阔的观览台看了一圈，闭着眼睛迎着风安静地待了会儿，就过去踹了踹他，开始麻利地支帐篷。 　　一看她就是经验丰富，三下五除二就一个人把东西搞定，他想帮忙都赶不上她忙活的速度。 　　果然不愧是他眼里最彪悍的姑娘。这麻利劲儿，真是不需要任何男人在身边，独闯天下也无妨之感。 　　“呀！一活生生的男的在你旁边，你都不知道依靠一下啊。”他还是弱弱地说了句。 　　“给。”说着把固定用的螺母给他。 　　龙俊亨眨了眨眼，叹口气接过来，蹲下去固定支架底部。 　　沈回音看着他就笑了下。他的男人质感，她早就知道，什么都不用做，也不需要强调，就足够清楚了。 　　偏偏这家伙还总是因为以为自己不把他当男人而捉急的样子。 　　“沈回音。这个是什么？” 　　“自动充气垫。” 　　“这么高科技？” 　　“是你自己天天找个地方窝着都不动弹吧。这种东西露营时太常见。” 　　“我这么忙哪有时间跟你似的。喂。你一女孩子也不要总是瞎跑吧。” 　　“你没行程的时候不也是要出去玩。” 　　“我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晃一晃，你这有时间就撒开腿跑得谁都找不着谁受得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互相吐槽一边把东西整理好。等直接坐在台子上向下面四处看的时候，龙俊亨已经在喝第三瓶可乐。 　　沈回音用牙齿轻轻磕着牛奶瓶的瓶口，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夜空，然后侧过头接着看仰着头的龙俊亨。 　　他的表情很认真，长时间就这么仰着头看。 　　沈回音知道他这时的精致侧脸会让无数小歌迷沉迷，可她也知道他不过是在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今晚的天气不好不坏，零星的有几颗星星。 　　公园里路灯亮着，可沈回音和龙俊亨一样，到了晚上灯再亮也潜意识觉得看不清楚。 　　四下的花海看不真切，隐约能辨出在夜里有些深的紫色。她也闻不出什么香气，倒真的是有淡淡的有些特别的味道。 　　像是木头沾了水潮湿的味道，还有青草和泥土的味儿，其实也就是夜晚的味道。 　　“你知道么。这个公园原来是垃圾山。人们一层垃圾一层土把这个小山丘堆起来。而且用这些垃圾产生的沼气发电。为了这个公园更美，种了大片的紫芒，投放了一万只蝴蝶。咱们现在是赶上第九届紫芒节了。” 　　龙俊亨听着她介绍，这个公园这样看来是挺特别的。怪不得沈回音会挑这里来看看。 　　“喂。你说垃圾变成这么美的公园什么的。不会是又想——”安慰我吧。他是知道她一向走这种迂回哲理路线。 　　“你看你又敏感了吧。”沈回音无奈看着他。 　　“嗯？”愣了下又不好意思说了句“我哪有。” 　　“只要有一点零星的关联都能这么想，就是敏感。”沈回音一脸肯定地说完，见他也没说什么，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才接着开口“我的确是看到了才约你来这里胡闹一下。”说完自己就低头笑着摇了摇头。 　　“嗯？”他扭头看着她。 　　“无论怎么写台本，无论用什么样的修辞描述，辛酸就是辛酸，痛苦就是痛苦。”沈回音眼神放空，自顾自认真地说：“的确是过去有多辛苦，辉煌来的时候就有多震撼。这是个很简单的衬托。可是用已经不愿意提及的回忆来增加成功的重量，只有旁观者才能感叹，才能看得出美感。我是看不出的，明明是硬生生用了一切力气才扛过来的，明明是只要被提及就会疼，却还是要在别人面前一遍一遍地说。”说着就咬住了下唇，然后抿了抿嘴。 　　龙俊亨当然知道沈回音了解他的一切，很了解。 　　只是这样真切感觉到，这个姑娘是和他一起走过来，见过他所有狼狈和艰辛，甚至被他拖着连其中委屈煎熬都尝过。 　　所以他可能永远没办法开口认真地问，会不会觉得作为偶像的他很帅。 　　因为她见过这一路上他的所有，怎么可能让她把他仰视成星星。 　　这感觉可真是太不好了。欣喜，慰藉，抱歉，感谢。太复杂了，他心脏跳得太快他都能感觉到，所以太不好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显示你们心胸宽广扬眉吐气的时刻。要说已经成功了所以过去有多苦都值得，要说已经不在意了，可是那些事就那么活生生存在于你生命轨迹里。我宁愿赤裸裸地说，我就是没法忘掉，我真的很恨那些日子。” 　　沈回音一脸平静，却说出都有些恶狠狠的一句话。龙俊亨看着她说这话时的一脸帅气，就低下头笑起来。 　　沈回音还是自顾自地说“人们只看到凤凰涅槃很壮美，可有多少记得破蛹时被痛死的蝴蝶。” 　　这一句是她典型的悲戚。龙俊亨听了抬头认真看着她，还是看到她一脸平静目视前方。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每到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刻，他都是用力把她的话记住，往往觉得接什么话都是多余。 　　两个人就安静地坐着。声音，气息，温度，都是小夜晚的质感。还有，能感觉到身边的另一个人。 　　龙俊亨又是抢占先机，本来发着呆，慢慢就要睡着，特熟练地往沈回音肩上倒。 　　沈回音偏头看一眼他，想着要不然就这么坐着让他睡一会儿，可隐约看到了什么，直接就用肩头碰了碰他。 　　一句这么多次都没有说出来的吐槽也脱口而出“你怎么每次都先睡着？” 　　“我…….这可是…….”迷迷糊糊的小奶音“赶了…..几天的通告…..还你一说……就….大晚上陪你——” 　　“嘘——”沈回音直接凑近了，用食指挡住他的话。扭着头自己认真地往下面一点的花丛里看。 　　龙俊亨嘴唇上一凉，是她手的温度。立刻就彻底清醒了，这丫头可真是—— 　　他也只能不好意思地把她手拿下去，看她不以为意地扭头向他示意跟自己走。 　　走进了才看到其实就是萤火虫。 　　沈回音也没想到，她都没指望能看到那所谓的一万只蝴蝶中的一两只，居然会碰到萤火虫。 　　也只是有那么一些小家伙聚集在一个小范围内她才隐约看到。 　　虽然没有森林里大片的萤火虫那么震撼，那星星点点也很漂亮。 　　龙俊亨鼓着嘴看着，瞬时回复童真，比沈回音兴致还高，把可乐一口喝完，想用空瓶子去装一两只。 　　沈回音看到就扶着他手里的瓶子帮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用光亮去引萤火虫。 　　慢悠悠地玩了半天才弄来那么不到十只，几个小家伙在瓶子里来回扑闪，的确很有意思。 　　沈回音看着龙俊亨咬着唇，颠来覆去地看这个微微发光的塑料瓶子，时不时就淡淡地笑。 　　她鼓着嘴摇了摇头。果然的，还是大男孩一个。 　　两个人走回支着帐篷的最上面那层，沈回音抱着手臂钻进了帐篷里。到了晚上，这里地势又高，真的挺冷。 　　龙俊亨看她这么麻利进去，觉得是不该矫情，还是在外面站了会儿，才也低头进去。 　　他是知道里面空间挺大的，但一进来看见沈回音裹着毯子缩成小小一团，就更觉得这帐篷确实够敞亮的。 　　两个人就随意坐着，沈回音打开了顶灯，拿出一本书来看，他就还在折腾他手里的瓶子。 　　外面风把帐篷的布料微微吹响，没完全拉上的地方透进来一点点外面的光亮，还有沈回音看书时认真的侧脸。 　　还真是和他在夜店里无聊喝酒的夜晚太不一样。 　　沈回音看了一会儿直接仰面倒下，把书盖在自己的脸上。 　　龙俊亨也躺下来，把手里的瓶子举高了仰面看着。 　　“我觉得，就是因为你总在看书，所以才能歌词写得更有感觉吧。” 　　“什么意思？”沈回音把书拿掉，扭头看他。 　　“把一个故事放在一首歌词里写完整，很难不是么？”说着嘟了下嘴。 　　“你说这个啊——”沈回音把手伸上去挠了挠头发“我给你讲个事情吧——” 　　龙俊亨一听她要开讲故事的温柔嗓音，就来了兴致，干脆侧过身用手支着头听她讲。 　　“日本的文学家川端康成曾经跟他的学生说，让他们把‘I LOVE YOU’翻译成日语。他的学生都绞尽脑汁来用各种华美繁复的翻译方式，但川端康成听了都不满意。他说‘其实，如果今晚的月亮很好，你说一句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她就什么都懂了。一切就都在这里了。” 　　龙俊亨觉得沈回音当然是很有办法把事情讲得很美，可是他听完也只觉得这种说法可真美好，要怎么写还是朦朦胧胧。 　　“还有比如，中国有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其实说的是因为曾经遇到你，所以别的人我再也看不进眼里，放不到心底。就是不着一个‘情’字，却把所有的深情都说了。”沈回音也过身，撑起头，面对面看着他。 　　龙俊亨一看她靠近的脸，愣了几秒钟，然后自己就躺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盯着瓶子里的萤火虫瞎看。 　　沈回音微微起身伸了下手，就把灯关掉了。帐篷里顿时只有微弱的光亮。 　　她也盯着他手里的瓶子看，过了会儿干脆从他手里拿过来。 　　两个人的脸就被这些小家伙隐隐照亮。一小点一小点微弱的光斑，靠的很近的两个人的脸。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回龙俊亨还是不能坦率，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地使坏又突然想亲她。 　　漏进来的夜风和光线，这几只不停扑闪的小家伙，他困得要死已经不太清楚的意识，都刚刚好。 　　只要他一不做二不休地亲完立刻倒下，明天早上他就一定能找到理由。 　　就说是怪凄风妖夜的月光。 　　反正是她教的。月光太好了，一切也都在这儿了。 　　沈回音都感觉到了他有些在刻意压低的气息，她突然就伸手碰了碰他突出的瘦削锁骨。 　　龙俊亨当然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开口问她。 　　“回音海峡。”沈回音低低地自言自语。 　　龙俊亨当然没听清楚，把耳朵伸过去问她说的是什么，她就把他脑袋推回去，自己躺倒在一边，不再说话。 　　沈回音是想到了《英国病人》，她很喜欢里面这个情结。把锁骨的沟壑占为己有，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这样的霸道而深情。 　　龙俊亨借着光看她已经闭上眼睛，就也躺下来，把瓶子放下，双手抚胸，安静待着。 　　“沈回音。说真的，你怎么突然想来这里？” 　　沈回音没有马上回答，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到龙俊亨都以为她也许已经睡着了，她才没什么语气地说了句： 　　“这地方不错的。以后你可以带女朋友来啊。” 　　龙俊亨听了扭头看她，就看到她好像真的已经睡了。就一个人望着顶子发了会儿呆。 　　这丫头，怎么总是提他可以和女朋友怎样怎样的。 　　真是不想听她说这种话。 　　在看一眼渗进来的光亮，不知道是公园里的路灯还是真的就是月光。 　　总之，是她教的，今晚的月光可真美，一切都在这儿了。 　　的确。沈回音在这里。 　　龙俊亨又恢复了侧着身用手撑着头的姿势，拿着装萤火虫的瓶子调皮地晃，昏暗中隐约地看了她睡着的脸好一会儿。 　　那几只小家伙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散落她脸上。应该还有月光才对。 　　今晚有月亮。今晚的月光还算好。 　　一切就都在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五个月后的一个晚上，龙俊亨真的带着姑娘来了天空花园。 　　那天晚上，沈回音的学校举办艺术类选修课程汇报演出。沈回音要上台表演芭蕾舞剧。 　　后台依旧繁杂忙乱，女孩子的化妆品散在桌子上，要用什么就乱抓起来。 　　“我想再考虑一下。”沈回音在上台前，是在电话里这样跟她姐姐说的。 　　沈佳音自作主张，帮她申请了美国学校的研究生，如今到了这个月份，Offer来了，沈回音却犹豫不决。 　　沈回音撂下电话，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脚趾，忍着痛把足尖鞋穿上。 　　然后，就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朝舞台走去。 　　一台《堂吉诃德》舞剧，她依然够美。大概没有谁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一下台，她立刻就脱了舞鞋。血冒出来，再一看才发现，足尖鞋上也沾着些血迹。 　　指导老师低呼了一声，招呼其他同学拿急救药箱来，亲自蹲下看沈回音的脚。 　　沈回音倒不在意，咬咬牙，说着没关系，蹒跚着往后台那边自己放东西的地方走。 　　“我跟你说不要逞强，排练的时候就已经掀了指甲盖了，你竟然还——”老师懊恼不已地看着沈回音自己包扎。 　　“没事的，真没事。”沈回音语气还是很淡，说：“我如果不跳，可能本来要来看的人，会失望。”他没来倒还好，反正不过是自己有些失望而已。 　　尽管她知道他忙，而且不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公众场合，还是给龙俊亨送了票。 　　果不其然，他没来。 　　沈回音最后当然被送到医院去细致地包扎，没想到的是，沈佳音来医院接她了。 　　回去的路上，沈回音才知道，她姐姐来，不光是因为担心她的脚，还是别的事情要告诉她。 　　沈佳音不含糊，直接把手机上的照片给沈回音看。 　　照片的像素并不高，夜晚拍的，噪点很严重，但还是能看得出狗仔的视角，一对被偷拍的情侣。 　　“这是人家报社发给我的，算是礼节性通知了。”沈佳音本来对这种事很不以为意，但基于男主角是自己妹妹在意的人，她语气倒很认真，说：“想拿钱压下来，是可以的。” 　　沈回音没说话。没问这姑娘是谁，也没说自己的想法，一句话都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只是觉得特别疼，脚上被处理过，厚厚抱住的脚趾，特别疼。疼得她都哭不出来。 　　一直到车开了沈回音自己住的地方，她都一句话没说。沈佳音也没轻易又问什么。 　　“我走了，别担心。”沈回音轻声说：“去美国读书的事情，我会尽快给答复。”说完就推门下车。 　　“诶，你——”沈佳音想嘱咐些什么，可沈回音已经用力把车门关上了。 　　沈佳音看着自己妹妹走进楼门的背影消失了，深深叹了口气。 　　转天一大早，沈佳音刚一醒就看见了沈回音发的信息，凌晨三点多发过来了。 　　说的是，她决定接了offer。对于龙俊亨的新闻，她没什么，让沈佳音别担心。 　　而当沈佳音进了公司，果不其然，助理着急地在等她，迎面上来就说了龙俊亨的新闻。 　　沈佳音当然淡定，吩咐就按惯例处理，要发的官方声明得让她过目，另外让龙俊这小子先别来公司了。门口等着一大堆小姑娘，他要是来了，那不一定得乱成什么样。 　　公司处理这种事情，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案，尽管收到了一些学校之类的投诉，说什么影响了学生的情绪。但是，基本上还是按照沈佳音的把控，事情算是平稳地度过了。 　　可沈佳音没想到，她没有找龙俊亨来谈谈的心，却是龙俊来找了她。 　　龙俊亨去找沈佳音时，第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沈佳音以为，他是为自己搞出了恋爱绯闻而愧疚，所以笑着开口安慰他，告诉他尽管会有些麻烦，但艺人恋爱的自由还是有的。 　　龙俊亨因为副总的态度很受触动，但没提自己恋爱的事情，反而问沈佳音，还能不能联系上回音。 　　沈佳音愣了一下，想起回音在出发去洛杉矶的前一天晚上，跟自己通宵谈心时说的话。其实，回音一般是不会跟她这个姐姐说这么多的，不过是沈佳音很担心，追问了很多，回音这姑娘才开口。 　　沈佳音当然问了回音，是不是因为这个绯闻，而想走。 　　沈回音听到就笑了，很平和地说：“也许吧。但我可能也只是累了。我现在想要走，其实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是我不想要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了。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很多事情都是一起走过来的。但现在，我想试一下，和他无关的生活。” 　　虽然沈回音是带着微笑说的这句话，但沈佳音还是听出了自己妹妹有多难过。沈佳音一句话也没再多说，转天和爸妈一起把回音送到机场，也没再提龙俊的事。 　　沈佳音张了张口，跟龙俊说：“她去美国读书了，提前过去了，住一阵。” 　　本来她打算只说这一句，但一看龙俊亨立刻震惊又张皇失措的样子，顿了一下，还是把回音那晚说的话，也告诉了龙俊亨。然后，她果然看到，龙俊亨颓然低下头。 　　沈佳音撇了撇嘴，心里大骂这小子不成器，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说：“你现在，别多情，也别优柔寡断。你既然已经被报道了，就好好恋爱，不要再瞎折腾。对一个姑娘混蛋了，可千万别再对另一个姑娘混蛋。” 　　龙俊亨当然，也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 　　他觉得自己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谁让他一直在觉得和她不会有任何可能，以太熟悉做了无敌的理由。谁让他一直在觉得她会找到更好的人，以自己和她已经不是一路人搪塞了自己，也搪塞了别人。他知道，是他活该。 　　他觉得，找一个同行恋爱会好，他觉得自己会慢慢发现这是个明智选择。 　　然而，沈回音太利落了，她彻底不打扰，她彻底祝福，然后彻底地让他明白，她有脾气，她一直都有，不过是，没真的跟他计较过。 　　龙俊亨去喝了一顿酒，陪着他的兄弟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被爆料了，所以急躁。耀燮本来就因为龙俊这么不小心，而有些生气，所以还数落了他几句。龙俊照单全收，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大家一看他不停灌酒，不停道歉，当然都知道他不好过，转而安慰他，嘱咐他要好好交往。 　　直到他都喝盲了，含糊地说出一句“回音走了，她彻底不要我了”。大家都愣了，一时之间全沉默下来。还是斗俊反应快，伸手揽过龙俊，抱住了他，什么也没说。 　　这是春寒料峭之时，沈回音一个人独自离开了。不像是过去的每一次旅行，她彻底离开了。 　　没再有明信片，没再有更新SNS，没再有任何消息，彻底不再联系龙俊。 　　说她没有哭过，当然是不可信的。 　　但只有从沈佳音那里知道新闻的晚上，她哭了很长时间。 　　此后，真的就再也没有。 　　那一年，有个电影里引了一句话，说自尊心是最肮脏的。沈回音看到了很受打击，但想了想又明白过来，她不是因为自尊心才突然跑掉。只是因为，看到了，是不合适。看到了，他已经在不停往前走，自己却止步不前。 　　她抱着或许能活出没有他的生活，抱着活血她的喜欢只是惯性，抱着也许他们在多年以后会好一些，抱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 　　学业很繁重，认识了新的朋友，每天依然能笑出来，她就这样过了下来。 　　而龙俊，工作比沈回音更繁重，不停地赶通告，见缝插针地维持情侣关系。他的巡演去了很多国家，每到一个城市，他都在想，会不会就偶遇来旅行的沈回音。然而，都没有。 　　人可能都是无法逃脱很贱的一点，就是在失去后才又特别想找回来。 　　而龙俊看不起自己的地方在于，有一天和斗俊喝酒，斗俊问着他，如果能让回音回来，他会不会放弃现在作为明星拥有的这一切，和她在一起。 　　他没说话，因为他立刻知道自己放不下。 　　斗俊那天撂下了一句很重的话，说：“沈回音是一个不会委曲求全的女子，她是很好的姑娘，但你们不合适。” 　　龙俊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可他却无法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念想断了。 　　一年多以后，他去纽约拍MV，遇到了沈回音，恰巧转天是她生日。 　　沈回音依然长发，但似乎剪短了一些，已经不再齐腰。她更清瘦了，衣服还是以往简单的风格。单肩背着一个双肩的背包，抱了两三本很厚的书，看起来学生气十足。 　　龙俊看到她，再一想自己染成紫色的头发，以及身上夸张的嘻哈街头风造型，顿时很窘迫。 　　她却依然镇定从容，当然是老朋友一样打招呼。 　　寒暄几句，匆匆别过。 　　再见面，又是两年过去。在沈佳音的婚礼上。 　　沈佳音突然间跟一个银行家闪婚，不知道到底是上没上心，连已经回美国定居的父母都没请。倒是圈里一众好友都去了，也邀请了公司的所有人。 　　沈回音风尘仆仆地闯进来，迈着长腿快步走到她姐面前，把手里攥着的盒子和一封信给她姐，然后说了些什么。 　　沈佳音看到，提起裙摆就跑了，逃婚。 　　立刻作势要追的新郎竟然被沈回音拦住。沈回音说了句：“对不起，让你失了面子。不过，你也不想娶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吧。何况哪个男人没伤过几个女人，我姐伤你一回，也不算死罪。” 　　她说完，欠身给新郎和新郎父母致歉，然后就转身走了，本来乱成一团的婚礼现场，都被她震住了。 　　龙俊远远地看着，和斗俊几个人也都愣在原地。 　　她突然出现，她还干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他实在是不知所措。 　　这是在沈回音回国工作前，他们仅有的两次见面。 　　再见面，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见到了，如同老友般打招呼寒暄。仔细一算，才感叹怎么会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久。 　　他的女朋友早就不是当初被爆料的那个，但女人走还是隔三差五地会有。 　　沈回音的性子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凉了，大概终究是自己在外打拼，家庭背景再好，也免不了一些磨砺。 　　有一次，他巡演回来的庆功宴，她大概喝醉了，突然很直接地问着龙俊，当初为什么装作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龙俊亨没说出话来，她也笑着糊弄过去，说自己只是开玩笑。 　　他看到她那样瞬间激动后却又随意的做法，一股火气上来，挑衅般问着她，要不要现在开始在一起。 　　她笑了，说他在犯神经病。可眼睛里翻了泪光，他没敢深究，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沈佳音的正牌老公Kevin Tuan来国内发展，他们办了个很大的派对。 　　Kevin宣布完婚讯，大家都在鼓掌时，他们在人群中撞见对法。 　　龙俊看见沈回音扬起了手，还以为她是要给自己一耳光。他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甚至上前了一步。 　　但她朋友过来拦住了她，她却笑出来，安抚她朋友，说不打他。 　　龙俊亨想，他会永远记住的—— 　　繁复的水晶吊灯下，黄色的灯光其实并不清楚，她依然清冷地美，从少女到如今，也没有改变她的腔调。 　　她微笑了一下，语气真挚地说：“我刚才是真的想打你来着。可瞬间就觉得，还不过是在矫情。一巴掌不过是个仪式，好像这样才衬得上我傻了那么多年。可是想想看，我没什么可委屈的。都是我自己作，我活该。” 　　沈回音说着移开了目光，还是笑着，本来有些哭腔的语气在一声“呵——”的自嘲声后，又平稳下来。 　　龙俊亨想打断她，要冲出口的是对不起，甚至还有再一次问她要不要在一起。 　　可她却抢先了，说：“我不停剪掉些头发，其实也是作。但我的确想明白了，果然来的人都不对。” 　　龙俊亨被噎住了，一口气梗在喉咙，压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只能就看着，她突然眼神清亮地直直看着他，微笑着说：“Bye Bye”低下头，转身离开。 　　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里，龙俊亨猜想，或许沈回音也和自己一样，会在某个瞬间考虑到他们的可能性。 　　然而，直到有一天—— 　　他再次回想起那个派对上回音的话，他才明白，那就已经是他故事的结局。 　　从那时起，他的生命里就已经，再无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回音》之后 　　2013年夏天开始的《回音》结束了。 　　仓促结尾，很不好意思。 　　最后一章，我写得很快。从一开始，我就想好了结局。但是到现在，我才下定决心。 　　这篇文，写得很心塞。因为一开始下笔时，我对将来从事的这个行业，可能要混迹的这个圈子有很大的困惑。所以，文章中大段的对话，大篇幅的心理活动，其实都是我自己对这个圈子的困惑和思考。 　　可能写小说的乐趣就在于，借人物说出一些话，讲出自己的故事。 　　我想说的有三点。 　　第一，这是一个初恋的故事。我很零碎地讲了这场初恋，因为我永远有一个观念是，不同的人讲同一个故事，就会是不同的。 　　可能在回音以后的故事里，提起这十七万字写过的事情，一句“我当时很傻，但我真的付出了很多”就可以略过。她以后的男友会成为主角，所有人都会把这个故事称为她的过去。 　　我想表达的就是，也许在以后的故事里，看起来是碍事的前任，曾经是故事的主角。也许在以后的故事里，看起来应该尽快放下的一段情感，曾经被很多人给予过期待。 　　我们没有遇到过错的人，只是在每个片段里，主角都会不可避免地换人。有人陪你到最后，而有的人，他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时间也许就这么多，此后会有和别人的亲吻，会有和别人的争吵。他准时退场，而我们却不必因为他没有留到最后，就认为他是错的人。 　　第二，很多片段的确是我经历过的一些，我强行地写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梨子总说，我的初恋带着对那人才华的惊艳以及一些不服气，几乎是带着想要争个高低却被彻底折服后的情感，稀里糊涂地认为那叫喜欢。 　　好吧，无论如何。我恨认真地对待了。然而，其实不是所有的事，念念不忘，都有回音。我给这样幻灭的结局，并不是否定坚持的作用。而是希望，我们是抱着这样清楚的认知，再往下坚持。毕竟，当你并不畏惧徒劳无功时，才会变成真的执拗。 　　第三，这两年的时间里，我的想法变化了很多。这两年，我遇到了很好的老师老何，对要从事的行业有了更深的了解，做了很多实习，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情。 　　当然，人的价值观，爱情观以及其他很多想法，也许一生中都会不停变化。但现在的我，我想我彻底放下了。 　　我决心，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不再因为现实的压力和各种琐碎的懦弱而畏畏缩缩。我不会因为各种身份、名誉或者其他一些曾经让自己很累的东西感到困扰了。 　　我也不会再对情感过分较真，梨子骂醒了我。我以前总希望我们之间一切自然而然，没有苦心经营，没有委曲求全。我以前总希望合则来，不合则散，一切都要很酷。但我现在，并不再要任何承诺，也不再问任何原因，只想要舒心就好。 　　追究起来，还是在于那一点吧。曾经纠结于硬性的优秀，不明白某个他为什么爱上那样的姑娘。但后来才明白，这并不是托福考试，上了一百分就能得到青睐。真的爱上一个人，还是他也许打破了你所有的预设，他也许没有中你的任何一个点，但你还是动了心。 　　我总觉得，无论是小说也好，还是其他作品也好，主角是要有改变的，不一定是成长，但至少她要完成她的任务。 　　痛一次，傻一次，回音完成了。 　　谢谢两年前的《monstar》，谢谢两年来一直看文的两位小朋友，特别是那位今年高三毕业的。谢谢回音和龙俊。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